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任尊的手段
昏暗的房間,潮濕、悶熱、發霉,一點都不透氣。
那是三叔人生之中,最為黑暗的一段時光,至今回想起來,三叔依舊感到害怕。
他說那時候的他,就好像是一頭困在豬圈里的豬,吃喝拉撒全都在狹小的空間進行,而且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將會被怎樣處置,每天面對的,除了黑暗之外,就是充滿危險、不確定性和黑暗的未來。
他開始彷徨,開始恐懼,甚至絕望,以至于懷疑自己會不會一輩子都被困在這黑暗的小房間里面。精神上受到了極大的折磨。
那種無助的感覺,就好比溺水抓不住任何東西,在胡亂掙扎著,竭盡全力,卻無濟于事。
最后化作一句沙啞大喊:
“快放我出去!”
但是卻沒有任何人會回應。
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了,這小房子都被三叔的屎尿腌漬得臭氣熏天,可是除了每天一日三餐有人固定時間送過來之外,就再沒有人會管他。他想和送餐的人交流,那送餐的人卻鳥都不鳥他,只把飯菜一扔進來,然后轉身就走。
他還假裝過自殺,想以此來找到逃脫的機會,卻毫無效果,根本沒人會理他。
他甚至懷疑,就算是他真的自殺,也不會有人來瞅他一眼。
至于之前出現在小窗口的那一張陌生人的臉,至今都再未出現過。
后來他才知道,那一張臉,就是穆成東。
穆成東現在將全部精力都放在鏟除各大勢力上,哪里還有精力來看我三叔?所以他沒再出現,也是正常的。
而現在,就算我三叔怎么絞盡腦汁,他都不會想到那個抓起他來的人就是穆成東,因為趙四爺也只不過是偶爾對他提過這個人物罷了,還說這人去了京城,一直都沒回來。
而且三叔至今都還不知道,趙四爺已經把他賣給了警察。
他一直把囚禁他的幕后主使者當成武漢某個四夾會的敵對勢力,結果分析來分析去,都分析不出那個幕后主使為什么要把他囚禁在這小黑屋里卻對他不聞不問,更不知道這一場囚禁,要到何年何月才結束。
……
而此時,另一邊,江漢警局。
嚴小龍快步走進尤震的辦公室,興沖沖面帶欣喜說道:
“尤隊長,匿名信的事情調查清楚了!”
尤震連忙放下手頭的工作,“快說!”
嚴小龍卻微微皺眉,面露復雜之色。
尤震立即會意,打發走正在辦公室里面整理資料的兩個警員,把門關上。
嚴小龍這才說道:
“寄信的人是外地人,每一封信都由不同的人從不同的地點寄出,不過這些寄信地點大多數都集中在東湖公園附近。”
“我們蹲點抓住了其中一個寄信人,從他嘴里撬出了一些真相,得知他是廣西人,跟著一個叫‘任先生’的神秘人物做事,至于任先生具體姓名,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任先生’讓他們寄信來警局的,而且任先生不但將一些信件寄來警局,還將一些信件寄給武漢的各大地下勢力,估計最近武漢地下勢力被攪成一鍋爛粥,和任先生寄出去的這些信件有很大的關系。”
尤震微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喃喃自語:
“這任先生是要各大勢力狗咬狗,他好取漁翁之利。”
又問:“這任先生究竟什么來頭?”
嚴小龍回答:“那被我們抓住的人說,是廣西樓先生的人。”
“樓先生?”尤震一愣。
他只管理武漢江漢區的治安,接觸過的犯罪團伙,幾乎都是在武漢市之內,這個樓先生,他沒怎么接觸過,但是卻也從其他一些犯罪團伙的供詞里面有所聽聞,大概知道,這樓先生能量很大,他雖偏安西南一隅,但是觸手卻能夠伸到很多城市,甚至能夠滲透到某些權貴高層。
這時,嚴小龍又說:“尤隊長,剛才我之所以不敢當著其他兩位兄弟說話,是因為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匯報。”
“說!”尤震一愣。
嚴小龍就說:“我們抓到的那個人,他說任先生現在正在和穆成東交涉,兩人好像已經達成了某種合作關系,任先生送出的那些資料,都是穆成東給他的。”
尤震立即一怔,滿臉錯愕:
“我弟弟竟然從京城回來了?”
“難怪我一直沒有他的消息,原來他潛伏著不出來,只讓任先生幫他做事。”
嚴小龍接著說:“而且我們還打探到,穆成東現在就在東湖沙灘浴場附近的一條漁船上潛伏著,很是隱蔽。”
“尤隊長,您看要怎么做?”
尤震還在愕然震驚之中,他的目光變得復雜而呆滯,怔怔然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吸了好幾口,這才稍稍將情緒壓制下去。
然后說道:
“呵呵,看來我那個弟弟掌握了很多地下勢力的犯罪證據,他讓任先生將這些資料給我,可不是在幫我,而是想借我的手來打壓其他地下勢力。”
“我太了解他了,他的野心很大,肯定不會屈居趙龍生之下,甚至四夾會他也看不上眼,現在整個潭子都陷入了混亂之中,他想趁機做大。”
嚴小龍就說:“那我們要不要趁著他還沒形成氣候,把他打掉,如此一來,穆成東的罪名也就不會那么大,若是等他形成氣候,犯罪性質就會變得極其惡劣,到時候等待著他的法律制裁,恐怕很有可能會是死刑…”
尤震微微瞇著目光,表情凝重無比,他思索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
“先別動他,既然他想要借我的手來打掉武漢各大地下勢力,那我這只手就先給他用一用,呵呵,我何嘗不是在借助他給的資料,來完成這次掃黑行動的指標?”
“說實話,這次我這個弟弟,算是幫了我們大忙,若不是沒有他在暗中攪混這一潭湖水,我們不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抓到這么多大魚。”
嚴小龍一愣,問道:“那尤隊長您的意思是?”
尤震就說:“派人暗中盯著,不要暴露,等咱們將武漢各大地下勢力掃除得七七八八了,再將他一網撈起。”
嚴小龍回道:“是!”
隨即卻又替尤震擔憂:“尤隊長,到時候穆成東被抓,您該怎么給您母親那邊交代?”
整個雷霆小分隊的成員,幾乎都知道,尤震是一個孝順兒子,幾乎不會怵逆他的母親,更不會給他母親任何打擊。
所以穆成東加入四夾會,成為涉黑分子,尤震一直都沒讓他母親知道,只對他母親說,弟弟去做銷售了,賺了很多錢,生活過得挺滋潤。
尤震陷入了沉思,過了許久,這才說道:
“這是我的家事,你們不用管,我會想辦法應付我媽那邊。”
“我那個弟弟,涉黑犯罪已經鐵證如山,等時機成熟了,我會親自把他送進監獄里面。”
嚴小龍聽了這話,對尤隊長的敬意,又增添了幾分。
在這個人情社會里頭,幾乎人們都會護短,能像尤隊長這樣鐵面無私、大義滅親的人,猶如鳳毛麟角。
可尤震真的是鐵面無私嗎?
他捫心自問,自己這些年來,雖然兢兢業業,秉公執法,但是根本配不上“鐵面無私”這個詞。
其實他現在就可以抓他的弟弟,至于那些各大勢力的犯罪證據,抓到他弟弟之后,自然就全都落在他手里,而不用等著他弟弟讓人一件一件送過來,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為什么?
因為他隱藏著私心,他想借著這段時間,去勸他弟弟自首。
自首,法律上會從輕發落,能保住性命。
可尤震卻不知,他想給穆成東機會,任尊卻不會給。
這天晚上八點,任尊做完穆成東交代的事情之后,一如往常來到江邊,上到穆成東的漁船,去往江心談事情。
穆成東臉上得意洋洋,扔給任尊一支煙,說道:
“任先生,您這一把槍,真的太好使了,搞得我都不使得放下了。”
任尊卻沉聲道:“槍用得太多,是很容易走火的,你可得悠著點。”
然后又說:“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經做得七七八八。”
“現在是時候交出朱玉袁來了吧。”
穆成東卻說:“你急什么?”
“朱玉袁我一定會給你,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要等到各大勢力都完全被掃除了,才能將人給你。”
“說句不好聽的,要是我現在把人給你,你回頭就去聯合其他大勢力,給我捅一刀,那我豈不是要成為一個大冬瓜?”
任尊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本來還想給穆成東最后一個機會,要是這次談判能夠談下來,他就不會去動穆成東,因為他根本就沒心思和穆成東耗下去,他還得去找白老鬼。
可現在這穆成東,竟然拽得二五八萬似的,這就讓他極其不爽了。
“穆成東,你這是在玩火,你知道嗎?”
任尊陰沉著臉,說出來的話帶著殺氣。
穆成東卻不以為意,輕描淡寫道:“我在這長江水面上玩火,怕什么?就算是燒了起來,我也能迅速用江水撲滅。”
任尊冷冷道:“你可知朱玉袁是樓先生想要的人?”
穆成東聳聳肩,說:“我管他是樓先生,還是屎先生,在我這條船上,你就得按照我的規矩辦事。”
可就在這時,漁船的馬達突然“突突突”咳嗽幾下,熄火了。
任尊就這么冷冷盯著穆成東。
穆成東絲毫不示弱,也直勾勾盯著任尊。
任尊就說:“你這條船熄火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穆成東就說:“不用你操心,我的手下自然會解決這個問題。”
隨即叫來兩個手下,去檢查漁船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那兩個手下迅速行動,拿著裝有三個5電池的手電筒,在這夜色下檢查漁船的各個角落。
過了一會兒,一個手下過來匯報:
“東哥,螺旋槳被東西卡住了,現在大晚上的,水下視線不好,下水弄的話很危險,而且也很難弄好,恐怕只能用木漿劃船才能上岸,或者叫其他船來接我們。”
穆成東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感覺有些蹊蹺,之前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今晚怎么就遇上了?
任尊這時冷笑,說道:“呵呵,這種時候,你還不得靠我?”
隨即拿起一把手電筒,對著江面前方揮了揮手,不遠處的蘆葦叢就跑出一條漁船來,然后往這邊靠近。
穆成東立即警惕:“你一直派人在附近跟著我們?”
任尊很大方地承認:“沒錯,我得保證我的安全。”
“穆先生您的手段我可見識過,周計天被剁碎的情形我還歷歷在目,我可不想成為第二個周計天,所以必須得準備一手,只要這船上一有什么風吹草動,他們就會過來。”
然后一笑,“穆先生,你要不要來坐我的船?”
這時候,漁船靠近了。
任尊大搖大擺徑自跨上他的漁船。
然后轉身,伸手示意請穆成東也上船。
穆成東卻極其警惕,站在甲板上一動不動,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跟著上了任尊的船,那就如同一條魚上了一個砧板,會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場。
于是冷笑一下,說:“你自個兒回去吧,我的兄弟會用船槳劃船將我送回岸邊。”
任尊一笑,“無所謂,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那我走了,再見!”
然后示意手下開始開船離開。
漁船漸漸遠去。
任尊看著穆成東拋錨的漁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猙獰表情。
兩艘漁船拉開了十多米距離,這時候,任尊一揮手,就有手下拿出裝滿水火油,塞了布團的玻璃瓶子,這是他們自制的燃燒瓶。
幾個手下用火把點燃燃燒瓶,就往穆成東的漁船扔過去。
燃燒瓶劃過黑暗的夜空,劃出一條優美的拋物線,然后掉落在穆成東的漁船上。
“霹靂啪啦!”
玻璃瓶碎裂的聲音,撕裂江面夜空,烈火迅速引燃整一條漁船。
穆成東立即大驚失色,對著遠處的任尊大罵:“任尊,你這狗娘養的,你竟然陰我!遲早有一天我會弄死你!”
馬仔們卻連忙催促穆成東:“東哥,趕緊跳水逃生吧!”
“這船救不回來了,火勢太大了!”
“發動機還可能會爆炸!”
穆成東氣得咬牙切齒,最后唯有連忙跳到水里,保命要緊。
可他剛跳進水里,竟然就有好幾個陌生人從水下浮了上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就抓住他的手腳,把他拖到水底,這讓他猝不及防,嗆了好幾口水,胡亂掙扎著。
而穆成東那些手下,只顧著自己逃命,等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他們的東哥早已不見了蹤影。
等穆成東被拖出水面的時候,已經狼狽不堪,被江水嗆得半死不活。
幾個人抬著他上了任尊的漁船,就像是扔一條死魚一般,把他扔到甲板上。
任尊面帶著微微笑意,緩緩走過來,一腳就踩在了還未緩過神來的穆成東的臉上:
“穆成東,不是說就算是火燒著了你的船,你也能用江水救火嗎?”
“現在怎么卻不救火了?你的船都要燒成渣了。”
說著,腳下的硬底皮鞋,狠狠地發力,使勁揉搓著穆成東的臉皮,將穆成東的臉都踩得變形了。
穆成東“哇哇”慘叫,就像是一條剛被釣上來的大魚,在甲板上痛苦地掙扎著。
夜色下,任尊的漁船漸行漸遠,江面一團熊熊烈火,燦爛如煙火。
……
欲知后事,請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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