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福嬪與冒菜
面對一“鼎”的紅油冒菜,福嬪嘴里直冒口水,卻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溫雨自然全部交代妥帖啦,這冒菜如何吃,得由小廚指導著來。
小廚此刻仿佛一位五星級大酒店的服務員,端端正正立在桌便,伸出手四指并攏,開始為福嬪介紹菜品。
“我們溫御廚說了,這道菜名叫川味紅油冒菜,為何叫‘川味’,是因為味道和蜀菜一樣香辣,又為何叫‘冒菜’,因為蜀中人說的‘冒’字,有掉進水里之意,冒菜顧名思義便是在水里煮的菜……”
福嬪慵懶地靠在軟椅上,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方鼎,她可不想聽小廚講什么菜名起源,只想趕緊嘗一嘗這麻麻辣辣香香的紅油冒菜是什么味道。
于是擺擺手道:“你就告訴本宮,這菜怎么下嘴,拿筷箸直接夾?”
略有些啰嗦的小廚這才住了嘴,把油碟擺在福嬪面前,問:“娘娘可喜吃芫荽?”
福嬪點頭。
小廚把芫荽碎加進油碟中。
又問:“蔥花碎呢?”
福嬪又點頭。
小廚又把蔥花加進油碟中。
不等第三個問題開口,福嬪不耐煩道:“這些小碟中的配料本宮都不忌口,你都加些進去。”
她懷疑溫雨準備這么多小碟,和這么啰嗦的小廚,就是故意折磨她的,報被帶回啟祥宮問話的仇。
該死的臭丫頭。
調(diào)好油碟,小廚把筷箸交給福嬪,這才笑道:“娘娘只管撈便是,紅油湯底里的菜已經(jīng)全煮熟了,撈出來蘸油碟吃。”
福嬪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這么香的冒菜只能聞不能吃,可知是件多折磨的事?
于是忙不停跌地接過銀筷,在紅油中撈出一塊肥羊卷,輕輕在油碟中蘸了下,送入口中。
羊肉卷中吸滿了紅油辣子的湯汁,剛?cè)肟谥校t油湯汁便貝齒被壓了出來,香辣味立刻在口中彌散開來,染紅了白牙和紅舌,整個口中像著了一團火,一直辣到舌頭尖、香到舌頭尖。
福嬪突然睜大了眼,自從入宮,她何時再吃過這么好吃的食物?香辣得過癮,又不過于咸,京中沒有任何菜肴能比得上這道冒菜,跟它一比,杭椒炒蛋成了沒滋味的白水粥,味道差得十分遙遠。
宮女見她有些愣,忙道:“娘娘你怎么了?可是這菜太難吃?奴婢這就把姓溫的御廚帶來。”
福嬪反應過來,愣愣地感慨一句:“太好吃了!”
接下來,她那嬪位的優(yōu)雅算是徹底不要了。
接連夾起五六筷肥羊卷、肥豬卷,鼎下的炭火一直燒著,夾出來時還冒著熱氣,在油碟中涮一圈,裹上一層油汪汪、亮晶晶的芝麻油、香菜碎、香蔥碎和小米紅椒,一同送入口中,六七種香味同時作用,不香都難吶。
鍋底的紅油湯汁也好吃,有時候福嬪不蘸油碟,直接從湯底中撈出肉卷,身上裹滿了紅油,尤嫌不足,還要在更紅的地方蘸一蘸,保證肉卷里吸滿湯汁,才入口。
味道是沒的說,十足十的辣就是了,幾口下肚,福嬪已經(jīng)開始不住往嘴里吸氣,微張著鮮紅欲滴的小嘴,把口中的辣氣給散出來。
手上的速度卻絲毫不慢,仍然馬不停蹄地吃著。
再夾一片蓮藕片兒,咬上一口清清脆脆,外面是鮮艷的紅油,里面卻是白嫩的蓮肉,紅里透白霎時好看,口感又脆又嫩,異常爽口,正好吃了肉卷后來解解膩。
一片蓮藕咔嚓咔嚓啃完,不歇氣得有開始夾起豬肚兒。
這東西福嬪不曾吃過,瞧起來表面黑黢黢又凹凸不平的,不像是什么名貴好吃的菜品,倒有些像某些干樹皮或煮肉用的大料。
正猶豫著,豬肚兒的香味徑直鉆進鼻中,她一個沒忍住,直接送進嘴里,這碗冒菜的味道如此之好,總不會有不好吃的東西,先嘗了再說。
不好吃正好治那個溫雨的罪。
不料,豬肚因著表面凹凸不平,故而吸收湯汁的能力更強,一入口,紅油湯汁便在口中炸開,香得福嬪滿足地閉了下眼,再嚼,這東西竟然脆脆的,比蓮藕片還好吃!
嚼豬肚兒會上癮是真的,不論味道,光是這口感就讓人欲罷不能,牙齒仿佛一臺破碎機,把整塊毛肚打成碎碎的小塊,牙齒都跟著有些發(fā)麻,竟是其樂無窮。
福嬪一口氣把鼎中豬肚兒全撈了個遍,或是直接送入口中,或是在油碟中滾一圈,無論哪種吃法,皆滋味十足,好吃到?jīng)]朋友。
有了吃豬肚兒的經(jīng)驗,福嬪撈起百葉時,幾乎不猶豫,直接往嘴里送,百葉是細長的條兒裝,一側(cè)還有類似纖維狀的凸起,吸汁能力比肚兒還要強,嚼起來不僅不柴,還鮮嫩多汁,一口咬下去湯汁炸了滿嘴。
福嬪吃得頭上早就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貼身宮女已經(jīng)為她擦了好幾次,奈何鼎中冒菜太辣,她又吃得太快,根本停不下來,后來不僅汗珠,連鼻涕都快出來了。
福嬪拱起小鼻頭吸了兩下,仍覺得鼻腔中不舒坦,干脆讓宮女拿了絹帕來,往外使勁一送,舒坦了。
看得滿屋宮女和小廚都驚呆了。
這還是那個艷麗四射、優(yōu)雅愛美的福嬪娘娘嗎?怎么能當眾擤鼻涕?這冒菜有那么好吃?
事實上,他們光是看那紅艷艷的辣油就已經(jīng)直流口水了,而福嬪娘娘頂著一張漂亮的臉放口大吃,跟滿級美女吃播也差不多了,吃相絕對滿分,宮女和小廚能不被饞哭了?
就妄想著娘娘能吃不完,賞給他們一些吃,畢竟娘娘以前可是有“剩菜王”的美稱,一道菜吃不了幾口就賞人了。
可這次他們都失算了,福嬪不僅吃光了,甚至連湯底都見了底兒,圓桌上一片狼藉,紅油點子到處都是,哪像是飯桌,分明是大戰(zhàn)后的戰(zhàn)場。
有人吃飯像打仗,這句話還真不是說得玩。
福嬪癱在軟椅上,沒了骨頭似的一動也不懂,只覺得一股多年未有的滿足感油然而生,延展到四肢百骸都異常舒坦。
眼皮微微耷拉著,有些困意涌上腦袋,甚至覺得此刻若是能順勢睡上一覺,便是成了神仙似的美事。
不過她到底沒能動彈,癱坐著,跟貓兒似的微微張開小嘴,舌頭伸出來些,冒菜太麻辣,舌尖還酥麻得厲害,尚且需要歇上一歇。
翌日,御膳房。
這日對新晉御廚們來說,算是個不小的日子,因為這些新員工們通過了“實習期”,正式轉(zhuǎn)正,成了正兒八經(jīng)的御廚。
原本應該是個喜慶的日子,卻更多被愁緒包圍,因著他們即將面臨“分局”。
而更多可能,分局的結(jié)果不容樂觀。
一早,以張德敏為首的老御廚們放出話:新人需要磨練,不能一上來就去葷素、面餅等重要的食局,萬一做出的飯菜不好吃,貴主們怪罪下來,更加壞了御膳房的名聲。
理應去點心、吊爐兩局歷練,歷練的同時邊跟老御廚們學習,等歷練有成,再挑食局也不遲。
總之一句話:新人不要跟老人兒搶飯碗。
“哪有這么欺負人的。”沈芳不服地嚷嚷,“御膳房本來就是個看實力的地方,憑什么論資排輩的。”
她老爹沈御廚急忙把她拉一邊,怕得罪了一干老御廚們,小聲安慰女兒:“你就在點心局好好干,不正好是你喜歡的?有爹在那里,不照樣有得賺。”
“這不光是賺不賺的問題。”沈芳不耐煩地“哎呀”一聲,“跟你說不明白。”
其實每個新御廚都不怎么服氣,但是又不像沈芳一樣,有個資歷高的老爹可以痛斥,大多數(shù)只能忍氣吞聲,心里憋著一股氣。
溫雨今日來得晚,一進御膳房的大門就感受到氣氛不對。
老御廚們各自忙著手上的活兒,不怎么說話;新御廚們也不像以往似的認真觀摩學習,耷著臉,也是一副悶不吭聲的模樣。
見溫雨來,新御廚們忙聚集過來,想讓她拿個主意,看看能不能扭轉(zhuǎn)乾坤,可都知道很難,一時不知怎么開口。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溫雨成了這批御廚的主心骨,她的廚藝最高,為人善良,又是擢考的第一名,若這事有轉(zhuǎn)機,那便是在她身上。
如果連溫雨都沒辦法,那就徹底吃了這個虧,在后兩局好好干吧。
“都怎么了?說話呀。”溫雨看著圍成一圈的新御廚們。
沒人說話,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了,沒道理自己的委屈讓加注在別人身上,讓一個女子埋單。
溫雨皺了皺眉頭:“林傾,你說。”
被點到名字的林傾猶猶豫豫開口:“大家都不開心,是因為、因為今日不是分局么,老御廚們直接把咱們安排進后點心、吊爐兩局了。”
溫雨恍然,她做個忙著給福嬪做冒菜,都忘記這茬了,一算時日,今兒可不就是新御廚們“轉(zhuǎn)正”的日子。
“大家也不是逞能,在御膳房這些天,自己是個什么水平心里都清楚,若是水平不濟被分到后兩局就不說什么了,可有些人明明廚藝不凡,卻也不能大展拳腳。”
溫雨沉默了一會兒,抬眼問:“你們都想要一個公平?”
眾人使勁點點頭,十幾雙眼睛亮晶晶,堅定又執(zhí)著。
溫雨抬腳走近屋內(nèi),穿過重重灶臺,徑直走到張德敏旁邊。
“張老御廚,我想跟您比試廚藝,若我贏了您,這批新御廚按實力和興趣重新分局。”
她目光堅定道:“我要給他們贏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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