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二十五章02
第二天,姜禾早早地就去了公司,正趕上光頭曾準備出發,忙過去問候了一下月月,光頭曾恨鐵不成鋼地說昨晚上又給她買了一沓語文卷子和參考作文,送貨回來不做完打斷她的腿。
姜禾笑笑,沖光頭曾擺了擺手,“曾哥路上注意安全。”
車尾氣還沒消散完,“已出發”三個字并著車牌號就已經發給了鄭警官,對方立刻回復收到。姜禾嘆口氣,刪掉了短信記錄。上了樓,碧海藍天的墻面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浪花幾乎要翻騰起來撲上姜禾的胸口,她深呼吸幾下,卻沒能將郁結的濁氣排解分毫。
一上午都是風平浪靜,中午的時候鄭警官言簡意賅地給她來了短信,“離開公司。”
姜禾呆坐半晌,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前兩天袁姐過來了一趟,將里面好好收拾規整了一番,還特意請了個關公坐鎮,長久地亮著盞祝燈,只是那點紅光在這正午陽光里,顯得微弱無勢。
里頭只徐彪一個人,他將房間中央清出了一小塊空地,擺上了套全新的高爾夫練習裝備,正屏息練推桿,然技術并不怎么好,高爾夫球在綠毯上歪歪扭扭地滾了幾滾,繞過了洞口啪嗒一聲掉到了地板上,又一路滾到了姜禾腳邊,徐彪不滿地嘖了一聲,又重新調整姿勢對準了下一顆球。
姜禾俯身撿起了高爾夫球,“彪哥,我下午約了中介看房子,想出去一趟。”
徐彪沒抬頭問她:“要搬家?”
姜禾嗯了聲,走過去將手里的球放到了草皮上,隨口道:“之前房子到期了,準備租套便宜點的。”
徐彪試了幾次才又將桿推了出去,這次力道正好,球直線進洞,姜禾贊了句好,他也頗為得意,抬頭笑說:“你這是攛掇我給你漲工資呢?”
姜禾也想笑回句玩笑話,無奈臉部僵硬,只好轉開了視線。關公像神態威嚴,一柄長刀向下斬劈,鋒芒森然。
徐彪倒沒在意,隨手將手上的球桿塞給了她,轉身去辦公桌后面翻東西。姜禾拿著球桿掂量了幾下,問:“怎么想起玩這個?”
“老高說下周帶我去見人,讓我提前練練,別出丑。”徐彪笑哧一聲,“高雅人玩的東西,夠沒勁的。”
高曲,下周,見人,姜禾心思轉了轉,感覺手上的球桿像是又重了幾分。
徐彪走回來,手上拿著幾張紅鈔票,啪地拍到了姜禾手里,她驚訝地抬頭看他。
“別說彪哥不仗義,你才來沒幾天,這幾百塊先拿著,以后好好做事,不會少了你一口肉吃。”
姜禾下意識把錢還給他,“我這……”
徐彪擺擺手,只拿過了她另一只手的球桿,“算你上次送貨的提成了,你租房總會用上的。”說完又擺好步子,弓下身子練起揮桿,他面前沒放球,只是一下下地重復著動作,一身的腱子肉緊繃著,隨著甩身彰顯出十足的力量。
姜禾想,他是真的想好好發揮,在下周讓對方另眼相看,以期公司今后平步青云。
一個月,他們只認識了一個月,從春名山的那個夜晚到今天,徐彪人并不賴,對朋友員工很好,對老婆也很好,公司里有幾個對她嘴巴不干凈的,他也幾次出口教訓過。
如果他愿意做正經生意,做個簡單的普通商人就好了。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袁姐腹中的孩子,還能看見爸爸嗎?
姜禾把錢在手里攥了攥,道了聲謝離開了。
一下午,姜禾只是在市區漫無目的地轉悠,她當然沒有什么房子要看,搬家倒是真的,驚蟄基地已經解散了,不日她就要搬出來,莊玟已經幫她找好了地方。孟喬也要走了,說是要出國一趟,回來再見就是新身份了。
驚蟄,已經徹底開始了呢,她這第一個任務,算做得相當不錯吧。
只是為什么,胸口的濁氣卻更加濃厚了?這就是做臥底嗎?出賣朋友,出賣伙伴。如果徐彪光頭曾他們也算朋友伙伴的話……說到底,她的伙伴是誰呢?
是驚蟄十幾號學員嗎?他們朝夕相處了半年有余,可任務一開始就各自出發,再相見就是陌生人,甚至也有可能,此生都不會再相見。
是吳志誠莊玟嗎?他們身居高處,俯瞰行棋,所在乎的只有一個答案而已,自己的命運在他們看來大概只是一個羅唐之女的身份。
姜禾突然覺得茫然,且傷感,她想找個人說一說,老黃應當是最合適的,只是這么點小事,又怎么犯得上打擾他呢?
傍晚時候,鄭警官來了消息,“徐彪落網。”
姜禾找了間游戲廳,把徐彪給她的錢盡數換成了游戲幣,兩大盆最后只剩下一枚,她將那一枚妥帖地在口袋里放好,回了驚蟄。
結束了,都結束了,回去好好寫報告。姜禾,你看開些。
可一直在書桌前坐到深夜,行動報告仍是只字未落筆,大片的空白盯著姜禾,像是質問,又像嘲弄。一旁的孟喬沒問她什么,只是扔過來一包煙,她點上一根,大口吸入肺中,再緩緩吐出,終于第一次了解了吸煙的奧義。
窗外無風,煙氣沉入濃重的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不該這樣的是不是?”
孟喬坐在床上,靜靜看著她,表情有點淡漠。
姜禾疲憊地笑了下,“我只是……我只是覺得他們也不全是壞人……可能只是選錯了路。”
“好路錯路,選了就要負責。”孟喬淡淡說。
“道理我都明白,”姜禾拿煙的手敲了敲頭,眉頭卻更緊了,“但這滋味并不好受,我認識了他們,他們都是拿真心待我,可我卻是要把他們送進監獄……這還是第一次,下一次呢?我還能這么毫無介懷地去接近一個人嗎?”她不敢看孟喬,又深吸一口煙,手有些發抖。
良久,孟喬緩緩說:“你心太軟了。”
姜禾沒說話,她想她是心太軟了,才會滿腦子都想著袁姐腹中的孩子,想著孤苦無依的月月,想著那晚吃燒烤時大家開心地推杯換盞。那枚游戲幣此時就擱在空白的報告單上,白色的臺燈照得明晃晃的,有些扎眼。
一根煙抽完,姜禾將煙蒂滅在了杯子里,又狠狠地擦過杯壁上那個“一”字。她會成長的,下一次,她就能更心硬一些,再某一次,她就能徹底習慣。
孟喬看著姜禾的臉逐漸冷了起來,那是下決心的表情,可是姜禾,你真的能下得了決心嗎?等你到了羅唐身邊,你真的能夠狠心嗎?
也許你不行,但我一定可以。
她將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淡淡說:“早些睡吧。”
任務并未完全結束。
沒兩天,鄭警官給姜禾來了消息,徐彪團伙已經在審了,城中村等幾個毒窩也一并端了,但異市的收貨現場光頭曾跑了,到底還是行動得太急。
姜禾順著問了句為什么這么快就要行動,從她給到鄭警官情報消息到他帶隊收網,只半個多月的時間,甚至沒能花功夫摸清所有的下線,連上線的毒品來源何處也全然不知。
鄭警官只是笑笑,含糊說了句是上頭的決定。
姜禾恍然想起高曲,想起羅唐,還未等她再問,鄭警官主動提起了高曲。
“審訊徐彪時,他不承認貨源和高曲有關系,但我們其他的毒品線也已經摸上了這個人,通緝令已經下了,也勞煩你多留意留意,他身上的案子,比徐彪要大得多。”
姜禾嗯了一聲,她已經決定冷下心腸,遂說:“徐彪的老婆可能和高曲也認識,你們可以審審看。”突然想起一陣皮革沙發上的香水味,她問了句:“你們有沒有抓到一個叫阿香的?是個年輕女人,二十多歲。”
鄭警官否認了。
姜禾想了想,自從那晚后,她確實沒再見到阿香,便道:“阿香可能搭上了高曲,她身上可能會有高曲的線索。”
鄭警官應了聲好,臨掛電話又囑咐她:“光頭曾那邊,我們已經派人偷偷跟著他女兒,她應當還不知道她爸爸現在是個逃犯,你出面可能會更好些,有消息及時聯絡。”
姜禾將下唇咬得生疼,但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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