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沉淪
喬臻沒給葉懷笙接下去的機會,站在原地,接著剛剛的話,帶著幾分自嘲一樣,“我也很難過,我也很辛苦,我只是想陪在你身邊,我不在乎是什么身份,可就連微不足道的關心,沉默的陪伴,你都不能接受嗎?”
“為什么?”說到最后,喬臻變得很沒有底氣,她更像是在質問自己。
為什么啊?這一切究竟是為什么啊?
沒有道理,好好的葉家就一夜傾覆,美好的葉懷笙也隨著變故被沖擊成碎片。
葉懷笙沒有想到喬臻會說出這么一番話,看著眼前向來平靜的姑娘歇斯底里,一時間有些無措。
冷靜了許久,葉懷笙看著喬臻,語氣平緩了許多,“陪著我又能做什么呢?”
葉懷笙笑得很悲涼。如果不知道喬臻也喜歡著他,他還能裝傻騙騙自己,自私地讓她陪著自己,哪怕只是度過一段普通的快樂的時光。
可現在挑明了,知曉了,便更不可以了。他深知自己回應不了喬臻的喜歡,更配不上現在的她。
在大腦里飛速地思索了一番,葉懷笙冷靜下來,再抬頭目光冷得讓人有些害怕。
“喜歡我?你知道現在我是什么樣子嗎?”葉懷笙略微走進了兩步,靠近喬臻,彎下身,“喬臻,你看好了,我已經不是你以前的懷笙哥哥了,我現在就是一個接頭小混混,沒錢也沒能力。”
喬臻沖上去,抓住葉懷笙的雙臂,所有的情緒都涌上了頭,光就在眼前,拼了命地想要抓住,“我不管你是什么樣的人,葉懷笙,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就喜歡什么樣的人。”
說不動容,一定是假的。
葉懷笙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脆生生地疼了一下,只是越疼就越要快刀斬亂麻,狠了狠心,推了她一把,“隨便你,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需要你陪著我,更不需要你喜歡我。”
喬臻只覺得疼,額角疼,天旋地轉,心里更疼,話入耳的一瞬間,心上血肉模糊。
她還能說些什么?
眼淚都變得吝嗇起來,心口上的疼痛沖不淡,卡在喉嚨里的話燙得人難以承受。
葉懷笙能看得見女孩眼睛里破碎的希望,那樣暗淡,那樣悲傷,晶瑩的淚水就卡在眼眶里,強忍著沒有滴落下來。
葉懷笙狠了狠心,沒有再說話,這一次也沒有堅持要送她回學校,只是冷冷地繼續丟下一句話,“喬臻,別再做一些沒有結果的努力了,我不喜歡你,從前在我家,我也只是可憐你,聽懂了嗎?”
這應該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喬臻聽懂了,不能再懂了。
渾身上下是燒灼般的疼痛,像是千萬只蟲子在咬著心上最柔軟的那塊肉。
接連后退了幾步,喬臻已經不敢再去看葉懷笙的眼睛,她低著頭,很努力地在消化他那句,從小到大,我不過是在可憐你。
根本根本承受不了,喬臻心如刀絞,控制不了地原地蹲下,緩和了整整一分鐘,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往后退,扭頭離開。
她不想再說了,也說不下去了。
那些溫暖而治愈的時光,被葉懷笙說的那樣難聽,甚至是毫無意義。就好像一直視若珍寶,不敢玷污的光,被人嗤之以鼻,甚至告訴你,不過是你一廂情愿的地上霜。
喬臻捂住耳朵,表情很痛苦,什么也不想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葉懷笙被喬臻的反應嚇到,擔心想去追,卻還是停住了腳步。
傷人的話是他說的,切斷聯系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要再有任何示好的行為,這樣的信號,只會衍生出更多的不舍和痛苦。
既然如此,長痛不如短痛。
喬臻瘋狂地跑,耳邊的風一陣陣地掠過,呼呼作響,吹得人腦仁兒生疼。
坐上了車,喬臻也沒有從剛剛那句話的震驚中抽離開來。
真的,只是可憐嘛。
“喬臻,你回來了!”室友們都陸續回來了,“你額角怎么受傷了?”
室友們的關心喬臻已經沒有力氣去回復,用最后一絲理智,她爬上床,鉆進被子里的那一刻,忽然淚如雨下。
溫暖的被子緊緊包裹著冰冷的身體,卻怎么也捂不熱冰凍的心。那種痛苦的感覺像是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僅僅纏繞著周圍,透不過氣
她一直把遇見葉懷笙當做她悲慘人生里,唯一遺留的光。被送進福利院,沒有父母親的愛與關懷,被葉家上上下下瞧不起,她都可以接受,因為有葉懷笙,只有有他,全世界都拋棄她又能怎么樣呢?
每次只要她喊一聲懷笙哥哥,就會有溫柔真誠地回應。
喬臻之所以是今天的喬臻,是因為她遇見了葉懷笙,因為被他的溫柔照亮。
只是,現在要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歸根到底,是可憐。
太殘忍了。
洶涌的眼淚一下子淹沒了喬臻整個人,像是猛然翻涌的海水般將她放逐深淵海底。
生活從來不會給你足夠的時間去緩和,只會不停地催促著你被迫堅強。
大一下學期開學就忙得昏天黑地,從早到晚的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喬臻像是只剩下最后一副軀殼,支撐著每天宿舍教學樓兩點一線,飯都吃不進去幾口。每天坐在書桌前,沒日沒夜地學習,做作業。學完了眼下的,就馬不停地預習,看網課,一整天一整天,水也不喝。
像是缺了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塊,喬臻忽然就失去了重心,變得游離。
這些天,她總是夢見葉懷笙,前一秒還是在葉家教她彈鋼琴的葉懷笙,下一秒便是車流不息的馬路邊滿眼厭惡的葉懷笙。
每次醒來,滿眼的淚。
喬臻越來越覺得自己快沒命了一樣的難捱。一個人該有多難過啊,難過到做夢,閉著眼睛都想哭。
每次清醒過來,喬臻都覺得自己連氣都透不過來。葉懷笙是就好比上了癮的毒,從小“滋養”她到大,離開根本就不能消受。
慢慢開春了,冰雪也開始消融,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但趕上這幾日倒春寒,一場雪雨夾雪下來,還是冷得讓人直打哆嗦。
這些天,葉懷笙的心里也不好受。只是,被生活所迫的人,沒有時間難過。只有偶爾深夜睡不著的時候,會一遍遍地與自己短兵相接,抱著痛苦一直無盡地沉淪。
他不是看不見喬臻眼里的痛苦,不是不知道那樣殘忍的話有多傷人,但只能這樣。
“笙哥?笙哥!”于安眼看著倒著水的杯子滿到溢出來,連喊了幾聲。
滾燙的熱水啊,葉懷笙燙痛了一下,回過神抽回手的時候,白皙的手背上已經是紅了一片。
“你這趕緊處理一下。”于安眼瞧著冒著熱氣的水澆在葉懷笙的手背上。
手上是灼燒一樣的疼痛,葉懷笙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走到一邊的洗手池旁,開了冷水簡單沖洗。
“你這樣不行,肯定會起水泡的。”于安就沒見過對自己這么不好的人,“我去給你買燙傷膏。”
葉懷笙擺擺手,“不用。”
于安堅持,葉懷笙又覺得麻煩,只好謊稱自己回家自己涂藥。
穿的少,葉懷笙將受傷的手露在外面,風一吹,也沒覺得多疼。
游走在大街上,偶然見遇到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女孩大概是身體不好,卻硬要吃冰淇淋。
“能不能乖乖聽話?”男孩看著年紀比女孩大一些,摸了摸女孩的頭,“冰淇淋太涼了,不能吃。”
女孩顯然不是很高興,瞪了男孩一眼。
男孩脾氣地哄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看著像是吵架拌嘴,但愛意繾綣,看起來也甜蜜非常。
葉懷笙輕微地嘆了口氣,沒再多停留,朝著老巷子走。
晦暗不明的巷子口,深一腳淺一腳的路,快走到盡頭的時候,看見了瘦弱的身影。
上次的事過了,喬臻也不敢再去酒吧,今天和同學出來做家教,只是想過來走走,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會遇見葉懷笙。
本來不確定,走進了,才看清對面站著的人,葉懷笙張了張口,沒說出話。
“今天是我生日。”連叫出他名字的勇氣都已經沒有了,喬臻站在原地,只是委屈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過了這個生日,她就十九歲了,就遇見葉懷笙整整十年了。
“生日快樂。”葉懷笙是記得的,即使是分別的這兩年,他也始終記得,眼前的姑娘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許多日子,不吃不喝,強挨著日子,喬臻的臉色看起來蒼白透了,嘴唇沒有一絲血色。本來就瘦,眼下站在風里,看起來更無助更瘦弱。
葉懷笙也好不到哪去吧,那雙好看的眼睛凹陷在眼窩里,下巴上都是沒來及刮干凈的胡茬。手又被燙傷,裸露在外面,路燈光再暗,也能看得見。
“你手”喬臻下意識地上前關心,卻又猛地收回手,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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