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人闖進手術室的剎那，史蒂夫沒有絲毫遲疑，后腳蹬在床頭柜上，借力騰空而起。他幾乎是在半空中飛了過去，雙腿輪替幾次，將骨鋸用力砍向不速之客的頭。

        重壓之下，融合人的半邊腦袋直接被砍飛了出去，紅白相間的腦漿炸裂，飛濺到漫天飛舞的玻璃碎渣中，淋了史蒂夫滿頭滿臉。

        “砍頭沒用！”弗萊明對于b2和血清的出現震驚了一瞬，旋即立刻轉頭咆哮，“必須砍掉他的金屬臂！”

        話音未落，攻擊無效的史蒂夫恍若驚醒的野獸，在金屬臂當頭掃過的01秒內，就地向前一撲，抱住融合人的雙腿，將他扳倒在地！

        慣性在融合人身上竟然不起作用——他雖然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上半身仍然保持直立，眼看著金屬臂就要給史蒂夫的腦袋開個花。

        “士兵！巴基·巴恩斯！”弗萊明拍著門板怒吼，“把融合人殺掉！巴恩斯！巴恩斯！”

        巴基仍舊垂著腦袋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弗萊明狠狠砸了一下墻，揪著夏生的領子瘋狂搖晃：“操！你對b2做了什么！為什么他他媽的不聽我說話了！那血清半成品根本不是融合人的對手，用不了五分鐘，我們全得交代在這里！”

        史蒂夫猛地連打三個滾，金屬拳頭擦著他的后腦垂直落下，將手術室的瓷磚地砸出了半米深的巨大窟窿，埋在地下的電線爆出刺眼的火星，高溫瞬間撩傷了史蒂夫的后頸。

        夏生來不及解釋，一把扯下弗萊明的手，沖著室內高喊：“巴基！把那個戴著金屬臂的融合人弄死！”

        床邊呆坐的青年聞聲而動，士兵一般迅速站起身，卻因為左臂被砍，重心不穩，狠狠搖晃了一下。

        與此同時，仿佛地震一般，整層樓的地板都向左傾斜了一個不小的角度。夏生一個沒站穩，摔在詹妮弗身上。兩秒后，他撐起身，仿佛剛才經歷的都是幻覺一般，樓層還是平穩的。

        夏生下意識地點開自己的面板——精神值下降到74，還遠不到出現幻覺的狀態——那么剛才那突如其來的地震……

        “塞巴斯！你沒事兒吧？”

        夏生回神，看到詹妮弗擔憂地望著自己，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怎么了？”

        “你的肩膀上扎了一塊玻璃，流血了�！�

        夏生抬起右手，在左肩摸了一把，鮮紅的液體瞬間染紅了手掌心。

        好像有什么不對……

        肩膀受傷，應該會疼，如果感到疼痛，我應該會……

        下一刻，遲鈍的疼痛如潮水般襲來，撞在融合人身上的小腿骨、被弗萊明敲了兩下的額頭、扎入玻璃碎片的肩膀……無數神經末梢叫囂著將痛感傳入大腦皮層，在第一軀體感覺區釀造出一場巨型爆炸。

        腦電波爭先恐后地涌入淚腺，在夏生反應過來之前，咸澀的淚水已經滾落到嘴邊，順著唇瓣的弧度滑入口腔。

        一個荒誕的想法闖入夏生的腦海中，他還沒來得及抓住，就被洶涌的疼痛壓彎了腰。

        詹妮弗簡直嚇瘋了，上一秒這人被扎了一身血還能面不改色地把自己撐起來，下一刻就好似疼得內臟都腐爛一般，呻吟著蹲在地上。

        “塞、塞巴斯，你怎么了？”

        夏生半跪在地上，死死咬著后牙槽，右手撐地，左手五指用力攥住白大褂一片狼藉的下擺，泛白的指尖被從肩膀滴落的血液弄得一片赤紅。

        三秒后，第一波劇痛過去，他踉蹌著站起來，右手抓住扎進左肩的玻璃，毫不猶豫地猛然拔出！

        “塞巴斯蒂安！！”

        詹妮弗一聲驚叫，被腋動脈飆出的血噴了一身：“你他媽不要命了嗎？你會失血過多死掉的！”

        “死掉……”

        夏生大半邊頭發都被血浸濕，紅血絲爬上鞏膜，仔細看時，棕色的虹膜竟染上了一絲興奮，更令他看上去恐怖又偏執。

        他吞了一下喉嚨，企圖咽下滿嘴的血腥味，望著手術室中正在交手的巴基和融合人，自言自語：“或許這才是破局的辦法。”

        他倏然轉過臉，抓住詹妮弗的肩膀，在她額頭上用力親了一下：“謝謝寶貝，你可幫了我大忙！”

        “哈？”

        詹妮弗完全不知道這瘋子在十秒之內經歷了怎樣的頭腦風暴，被親得愣怔半晌，還不等她害羞臉紅，余光瞥見夏生拽開門闖入手術室。

        這孩子一個沒看住就送死去了！

        詹妮弗倒吸一口冷氣，急得臉色蒼白，她看了看旁邊嚇得瑟瑟發抖、目瞪口呆的弗萊明，閉上眼睛，狠狠一跺腳，低聲咒罵了幾句，也沖進手術室里。

        手術室中，巴基和融合人已經交手了幾十個回合，迅猛的動作晃出殘影，盡管只有一只手，仍然和擁有金屬臂的融合人打得不相上下。

        旁邊的史蒂夫瞅準時機，看到巴基處于下風時就往兩人中間砍一電鋸，硬生生將融合人的前胸后背砍出七八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腹腔中的臟器落了一地。

        融合人全憑一條金屬臂打斗，就算這樣，他竟然也沒死成。

        詹妮弗一把抓住企圖往戰爭中心湊的夏生：“你瘋了�。　�

        夏生根本顧不上理她，搖著頭后退兩步，目光在打斗的三人中間來回掃射：“不對、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

        “幻覺的主人！”夏生抓住她的肩膀，“這不是我的幻覺，我在別人的腦子里！”

        ……小生，用你的小腦袋仔細想想，進入這個游戲之后，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fckyou！顧兮！！滾出我的腦子！”

        夏生痛苦地抓住頭發用力撕扯，整張臉皺成一團，他猛地咬住發紫的下唇，瘋狂地晃頭，企圖將腦海中亂入的記憶碎片打碎。

        過往消散的瞬間，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浮現出來，愈發清晰。

        “哦——原來如此……”

        夏生睜開雙眼，松開雙手，放松牙關。

        鮮血順著唇角滑落，繞到下頜骨，從下巴尖滴落在白大褂前襟，正落在身份卡的名字上。

        詹妮弗被他的變化嚇得不敢上前，很輕地拍了他一下：“你想通什么了？我們在誰的幻覺里？”

        夏生迅速查看了史蒂夫和巴基的面板，確定道：“是巴恩斯的幻覺�！�

        他用15倍的語速解釋：“還記得我們和融合人的打斗嗎？那時你告訴我，和融合人離得太近會導致精神混亂、出現幻覺，當時我們逃了這么久，我的精神值只掉了4點，而從那時到現在，幾乎一樣長的時間里，卻已經從93降到了72，從時間來看，根本不合邏輯�！�

        “那么只有一種合理的解釋——從你告訴我精神值會降低的時刻開始，我的潛意識才出現‘我的精神值會持續降低’這個想法，不是游戲系統，而是我自己的潛意識導致了精神值的下降；在此之前，我沒有這個念頭，就像此刻的史蒂夫一樣，和融合人交戰這么久，精神值也根本沒有變化�！�

        “還有痛覺。我對疼痛極其敏感，極輕微的疼痛就會淚流滿面，但是直到你提醒我受了傷，我意識到自己該感到疼痛的時候，疼痛才姍姍來遲�！�

        夏生緩了一口氣，望向交戰中快要支撐不住的巴基和史蒂夫：

        “我之所以說幻覺是巴恩斯的，是因為地震。”

        “他剛做了斷臂手術，麻醉還沒有清醒，又接收到洗腦令，精神值在及格線邊緣徘徊。在他重心不穩的剎那，連帶著整個手術室都出現了時空的混亂；但當我站不穩或者史蒂夫被揍的時候，只是我們個人出現問題，時空場并沒有出現變化�！�

        其實還有一點——史蒂夫和自己的精神值還保持在及格線以上，但巴基已經掉到了54，還在持續下降。

        夏生在其他世界線中見過很多人精神值下降到60以下的后果，到那時候，他們眼中的世界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往往會浮現出記憶中最深的恐懼，最終被自己的幻覺所壓制，死在游戲怪物的手中。

        夏生環顧了一眼周邊的環境——不出意外，幾分鐘之后，這個所謂的“手術室”就要大變樣了。

        只是這一次，面對巴基恐懼的，不止他自己，還有在場的所有人。

        詹妮弗被灌了一耳朵“游戲系統”、“精神值”、“時空場”，勉強明白了夏生的意思：“所以，這是實驗體b2的幻覺——那你找到破局的方法沒有？我們怎么才能出去？”

        夏生轉過頭，破碎的燈光映在他的眼底，眸中有墜落的流星。他忽然笑了，不帶半分偽裝，真心實意地彎起唇角，勾下眉梢。

        詹妮弗被他突如其來的笑容驚住了，下一刻，只見他湊近她的耳邊，沙啞的聲音宛若魔鬼的低吟——

        魔鬼說：“在巴恩斯精神值歸零之前，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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