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的風(fēng)情與大英不同，更婉約一些。他們的魔杖仿佛都有著流水一樣柔美的線條，女士尖頂帽較之國內(nèi)也多了不少時髦的樣式與顏色。

        不知道是不是在歡迎他這個異國來客，這兩天都是萬里無云的晴空。

        布萊恩登門時帶了許多禮物，人又格外的乖巧禮貌，尼可·勒梅的夫人很喜歡他，遂收拾了頂層最大的那間客房用作接待。

        老爺子今年把魔法石送出去了，預(yù)備和妻子度過最后的時光。煉金術(shù)在這個世紀(jì)沒落地很快，他想在離世前多留下一些火種，恰巧布萊恩一封懇切的求學(xué)信寄來，沒多想就答應(yīng)了。

        看信里成熟的措辭，他以為布萊恩起碼成年了，但見了面卻發(fā)現(xiàn)，還是個長相稚嫩可愛的孩子。可這個小小的學(xué)生教起來卻格外省心，思路嚴(yán)謹(jǐn)，操作規(guī)范，熟知煉金術(shù)常識，也不像其他新學(xué)徒那樣喜歡自由發(fā)揮。

        總之很合他的心意。畢竟煉金術(shù)是門嚴(yán)肅的學(xué)問，從古至今都沒怎么變過實驗順序，不需要有那么多奇思妙想。

        而布萊恩也很滿意這個老師。

        尼可·勒梅年紀(jì)雖大，但性情溫和，不喜訓(xùn)斥學(xué)生，有時還會說些調(diào)節(jié)學(xué)生情緒的小玩笑。他的閱歷極深，幾乎稱得上是一本活的百科全書。

        熔煉澆鑄法在他來拜訪的第一個晚上就學(xué)會了，但為了不浪費(fèi)這難得的假期，還是多留了一天，與老爺子做學(xué)術(shù)交流。當(dāng)然更多的是尼可·勒梅在輸出觀點，布萊恩在聽。

        小少爺來魔法界的時間還是太短，自個兒的知識體系還沒搭建完。

        假期匆匆而過，臨走時兩位老人都有些不舍，畢竟布萊恩乖起來和小天使也沒差。

        一行人在門口道別，他接過老爺子贈送的煉金器具，承諾回去之后會時常寄信問候。

        巧的是，他這位小客人還沒走，下一個客人就來了。

        那人頭上帶一頂棕色的貝雷帽，背著畫板。尼可·勒梅介紹這名男子是畫家，來為他和夫人畫肖像。

        “到時候就用永久粘貼咒（pericking）將兩幅畫兒掛在一起，我與夫人挨邊，永遠(yuǎn)不分開。”老爺子珉起紋路溝壑的嘴巴，露出幸福的笑。

        布萊恩有些恍惚，但還是神色自若地祝福了他們的愛情，飄飄悠悠地走了。

        他知道尼可·勒梅最終銷毀了魔法石，留下他和妻子服用的長生藥水，但記不清原著有沒有提到過這位老人是何時去世的。

        不過這種肖像畫服務(wù)一般只有行將就木的人才會預(yù)定。

        ……看來魔法界要失去一位活化石了。

        -

        坐車子回到城堡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霍格沃茨附近的林木多是蘇格蘭松，樹齡悠久，蒼勁高大，枝椏在夜里顯出可怖的模樣。

        布萊恩不是貨真價實的小孩兒，不至于被漆黑樹影嚇到。

        這個時間點學(xué)生教授都在食堂吃晚飯，校園里是難得的寂靜，一路下到斯萊特林休息室都沒遇見幾個人。

        將行李放在宿舍墻角，布萊恩揉揉酸痛的肩膀，脫掉小皮鞋，顧不得別的事，眼皮一攏一攏，趴在軟榻上直接睡著了。

        岀行太累，他身體還不好，現(xiàn)在到了熟悉的環(huán)境，神經(jīng)才放松下來。沒胃口吃飯，只能靠睡覺回回體力了。

        再醒來時，房間里一如既往的點著冷光源，窗戶外面是湖底，不見日月，不知朝夕。

        略微側(cè)了側(cè)臉，就見馬爾福懟在面前，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瞧。

        多虧長得俊，不然這冷不丁地，嚇?biāo)廊恕?

        “怎么了……”布萊恩嗓子喑啞，睡完一覺聲音很容易就變低八度。

        毛茸茸的觸感覆了下巴，垂眸一看，身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條毯子。

        “你……”馬爾福欲言又止，他起身給布萊恩讓位置，踉蹌一下才站穩(wěn)，也不知道在榻前蹲了多久。

        “你這兩天干嘛去了？”

        布萊恩掀開柔軟的法蘭絨毯，小腿垂下軟榻，低頭尋找拖鞋。剛睡醒，講話還慢吞吞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不是留了便簽嗎，我去法國了。”

        在這靜謐的臥室內(nèi)，他的聲音聽起來又輕又軟，讓馬爾福也不自覺地放低了音量：“哦……去法國干嘛呀，你都錯過魁地奇球賽了。”

        他一直琢磨著布萊恩的事，連比賽都看得不太盡興。本以為今晚也見不到人，結(jié)果從食堂回來就看到布萊恩蜷成一小團(tuán)，可憐巴巴地睡在門口的小榻上。

        倒像個等主人回家的小貓咪。

        怕布萊恩著涼，拽了張?zhí)鹤觼斫o他披上。偶然低頭一看，目光就移不開了。

        這人一旦睡著了，就顯得尤為可愛。淡漠的眼睛闔上，那雙弧度圓潤的濃密睫毛就跟洋娃娃一樣，點綴出了不屬于這張臉的童真意味。秀氣的眉毛低撇著，看起來在夢中也不太安穩(wěn)。

        這幅苦受舟車勞頓的模樣，讓馬爾福有些解氣，心里卻又冒出星星點點的憐惜。

        他煩布萊恩事事把他當(dāng)外人，什么都不說。可是看著自個兒認(rèn)定的好哥們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苦，也是萬般復(fù)雜心緒，微妙得很。

        小馬爾福尚且不明白，這種心情與以前喜愛的飛天掃帚受損時的心疼有什么不同，但也暗暗發(fā)誓要讓布萊恩把他放在同樣重要的地位上。

        不然他老這么單方面的經(jīng)營這份友誼，有什么用啊，布萊恩一看就是不是那種會被舔狗打動的人。

        心里想得再怎么周到，盤問布萊恩去向的時候，被輕飄飄地掃了一眼，他的勇氣就如同破了口的鬼飛球，泄氣泄得飛快。

        唉，真不是慫，主要問得這么緊，跟怨婦似的。

        布萊恩：“我對魁地奇又不感興趣，而且后面不是還有別的場嗎。”

        他睡完一覺，精神好了許多，見馬爾福身上的睡衣，就猜到時候不早了。不過第二天上午沒課，他不打算這么早就進(jìn)被窩。

        布萊恩彎腰從行李箱中取出煉金器材，組裝完之后擺在常用的那張木桌上，馬爾福沒事兒干似的，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時不時幫忙遞個器皿什么的小物件。

        “那下周五斯萊特林對拉文克勞那場我們一起去看吧，應(yīng)該比首場精彩多了。”

        他頗不爽地撅起下嘴唇，說起了昨天的賽況：“誰能想到，居然輸給格蘭芬多了。本來穩(wěn)贏的，咱們學(xué)院球隊的鬼飛球得了不少分，可破特抓住了金色飛賊……該死的，他可真會出風(fēng)頭。”

        火苗撲簌，由小變大，舔舐著鐵質(zhì)鍋底。布萊恩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日里的清醒狀態(tài)，正聚精會神地用鑷子把伏地蝠眼睛放進(jìn)小鍋里。

        這會兒全身心都在他的實驗上，馬爾福的話左耳進(jìn)右耳出，布萊恩根本沒過腦子，就“嗯嗯”答應(yīng)了。

        一看他那副目不轉(zhuǎn)睛的敷衍樣子，馬爾福就知道這人又變自閉模式了。他抓抓后腦的頭發(fā)，伸懶腰順帶打了個呵欠：“行吧，你忙吧，我先睡了。”

        沒問到之前的行程，但約了下次球賽，也不虧。

        布萊恩對魁地奇不感興趣，但也答應(yīng)了他的邀請，是不是說明他馬爾福在對方心里還有點份量呢，嘿。

        -

        自從回到學(xué)校，布萊恩所有的空閑時間都花在了觀夜鏡的夜視功能研究上。

        早前在商人手里訂做了口徑相同的玻璃鏡片，據(jù)說質(zhì)量很好，不易碎。但每次將伏地蝠眼睛的溶液澆上時，這些玻璃鏡片總會以千奇百怪的方式陣亡：融化了只剩半截的，熏黑了的，由圓形變幾何體的，爆炸了的，悄無聲息碎成晶體的，甚至還有直接融進(jìn)伏地蝠眼睛里的。

        他做實驗記錄的本子上寫滿了問號。

        排查原因時，布萊恩首先劃去了自己手法出錯的可能性。步驟都按標(biāo)準(zhǔn)來的，尼可·勒梅大師親自教導(dǎo)，他也不是什么蠢材，這種入門級煉金術(shù)失敗的概率很低。

        那么就是材料的問題了。

        他出于前世的角度，將鏡片的材質(zhì)確定為玻璃，是因為光學(xué)儀器使用的目鏡物鏡一般都是由玻璃制成。

        而除此之外，常用的材料還有水晶和樹脂，不過這倆的主要用途是眼鏡。

        沒多糾結(jié)，幼者思愚，長者解惑。他收拾好工作臺上的殘墟，提筆給尼可·勒梅寫了信求助。

        老師，救救孩子。

        貓頭鷹國際郵寄比人厲害多了，早上送出去的，晚飯時就收到回件了。展開一看，老爺子推薦了一種魔法界常用的樹脂鏡片。主要構(gòu)成是冷杉木的分泌物，一種魔力穩(wěn)定的天然樹脂。

        家里的迪安森林有長期合作的樹脂商人，布萊恩訂購了一些，可對面說暫時沒貨，要等一段時間。

        無奈，小少爺只得暫停進(jìn)度。

        十二月中旬，斯萊特林對拉文克勞，正式開賽。

        英國的冬季說冷也不算多冷，魁地奇球場上空飛過陣陣候鳥，它們從更北的地方趕來這個島國過冬。

        觀賽臺氣氛很是火熱，學(xué)生們坐不住，紛紛站起身往場內(nèi)瞅。這場的解說員是斯萊特林的，對著話筒不斷吹噓自家球隊的精彩操作。

        “看吶！守門員一個倒傳球，把拉文克勞打過來的鬼飛球直接運(yùn)給了隊友，吁——拉文克勞的追球手沒吃飯啊，這球打得太拉了。”

        “只見斯萊特林這邊兩位擊球手使出一個雙人聯(lián)擊，真是牛哇牛哇，可惜對面躲得快，游走球沒能砸臉上去了，害，遺憾啊！”

        “嚯，那邊怎么回事，怎么撞人吶！沒天理啦！……嗯？是斯萊特林撞的啊，哦哦，那沒事了。”

        也不知道是來聽脫口秀的還是來看球的，對面拉文克勞學(xué)生不停地喝倒彩，因為斯萊特林球隊老犯規(guī)，然后裁判還插不進(jìn)去叫停。

        布萊恩霸占著前排的好位置，但沒興趣往球場里看，縮成一團(tuán)，裹著自己的袍子，身上還披了一層馬爾福的袍子，沒什么用，凍得瑟瑟發(fā)抖。

        冷風(fēng)一吹，眼眶通紅，淺藍(lán)色的眼睛閃著剔透的光，只一眨眼，生理眼淚就唰地落下來了。

        中場休息，馬爾福伸手暖暖布萊恩雪白的臉頰，他看比賽看得熱血沸騰，這會兒手腳都還熱著。

        “要不回去吧，下半場沒什么看頭了，今天兩邊找球手狀態(tài)都不太好，光靠鬼飛球的得分斯萊特林也贏定了。”

        布萊恩知道他想走是因為擔(dān)心自己：“沒事，答應(yīng)了陪你看完的。”

        話是這么說，可看他那在位子上可憐可愛的樣子，馬爾福也坐不住，撒嬌道：“走了走了，回公共休息室烤火，好不好？”

        這玻璃娃娃身體還沒養(yǎng)好，再被凍出什么好歹，真是不夠他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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