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八十九、求神
次日未交子時,伯施帶著楊瞳出了羅酆山,神龍族的潛龍游水術是一種隱身術,他二人很容易就躲過了天兵的視線。
楊瞳盤腿坐在龍背上,回頭看著那些嚴陣以守的天兵嘀咕:“這樣假模假式的圍著有什么意思,真可笑!
伯施道:“圍給山外人看的,告訴大家,九重天和魔界已經鬧到臺面上,該站隊的站隊,不站隊的就躲遠些!
楊瞳點頭:“這些年搶人爭地,殺了許多仙妖鬼怪,矛盾擺到明面上,下面人倒是能消停些!
“姑娘去泰山做什么?”
“安排幾件事情!
“殿下怎么叫姑娘自己去?”
“我若不去,東岳父子二人只有死路一條,他們到底和隆兒血脈相連,我不忍心!
伯施只知道瑞隆和閻君有些親戚關系,卻不知他和泰山府也有親:“東岳是瑞隆親屬?”
楊瞳意外他不知情,隆兒與他一起在山上待了有幾年了,這些事情按理說多少會吐露一些:“你們從不聊聊家里的事情嗎?認識這么久,我以為你們關系很好。”
“久?一紀都沒有一半兒呢,算什么久的!
楊瞳輕嘆:“也對,羅兒和我說過,你們都是算甲子的,四年,再加個四年就是我小半輩子了,你多大了?”
伯施想了一下:“一千來歲吧,在人間晃了很久,不大記得歲數了。”
“已過弱冠嗎?”
“當然。”
楊瞳悄悄比劃著伯施龍角的長度:“我在東海見過一只小海龍,他是玄色的,你是金色的,以我的眼光來看,你要好看一些。”
“那是自然!
楊瞳失笑,說話間到了泰山府,伯施落在玉皇頂下,楊瞳聽到打斗聲:“請伯將軍幫我去看看,北斗星君戰況如何,我從這里往上走,一會兒你還來這里找我!
伯施有些猶豫:“姑娘一個人在這兒嗎?我不放心。”
“無妨,三更半夜的,除了鬼還能有什么!
“我帶姑娘一起過去吧。”
“你想想我這身骨,實在不適合神仙斗法的時候出現!
伯施想想也對,四下看了一圈才飛身離開。
楊瞳一步一個臺階往山上走,走了一會兒竟看到前面有個人也在上行,雙手合十,一步一跪一叩首。楊瞳走快了趕上她,見是一位老婆婆,輕聲問道:“婆婆為何深夜在此叩拜?有事求神嗎?”
那老婦人轉過臉來,額上有長長的一道傷疤,面如土色,楊瞳倒不害怕,輕呼了一聲:“啊,原來是鬼。”
婆婆打量她,看她一身素衣,面容姣好:“你呢,是鬼還是妖?泰山應該沒有妖怪的,難道,你是神仙?”
楊瞳看到她眼中突然放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不是神仙呢。婆婆在求什么?”
老婦人有些失望,但還是回她:“求能轉世超生,做孤魂野鬼,日復一日,太苦了!
楊瞳點頭:“拜的地方倒對,只是您這禮行錯了,拜佛才是雙手合十,拜神是這個禮!睏钔沂治杖,左手包住右手,做給婆婆看,“一禮三叩,磕頭的時候兩手交十,左手在上。這才是拜神的禮,您這樣拜,泰山的神仙看不到的!
婦人看著她,半信半疑:“不都是神,拜法兒怎么還不一樣?”
楊瞳笑笑:“您自己家的長輩和別人家的長輩都是長輩,能一樣兒嗎?”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自然是不一樣的!
“婆婆生前是信佛?”
“是呢,我一生吃齋念佛,只當死了能去西方極樂世界,再差也能入善道,沒想到一朝枉死,困在泰山了。”
“入不入善道不在您信什么,而是看您做過什么,一生為善的和罪孽深重的,怎么也不會錯了因果,信什么都是一樣。枉死之人滯留人間,很多是在贖罪,當真至善,絕不會走不出禁錮,您會困在這里,或許并不冤枉。”
婦人愣。骸笆俏視r運不好,不能見到菩薩!
“您死生都在片土地上,菩薩能保佑的只有你的內心,其他事情,還得是這片土地上的神靈來管,黃泉之下,只有一個地府,可沒分這家的地府那家的地府!
婦人擺手:“寺廟里的師父不是這樣說的,捐一條門檻能贖罪,捐香火燈油,都是功德,菩薩說過,只要心夠誠,便能去西方極樂。”
楊瞳反問她:“現在您沒去到西方極樂,是菩薩說的不對,還是您心不夠誠?”
婦人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自然是我心不夠誠!
楊瞳無奈地搖了搖頭:“世間的佛陀勸人向善,常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您覺得這句話有道理沒道理!
“這是佛祖說過的話,一定是對的!
楊瞳垂眼笑:“佛祖說沒說過,他自己都未必清楚,如何就一定對呢。殺人無數的惡徒只要轉心向善,不僅從前的罪孽一筆勾銷,還能立身成佛,一生吃齋,從未犯過大錯的普通人,卻困頓枉死,這對普通人公平,還是對惡徒刀下亡魂公平?佛徒說盡好話,只是要你活著的時候信他,這早已不是佛祖的本意,何況身后之事,不由他們做主。所以還是地府的律法公正,做錯了事,就得付出代價,您別求泰山的神了,求閻君吧,泰山府現在,不大管鬼事。”
婦人自語:“捐了門檻,也沒有用嗎?”
“捐條門檻,你傷害過的人就能像沒受過傷一樣嗎?聽我一句勸,與其求神拜佛,不如先誠心懺悔自己的過失,自助者天助,自贖者天贖,你自己想不明白,神仙又能幫你什么。”
老婦人似懂非懂的,還要再說兩句什么,伯施從天而降,拽著楊瞳就走,楊瞳看他急匆匆的:“怎么了?出事了嗎?”
伯施看看她:“再聊下去,你得和孤魂野鬼吵架了,好歹是閻君的夫人,顧些面子吧!
“沒要吵架啊,我只是想告訴她,拜錯了山頭,磕多少下都沒用,信佛不信佛,死了都一樣的!
伯施道:“聽說你有好些無處使的善心,都浪費在這些孤魂野鬼身上了!
“怎么能說是浪費,有一些的確可憐。”
“走吧,去蒿里山,東岳被打傷了掉在那兒!
楊瞳問:“北斗星君和福嬌兒呢”
“守著,怕他跑了!
“慶甲呢?”
“死了!
楊瞳皺眉:“這么容易死?”
“他對福嬌倒是真感情,為了救她被東岳重傷!
“炳靈呢?”
“死了,慶甲殺的!
倒是比楊瞳預料得更亂一些,兩人過來,楊瞳看到蒿里山上下滿是枯死的草木,原本就鬼氣森森的地方,這樣一看更添凄涼,遠處有一團火光,燒得很旺,火勢卻不向兩邊枯木蔓延,楊瞳猜應該是被真火焚燒的慶甲的魂魄,火光之下的一個山谷,北斗星君和福嬌兒隔了半臂同坐在一塊石頭上,兩丈之外,東岳盤腿坐著,他身上纏著許多蝙蝠,走近了看才知道蝙蝠正在吸他的靈血,東岳臉色慘白,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聽到腳步聲,北斗星君和福嬌兒轉過臉來,楊瞳看到兩人身上都是傷,北斗星君傷得更重些,卻不敢入靜療傷,怕東岳反擊。
楊瞳走過來:“你們療傷吧,我和東岳帝君講幾句話。”
北斗星君搖頭:“泰山劍在他袖中,不能掉以輕心!
楊瞳想這泰山劍一定很厲害,不多勸他,往東岳身邊走去,離了有五六步的樣子,伯施伸手攔住她:“就在這兒吧。”
東岳睜開眼睛,眼前二人都怪眼生的,仔細分辨了一下,倒還記得神龍族的太子,淡笑著與他招呼:“是伯施太子吧,你竟然還活著,你父親在天有靈,應該會很高興,你怎么到泰山來了?”
“帝君說笑,家父的在天之靈是您親手毀掉的呢,您年紀大了,忘性也真是大!
東岳呵呵笑了兩聲,抬頭問:“太子有事?”
伯施知道他在故意忽略姑娘,俯身恭敬地同姑娘說話:“您有什么話,就在此同他說吧!
東岳這才看向楊瞳:“這位是?”
“楊瞳。”
東岳搭在膝蓋上的手不大自在地動了兩下,臉上依然笑著:“哦,百聞不如一見,楊姑娘的確風姿過人!
“看來傷得不太重,你還有精神陰陽怪氣!
東岳知道她重傷的事,也看出她毫無靈力,不知為何嚴都平會讓她一人深夜到此:“你是來尋仇的?”
“現在這樣的局面,總歸不是來和談的。我有幾句話要問您,還請帝君如實相告。”
“你且問!
楊瞳道:“我想知道,天尊究竟想要你幫他做什么,又是,如何跟你交代的!
東岳笑了:“姑娘心里有數的,怎么還問我?”
“失之毫厘,謬以千里,我總得多聽供述才能下定論,尋破綻也好,勸自己也罷,多聽聽總不會錯!
“老資歷的神仙都好面子,天尊當然不會明說,只是感嘆,都平尚缺歷練,不在武功,而是心性,旁人看來再難的事情最多只能讓他皺皺眉頭,要他變,得從他身邊的人想法子。這個身邊人,肯定不是說那兩位將軍了。我也是有女兒的,不大贊同他的做法,誰知他背地里還見過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姑娘吃了好些苦頭吧,要怨,只能怨命不好!
楊瞳說不上自己的命是好還是不好,這一世命短倒是真的,可能就是不好吧:“我今日來本也是想留你一命,聽你這幾句話,越發不想殺你了,若你能安心在蒿里山住下,不再管外頭的事情,我會看在隆兒的面子上,讓您安享晚年!
東岳冷笑:“依都平的性子,萬不會留我性命,姑娘好大的面子,能說動他。”
楊瞳心下了然:“所以泰山之敗在所難免,你聽令于天尊,不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而是為泰山府的氣運,以及來繼者仍是你的后代。難怪你們能說到一起去,都喜歡舍近求遠,你若待都平真誠些,這又有何難。蒿里山的濁氣總要有人清理,人間戰亂不斷,若在此訓練陰兵,專用于人間瑣事,既為三班司的無常去一冗務,也省了將士往地府走一趟的辛苦。往后,便請帝君坐鎮蒿里山吧。”
東岳不露聲色,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是一命好存,這差事對敗將來說亦如招撫,但他是東岳帝君,三清四御,再論資歷便就到自己了,讓他為地府為嚴都平辦事,顏面何存?再者說,殺嚴都平難,殺眼前這女娃娃……
“叫本君龜縮在此,呵,好,好得很,本君從蒿里山發家,在此終了,也很好!
楊瞳看到他嘴角在顫動,神界帝君,一朝淪為階下囚,恐怕心境很難平復,現在勸慰也著實諷刺:“我會將你羈押在此,直至五道將軍接手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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