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后，沒等馬爾福親自詢問球隊的成績，他那倆跟班兒就殷切地實況表演了一番斯萊特林大獲全勝后的景象。

        雖然看得出高爾和克拉布很努力地在模仿魁地奇球員的姿態，但一高一矮兩個胖墩兒，只會叫人聯想到鬼飛球和游走球。

        布萊恩：“……”

        噗噗。

        他低下頭，不再關注那邊的逗趣場景，而是翻看了一下樹脂商人寄來的包裹。

        雖然上次說沒貨了要再等一等，但多德里奇畢竟是上頭的供銷商，沒敢怠慢，調到貨以后立馬就把樹脂送來學校了。

        新換的樹脂材料很給面子，沒發生玻璃鏡片那種千奇百怪的失敗現象。

        一次成功。

        就是最后加固化劑的時候，被這玩意兒揮發的毒性熏得暈暈乎乎，差點捏不住滴管。

        布萊恩摘下皮革手套，從模具中取出來之不易的兩組自制鏡片，安裝在提前備好的鏡筒上，披著管家寄來的獸皮斗篷跑到城堡外面，迫不及待地想試驗它的效果。

        呼著白氣看了半天，結論是：亮度尚可，清晰度不足。

        之后又拿上老多德里奇送的觀夜鏡，對照觀察了幾次，除去熱成像效果，斟酌一番后，他確定了改進路線——增強視覺效應。

        這想法來源于微光夜視儀，它與魔法制品夜鏡的效果和原理類似。

        現代夜視儀主要分為兩種，紅外主動夜視儀和微光夜視儀。

        前者是最早出現的夜視儀種類，也比較好理解，看名字就明白，紅外是指紅外線，主動則是安裝在夜視儀上的補光燈。

        它的成像原理較為簡單粗暴，鏡筒上方配備一個duang大的紅外線燈，照亮周圍的物體，雖然肉眼看不到紅外線，但鏡頭可以捕捉到物體反射回來的紅外線圖像，最終呈現在目鏡里的，就是人眼可見的夜景。

        而微光夜視儀就有所不同。

        在自然界的黑夜中，就算再怎么黑，還是會有星光月光等，這些光會給地面環境帶來一些光反射，通俗來講就是稍微照亮了環境，但是太微弱了，人眼很難敏感地觀察到。

        通過微光夜視儀內部的圖像增強技術，就可以直接看到被自然光照亮的黑暗環境。

        伏地蝠眼睛的特性可以說是魔法版本的圖像增強技術，但效果還不夠，也許還得加點別的東西。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他考察了市場上售賣的魔法生物材料，各種各樣的、從稀疏平常到珍貴罕見的材料，通通過目了一遍，但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

        -

        周二午休。

        布萊恩喝掉來自斯內普教授的私人定制版緩和劑，顱內激烈的神經修復工作讓他蔫了吧唧，提不起神兒。

        實在難受。

        怏怏地踩著鈴兒進入魔咒課教室，歪頭趴在桌子上，拿平鋪開來有十三厘米高的《標準咒語》做枕頭，聽個子小小的妖精教授講起這節課要掌握的新咒語。

        “混淆視聽（confundo）是一種初級魔咒，但它的上限卻很高。一般用于混淆、迷惑對手或物品產生干擾。

        施與人的時候，小則用于用于整蠱，大則可以迷惑對手，從而減小對自身的攻擊傷害。”

        嗯？！

        布萊恩支起身子，眼睛一亮，欺騙感官的魔咒……

        那可不可以騙過黑暗中的眼睛呢？

        他快速翻閱了這一章節的內容講解，卻發現書上只提供了揮動魔杖的順序，咒語的標準讀音，直到最后寥寥三兩句，才簡單說明了“混淆視聽”的適用范圍。

        ……都不是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往后多翻了幾頁，沒再看到更多關于五感方面的咒語。

        這教科書可太淺顯了，一點深入性解析的內容都沒有啊。

        布萊恩捏捏下巴，懊惱先前把路走窄了，只顧著看魔法材料，把適用性很高的魔咒忘記了。

        抓心撓肺的，好不容易捱到下課，布萊恩搶先同班的拉文克勞一步，向弗立維教授提問：“有人創造過與混淆相對的、增強感官能力的魔咒嗎？”

        “喔……是的，孩子。”

        弗立維略一作思考狀，很快便想起一個不常用的咒語：“高年級時，我會帶領你們學習超感咒（supersensorycharm），它可以增強自身感知力。”

        “啪”的一聲，布萊恩腦袋上的小燈泡就亮了，居然真的有這種效果的魔咒！

        雖然很高興，但同時也產生了很多疑問：這個超感咒它增強的感知力包括視覺效果嗎？使用起來耗藍嗎？能像混淆咒一樣對物品也產生干擾嗎？

        可惜勤學好問的拉文克勞早早攻占了教授周身的位置，像待哺的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問題多多。

        沒辦法，擠不進去，還是自力更生吧。

        他借了六年級學長的教科書，過了一遍課本中的要領和注意事項，拿魔杖隨手一試，成了。

        這超感咒不算難嘛。

        布萊恩天資聰穎，尋常的咒語一點就通，只要不唯心，對他來說就毫無挑戰。

        至于哪種是唯心呢，舉個例子，三大不可饒恕咒的釋放需要巫師心中懷著強烈的惡意，以及堅定想要折磨對方、取走性命的信念感。

        這對布萊恩來說是做不到的，因為人在他眼里是資源，是客體，抹殺掉對方的存在于布萊恩來說沒有意義，還很虧。

        超感咒不需要巫師的內心力量，但輕而易舉學會了它也沒有讓小少爺感到開心。

        只因這咒語的效果不符合他的要求。

        五感即形、聲、聞、味、觸，也就是人的五種感覺系統：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

        布萊恩只想取其一，但超感咒將它們全部增強放大了。

        這反而擾亂了人的判斷能力，效果不太好。

        在生物材料上的選擇一直沒有進展，目前也就這條咒語看著還有點可行性，布萊恩不想放棄，于是琢磨起了改咒的事情。

        -

        初雪落下，霍格沃茨的天一下子就變冷了許多。

        裹挾著寒氣的風掠過結霜的玻璃，嗚嗚作響，地面被薄薄一層碎雪覆蓋，隱約能看到冒頭的青草尖尖。

        布萊恩捧著一杯熱巧克力坐在軟沙發上，小茶幾上放著翻了幾頁的魔杖詳解書籍，身旁是約20英寸高的窗戶，其外有一層哥特式的黑鐵護欄。

        從窗戶望出去，低年級學生在中庭你追我趕的打雪仗，像沙子一樣握不住的雪被揚來揚去，身在屋內都能聽到他們開心的笑聲。

        正值周末，三年級及以上的學長學姐紛紛出校去了霍格莫德，而困在霍格沃茨的小蘿卜頭們無事可做，昨夜突如其來的一場雪倒為他們提供了玩樂的場地。

        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布萊恩收回視線，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經過分析，他發現咒語的施放有兩項關鍵點——巫師和魔杖。

        前者無可替代，因為是魔力的來源。后者更多的是起到媒介作用。

        也就是說，如果一個巫師強大到一定的地步，他是可以做到無杖施法的。

        比如現任校長鄧布利多，再比如鄧布利多的老相好格林德沃。

        因為不是主流，在此不多提，魔杖是很好用的工具，沒必要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強行舍棄它。

        雖說布萊恩現在已經適應了巫師界的生活，但他前世做了二十年的唯物主義者，扭轉觀念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兒。

        所以在探索魔咒的過程中，相比較于使用神秘學的觀點去解析，他還是更樂意用自己的邏輯把它理清楚。

        魔力本身在這個世界是客觀存在的，可是巫師的能力開發程度有限，就跟人類的大腦開發不全一樣，不能直接運用本源魔力，需要借助祈禱的語句來觸發，祈禱詞指的就是咒語。

        因為魔法類似神學，都是超自然力量，想要借助，或者說是使用這種力量，是需要和它溝通的。

        而咒語就是巫師與魔力的溝通渠道。

        在施法過程中，魔杖起到輔助作用，幫助巫師將魔法具象化。

        要布萊恩說，它就像個反過來的編譯器，將神學領域不可讀的本源魔力，轉換成能被巫師理解并使用的一個個神奇魔法。

        強大的巫師如鄧布利多，可以選擇自己當活體編譯器。

        創造新咒語的過程就像是在寫代碼。

        只不過在魔法世界中，讓代碼運行起來的，是一聲聲溝通了魔力的咒語而已。

        熱巧克力氤氳的霧氣漸漸消散，孩子們涌進屋內取暖，在他們熱火朝天的閑聊聲中，布萊恩轉過頭，目光落在窗外重歸平靜的中庭，放慢思考，握著魔杖在左手手心一搗一搗，嘴里不經意地默念一組拉丁文單詞。

        “看（vide）……”

        “感官（sensory）……”

        “唔，怎么組合呢？videsensory……”

        念到半截的嘗試性咒語被驚喜的呼喊聲打斷。

        “多德里奇！”

        猝不及防被喚回思緒的布萊恩手指抖了一下，只見魔杖前端突然飛出一道純白色的柔光，徑直投擲到來人眼睛處。

        他一抬頭，發現這個吃了一發未知魔咒的倒霉蛋是哈利波特。

        “沒事吧？”布萊恩長睫重重一顫，真切地關心道。

        救世主可是他掙零花錢的名招牌，和黑魔王斗智斗勇就算了，他再給整出個宿命外的危險就不妙了。

        哈利扶著眼鏡腿兒，愣愣地說：“……我沒事。”

        剛才白光迎面飛來的時候，是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幫著擋了一下。

        他好好的，沒受傷，但陪了他幾年的眼鏡好像出大問題了。

        為什么沙發扶手上的針腳痕跡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啊？

        這起碼有三臂遠的距離了。

        還有壁爐里木柴噼里啪啦燃燒迸出的火星子，幽暗墻角拇指大的蛛網，窗戶上的霜花……

        他緩緩將視線移到身前，定在布萊恩吐出關切話語的嘴巴，其上圓圓小小的唇珠微動，貝齒在粉紅色的唇肉中若隱若現。

        無端的，哈利想到弗農姨夫情人節帶回家的玫瑰，花店噴灑了露水，想讓它保持剛摘下時的鮮嫩，可就算是那樣，它的姿態也比上眼前唇色的嬌艷可愛。

        哈利的目光清澄澄卻又極亮，綠寶石般的眼睛里是純粹的欣賞，就像第一次在奧利凡德魔杖店見識到心意相通的魔法那樣驚艷。

        他呆呆的不出聲，也不落座，搞得布萊恩有些擔憂，伸出指尖輕輕戳了一下哈利的小臂：“有哪里不舒服嗎？”

        看板郎，你可不要出事啊……

        哈利習慣性地扶了一把眼鏡兒，又盯了兩秒才堪堪回神兒，接著就心情復雜地仔細端詳了一遍布萊恩的小臉，腦袋里就一個想法。

        為什么多德里奇長得比女孩子還漂亮？

        他從來沒有過看同齡男生看到愣神的經歷，羞憤，卻又新奇。

        在光線昏暗的碗櫥柜長大，哈利早早的就帶上了眼鏡，這么多年過去了，度數早就不準了，不過他自認為不需要那么清晰的世界。

        德思禮一家讓人厭惡的嘴臉他不愿多看，來到魔法界后雖然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巫師，但比起樣貌，哈利更關注他們身上的特質。

        布萊恩也在此列。

        在哈利心中，他之前是脆弱的，蒼白的，帶著他父母的秘密款款而來，又隨時會像一縷煙氣那樣支離飄散。

        而現在，他滿腦子只剩那朵玫瑰。

        不對，不對。

        布萊恩飽受苦痛，唇瓣分明是不健康的泛白色。

        今日又為何紅得奪目呢？

        他四處搜尋。

        壁爐火光？沙發扶手上的蘇格蘭紅毯？

        是什么映紅了布萊恩的唇，也讓他羞紅了臉？

        湮滅了最后一點熱量的馬克杯驀然撞進他的眼里。

        原來，原來。

        是飲了那杯熱巧克力。

        “……”

        “哈利·波特，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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