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西里爾是個孤兒。
至少他在擁有記憶的時候是如此。他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渾渾噩噩的游蕩在世間,宛如一抹幽靈。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來的,記憶十分模糊,挨打、辱罵、憐憫……
這些情緒他都感知不到。
西里爾流浪到了很多地方,有偏遠的鄉下,也有繁華的城市。沒有哪里可以讓他駐足停留。
他最后被教會的扶助院收養,勉強有了一處容身之所。
那一年他八歲,瘦瘦小小的,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全身臟污的不像話。一位修女為他洗凈了身體,給他換上了一身干凈整潔的衣服。
雖然還打著補丁,但那已經是幼小的他穿過的最好的衣裳。
位于鄉下的扶助院就建在教堂的后面,有一個小小的花圃,里面種滿了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生長著,磅礴的生命氣息從上面傳遞到了西里爾的心里。
他被一只柔軟的手牽著,修女領著他進入一間教堂,將他帶到薔薇十字之下。
一位面容和藹的神父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他,手握一枚銀十字,對著他微笑。
神父吟誦著贊詞,他的聲音端莊肅穆,從記憶深處回響。
在那一刻,他黑暗的世界仿佛被一道驚雷劃破,他從游離于世外的狀態,再度回到了這個世界。
薔薇十字下的這個孩子深深地俯下身去,頭顱卻高高抬起,他冰藍色的眼瞳呆滯的凝望著十字上的花朵,隨著神父的問名將心中的那個名字念出。
“我是……西里爾。”
“這是我的名。”
……
卡德羅納的南方有一座教堂,建筑古舊,帶著歲月的氣息。教堂外墻上爬滿了依附墻體向上的植物,它們努力的向上爬,去盡可能的奪取更多的陽光。秋風一吹便開始枯萎,脆弱的一碰就碎。西里爾暫居這座城鎮,每天都會來此禱告。
這座小鎮沒有神職人員,仿佛被遺忘了一樣,教會也沒有再派一位神職人員過來。
而在停留于此的這段時間,西里爾暫時負責打掃這座教堂。
他會在清晨禱告,然后在長椅上看一上午的書,下午去幫工,晚上回居所。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一個月。
少年如往常一樣跪在薔薇十字之前,低垂著頭,十指相交,吟誦著記憶中神父最常使用的經文。
在最后一個字落下之后,寂靜的教堂中,西里爾察覺出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那個人上前兩步,站在了西里爾身旁,從低垂著頭的角度只能看到對方及地的袍角。
他在凝視著薔薇十字。
明明沒有抬頭,西里爾卻察覺到了對方的動作。
少年從地上爬起來,雙膝因長時間跪坐的姿勢而感到有些酸痛,但西里爾早已習慣。
那個人的目光從薔薇十字上移開,看向了西里爾。
他身穿灰袍,兜帽下的面容被面紗遮擋大半,只露出一雙金瞳和遮掩不住的雪色發絲。
“您是……?”
西里爾心跳停了一拍,他已經認出這是昨夜的那個人,但他不能確定這位大人是否認出了自己。
這位大人并沒有直接回應他,而是從灰袍下伸出了手,抬到西里爾的面前。
“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聲音很輕,西里爾卻覺得有一絲熟悉,總覺得從哪里聽過一般。
西里爾想不起來,索性不再想。他順著對方的意看向這只手。白皙纖細,指節鮮明,上面還有常年握筆留下的薄繭。
少年眼里一片茫然。
所、所以看什么?
亞爾維斯指尖的金線依然纏在上面,隨著他與少年的靠近而縮短,長長的金線懸在空中,另一頭綁在對方的手指上。
但是對方看不見它。
那雙冰藍色的眼睛中也沒有倒映出它的形狀。
亞爾維斯有些失望的收回了手。
這個少年并沒有光屏,但這不代表他不是玩家。據亞爾維斯所知,這些玩家雖然喜歡開著光屏,但也可以將光屏收起來,在不展開光屏、不亂動的情況下,亞爾維斯也很難分辨出他們和原住民的不同。
但他們一動亞爾維斯就能認出來。
那種濃濃的違和感,還有各種令他懷疑這群玩家沒有腦子的智熄操作,無不在他們頭上寫下“我與眾不同”之類的字眼。
加粗,發光,顯眼的如同黑夜中的燭光。
騷操作太多,為了所謂的隱藏攻略任務,手段更是層出不窮。
亞爾維斯懷疑這根線也是他們搞的什么新奇玩意。
“你是這里的神職人員嗎?”
青年問。
“你叫什么名字?”
西里爾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來自上位者的氣息,令他無從抵抗。
“西里爾。”他回答,“我不是這里的神職人員,只是來此禱告而已。”
亞爾維斯:……
等下,你說你叫什么?
亞爾維斯狐疑的目光停在了少年的相貌上。金色的發和冰藍色的瞳孔,長相倒是能對上,但是真的能這么巧嗎?
隨便一逛就遇到了主角?
“這里已經有很久沒有神職人員了,甚至教堂都已荒廢。”
西里爾說,“教會也并未再度任命。”
這種邊境上的小鎮,連年戰火的情況下只會有兩個極端,要么徹底放棄,要么瘋狂渴求。這里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極端。
卡德羅納夾雜在兩個國家之間,在兩國簽訂合約得來和平的現在荒頹,前幾年的戰爭時期,恐怕更加殘酷。
“原先的神父呢?”
“為了守護這里而戰死。”
亞爾維斯從少年眼中看到了沉痛的哀悼。
那么事情將會是另一種演變,令人尊敬的神父為守護小鎮而死,人們為了記念他而將此地封存,不愿意接受新的神職人員,所以并未上報。
教會對各地教堂神職人員的變動極為關注,尤其是國都和邊境之地。這里最容易滋生黑暗,也最容易令人動搖。
亞爾維斯并沒有收到相應的報告,不排除底下的主教已將其處理完畢。但現在看來,或許根本就沒有上報。
每一任的交替都有著一套完整的手續,在任時就定好了下一任,或許是學生,也或許是由教會指派。這里的確偏遠,交通也不甚便利,一點出事,消息很難傳出去,更別說前往遙遠的圣城。
那為什么不去通告給臨近的大城市?
有很多疑點,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就存在著無數分支演變。
這個教堂雖然整潔,但在一些細節地方還是可以看出年久失修的痕跡。長時間的封存,棄置不用。
薔薇十字之下的石臺已經被擦拭干凈,上面什么都沒有擺放,邊角有著破損和裂紋。
“閣下……是教會的人嗎?”
西里爾遲疑的詢問。
“為什么會這么想?”
亞爾維斯繞著西里爾轉了一圈,近距離觀察這個疑似主角的少年。
這可千萬別是個玩家,不然亞特蘭斯大陸遲早完蛋。
西里爾撓了撓臉側,憋出了幾個字。
“猜的。”
“那么,少年。”亞爾維斯笑瞇瞇的看著他有些窘迫的神情,面紗下的唇角勾起。
“我的確來自圣城。”
一枚薔薇銘牌被他拿出來,在少年面前晃了一下。
“知道這個嗎?”
西里爾努力辨認。
“圣裁所的信物……?”
他有些吃驚。
這枚銘牌的正面是純白色的,背面則是可以吞噬一切的黑。因為角度的原因,西里爾只能看到正面的白。
作為審判之所,圣裁所擔任著處決異端、審判罪惡的職能。它的信物便是一枚兩面純白的薔薇銘牌。
而這一枚銘牌,準確的來說屬于「暗薔」。
一個教皇直屬的機關,掛靠在圣裁所的名下,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物。
就像它的信物一樣,純白與黑暗存在于一體,對外純潔無暇,實際涉足黑暗。目的是守護“秘密”和處決某些不該存在的錯誤。
雖然現在差不多快成了解決那些沙雕玩家的機構,每次這群人闖禍,都是暗薔給他們收的尾。
要問暗薔最討厭的存在是什么,那絕對是這些奇葩的異端。
殺人放火的事玩家倒是很少做,但是丟人現眼的事是一點也不缺。
就無語。
亞爾維斯臉不紅心不跳,面無表情的認下了圣裁所成員的身份。他其實想拿圣裁所的信物,但因為兩個都放在了一起,一時拿錯了。他也是在對西里爾展示的時候發現沖著自己的那一面是黑色的,才意識到自己拿錯了的事實。
有點尷尬。
但只要自己不說,對面沒發現,那這個錯誤就沒發生過。
亞爾維斯理直氣壯。
不過令他意外的,對方好像知道圣裁所,他也只是試探了一下而已。
亞爾維斯回憶了一下主角的童年。
嗯……被教會的扶助院收養,接觸過教會,并初步信奉光明神。
但那好像只是一個鄉下的小鎮子吧,也會知曉圣裁所的存在嗎?
看來這個少年身上還存在著一些未被書寫出來的秘密。
“以神為名,西里爾,你是這里的人嗎?”
亞爾維斯明知故問。
那枚銘牌被他收了回去,丟在了戒指中。
“并不是。”那少年回復,“只是游歷至此。”
游歷。
真的只是游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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