第7章 芝士蛋糕
翌日,御茶膳房外等待考點心局的人不少,且女子居多,女庖廚喜甜,常在家搗鼓點心玩,因而也更擅點心局。
有些男庖人是不屑做點心的,專注于大招牌菜。
溫雨踩點來的,昨個晚膳用的香酥雞,用的多了些,誰讓白日里好容易做的扒雞被品菜官們吃光了,晚膳屬于是報復性飲食,吃完食困,一覺睡到大天亮。
不過睡醒倒是精神頭十足,渾身神清氣爽,一想到要做塊美味的芝士奶油蛋糕,心情就特別預約。
這怕是愛做飯的人的通性,期待做一道美食,也期待與人分享自己做的美食。
溫雨照舊來到自己的灶臺前,沈芳已經在旁邊的灶臺等候了。
大約是昨日見識了溫雨的廚藝,這姑娘今日頤指氣使的氣焰便消散不少,但心中仍憋著一股氣,確信昨日的雞只是剛好為溫雨的拿手菜罷了。
今日的點心局是她所擅長,不信還能被“小廢物”壓一頭,定能扳回一局。
溫雨見沈芳不說話,一時還有些不習慣,也不招惹那姑奶奶,開始著手準備制作芝士奶油蛋糕。
御膳房每日的食材都是當日一早供應的,絕對新鮮,溫雨取了一大瓷盆的鮮牛乳,倒進洗凈的鍋中,開始小火慢煮,邊煮便均勻攪拌。
沈芳被這盆奶白奶白的鮮牛乳吸引了目光,湊上來問:“你這是要做什么?”
溫雨不打算隱瞞,直接了當道:“芝士奶油蛋糕。”
聽得沈芳一臉懵:“什么什么?‘知識’是什么?‘奶油’是什么?‘蛋糕’又是什么?每個字我都認識,連在一起是什么玩意兒?”
溫雨沒忍住樂了,解釋說:“你可以理解為涂了鮮奶的糕點。”
沈芳“哦”了聲,直說鮮奶糕點不就得了,嘀咕道:“你做的忒不上檔次,鮮奶糕點,顧名思義,就是往糕上抹牛乳,這有什么好吃的?
溫雨懶得跟她解釋太多,瞥了一眼:“提醒下,你的酥皮快糊了。”
沈芳忙去看,原本金黃的酥皮果然有些發褐了,“呀”了一聲,趕忙去鏟她的酥皮去了,再沒空跟溫雨打哈哈。
牛乳加熱到表層起皮,拿筷箸輕輕夾掉奶皮,溫雨切了半檸檬,使勁一擠,一串檸檬汁水落進鍋里,繼續攪著攪著,牛乳竟逐漸結塊,成了絮狀。
后世其實經常用檸檬汁提純牛奶,制作奶粉,檸檬汁中的檸檬酸是一種絮凝劑,能把牛奶中的固體成分凝結出來,過濾后就是粗奶酪。
溫雨用的就是這種方法,結塊的牛乳用細紗布濾掉汁水,剩下的就是精華部分。
沈芳一邊攪著自己的鮮花餡,一邊又湊上來圍觀。
此時溫雨正指使小廚抓著一大把筷箸,在盆里的不明物體中使勁快速攪,剛開始時攪出大量氣泡,繼續攪,大泡破碎成小泡,小泡再碎,竟逐漸嫩白細膩起來。
“你不會想用這玩意做出一碗粥吧?”沈芳從沒見過,狐疑地問。
溫雨又著手做蛋糕胚,單手磕雞蛋的絕技不在話下,兩半蛋殼相互倒兩三遍,蛋清蛋黃就分離開來了,她邊打蛋清,邊回答:“我在給美人做紗裙。”
“啥啥啥?”沈芳感覺溫雨腦子可能不正常了,有點分不清自己是廚子還是裁縫。
但鑒于昨天打臉的經驗,今日嘲諷的話還是沒能輕易說出口,就看她能做出個什么“美人紗裙”,別等點心被品菜官原封不動退回來時哭鼻子。
將蛋清混著小麥粉和黃油打發成細膩蓬松狀,攪一會兒便加入適量白糖,如此重復兩三次,便可以倒進攪均勻的蛋黃中,再輕輕攪均,最后就可以放進烤箱烤制啦。
沒有烤箱,吊爐正好可以代替。
以往點心局的制作從未用過吊爐局的東西,宮差也拿不定主意,立即去請示了主考官崔公公。
崔公公看向梁泯,梁泯微微點頭,點心局借用吊爐,不算破壞考試規矩,卻也新奇,那溫小娘子到底要做怎么樣一道點心,竟要用到吊爐。
其實烤制蛋糕胚只需要一個受熱均勻的環境,后世家中沒有烤箱的,用電飯煲代替也一樣,有的電飯煲甚至貼心出了個“蛋糕”的功能,專門用來烤蛋糕胚。
等蛋糕胚、芝士、奶油準備齊全,給美人做“紗裙”的時刻也就到來啦。
蛋糕胚晾涼后,攔腰切成三層,每層均勻涂抹咸芝士,最上層依舊涂芝士,奶油只用來裱花,這樣做出來的蛋糕口味香濃卻不過分甜膩,不會讓人吃兩口便覺得齁膩。
這年代沒有擠蛋糕花用的袋子,溫雨吩咐小廚用硬油紙裁了個紙袋,中間裁出鋸齒小豁口,勉強能代替。
在絕對的技術流面前,任何糟心的工具都能駕馭。
沿著蛋糕側面先來一圈大花環綢緞裱花,像衣裙的最下擺,最大最美,也最引人注目,緊挨著“裙擺”再來一層“小貝殼”,像給小姑娘穿上漂亮的蓬蓬裙,樸素的外表瞬間華麗起來。
“這是在做什么啊?真漂亮。”
“從未見過點心如此做法,聞起來清清淡淡,有一絲甘爽的甜香。”
做蛋糕的程序繁瑣,溫雨幾乎又是最后一個,其他人做好自己的點心,被她案臺上的蛋糕所吸引,全都圍上來觀看。
看高手做蛋糕,本身就是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更別提連蛋糕都尚未出世的楚朝了。
側面點綴好,溫雨又沿著蛋糕邊沿密密地排一圈“小蜜桃”,嚴嚴實實把表面圍出一個圈,圈中區域鋪上薄薄的草莓片,一個極具現代特色的蛋糕就做好了。
“像仙女的白紗裙。”一個女庖廚眼睛直直地看著蛋糕,禁不住感慨出聲。
溫雨笑道:“那不如這道‘點心’就叫‘紗裙仙女’吧。”
御茶膳房,廂房。
梁泯其實不喜歡上午的品評,因為不喜歡吃甜點,但一般人做的點心又特別甜,吃不上兩口就讓人口中生膩,十幾位庖人的點心品下來,到午膳時胃口全倒沒了。
因此蔫蔫地坐著,興致并不高昂。
他最喜歡的是面食,要不是下午有面餅局,或許可以吃到好吃的面和餅,這會兒真想溜之大吉。
十幾位考生的點心端上桌,依舊用罩碗扣著,瓷盤大大小小不一,最大的竟有海碗口那樣大,也不知道里面盛的是何樣的點心。
當世的點心,無非是餅、酥、糕、果、卷、酥酪等,內填充餡,餡兒多以瓜果鮮花為主,或圓或方,個頭小巧玲瓏,給宮中貴主做閑時吃的小食,通常就著茶,因而也叫茶點。
宮差知梁大人不喜甜食,早早備好了茶盞,從小盤開始一一打開,避免大人看到大塊的甜點,直接心生厭膩,不肯品了去。
梁泯倒真沒怎么品,先觀其形,若是形不過關,便免得入口了,要知道后宮的娘娘們最是講究,外觀不好看根本不會用,罵御膳房是幫廢物,做不出賞心悅目的吃食來。
倒委屈了崔公公樣樣入口,時不時便要喝口茶壓一壓。
及至最大一道點心掀開,梁泯和崔公公以及另外三名品菜官都是一臉抗拒,哪個庖人將點心做這么大,要知道甜食這東西不易多吃,多吃生膩,通常做的小巧為宜,這庖廚竟沒這點常識嗎?做這樣大。
然而,等罩碗揭開,五位看清盤中點心的形狀,眼中卻是流露出經驗的神色,白瓷盤中靜靜立著的,仿佛是位身穿白紗裙的仙女,明明只是圓柱狀的東西,卻有種亭亭玉立之感,搖曳生姿。
梁泯心中第一想法是,娘娘們若是見了這東西,且不說味道,光看這外形,都會忍不住每日傳膳,畢竟美人愛仙女,光是往宮中一擺,就好似藝術品一樣好看。
這般想著,卻不知道怎么下手。
宮差適時遞上鋸齒小刀和小盤,解釋說:“做這道點心的庖廚說了,可用小刀切成小塊,盛進小盤分食。”
梁泯接過小刀,在蛋糕上比劃兩下,這樣一件藝術品實在很難下手,他并不像后世一樣切“米”字形,而是略顯笨拙地劃了個圓弧,好不容易盛一小塊。
小盤擺在自己面前,卻遲遲不肯下嘴,這玩意看著好看,誰知是不是甜得嚇人,白生生的,一看就用了不少糖。
催促另外幾人:“你們嘗嘗看。”
崔公公拿起小刀,學著梁泯的手法也劃下一道圓弧,另外三人懼是用同樣的手法,這且蛋糕的法子并不好使,切完奶油都沾到手上了。
若是溫雨在,一定在心里狠狠笑話他們一通,然后再教“米”字切法。
崔公公這會兒腹中正撐,也不急著吃,另外三位率先用起來。
這一用,便險些沒停下來,三位品菜官大人吃完小盤中一小塊,啥也沒說,急急忙忙又切下一塊,等吃到第三塊時,大盤里的蛋糕已經被分食干凈了,不得不停下來。
一邊擦嘴,一邊享受地留戀著口中的香味。
梁泯和崔公公狐疑地看著那三人,心里卻猶猶豫豫,這幾個老東西,平日里就愛捉弄人,吃到難吃的東西佯裝美味,騙對方吃下去,再皺著一張苦瓜臉吐出來,是常有的把戲。
想來想去,梁泯心一橫,嘗了一小口。
想象中的甜膩并沒到來,相反,卻有股咸味,很淡,不細品根本察覺不出來,也不知庖人用的什么料,混合起來竟只剩濃郁可口的奶香。
奶油在口中慢慢化開,像天邊的云朵一樣松軟,又像仙女的肌膚一樣細膩,美得梁大人舌頭都找不到在哪了。
下面的蛋糕胚更香,夾層中有芝士,入口半點都不噎人,反而鮮嫩香滑,柔軟異常,比平日里吃的糕點不知道蓬松多少倍。
梁泯細細享受著,一邊又腹誹那三人簡直暴殄天物,如此珍饈美食,竟狼吞虎咽?
突然,他想到什么,睜開眼去看空空如也的大盤,幡然醒悟狼吞虎咽為哪般。
悔了,虧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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