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是慫恿隊長砍巴基胳膊，這次直接親自下場暗鯊他，塞巴斯，我敬你是個勇士！但是巴基他做錯了什么，你竟然要這么對他？！】

        【這轉播有點大病吧！鏡頭卡在巴基打融合人，背景音給我配這么毛骨悚然的解說！簡直細思恐極！】

        【臥槽！他那一笑直接給我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小伙子別霍霍我們復聯了，哥譚快來領人！】

        【年輕人，你頭腦風暴的樣子好帥！】

        【誰有大英政府的電話，給麥考夫打一個問問，塞巴斯蒂安是不是他們老福家失散多年的親弟弟？】

        ……

        史蒂夫快哭了。

        眼瞅著巴基在與融合人的對打中逐漸成為劣勢一方，他正找準位置突擊，想趁亂把融合人胳膊砍了，一個轉身的功夫，就看見那位長得十分未成年的玩家沖過來。

        他本來以為這孩子也來給融合人送人頭，還有那么一丟丟感動；然而仔細一瞧，好家伙，合著人家早叛變了，拿著手術刀，和融合人搭伙對著巴基一通亂戳。偏偏巴基被他洗腦了，連反抗都不反抗，時不時還替他擋下融合人揮過去的胳膊。

        “塞巴斯蒂安！你在干嘛！”

        史蒂夫一電鋸劈過去，把企圖用右手偷襲巴基脖子的融合人懟開：“你和我們是一伙的！你清醒一點！”

        談話間，又是三個回合，融合人右手小指被史蒂夫砍下來，左腿被巴基一腳掃過，重心不穩，后仰著摔倒在地。

        夏生瞅準時機，一把手術刀飛出去，扎歪了，沒戳中心臟，射進巴基的鎖骨上窩里。

        “隊長，我長話短說——我們現在處在巴基的幻覺里，必須在他精神值歸零之前殺了他，否則他就會成為自己幻覺中的怪物，我們也永遠被困在這里了！”

        “什么玩意兒？什么幻覺？你怎么知道的？”

        史蒂夫把巴基甩在他臉上的融合人腸子扯下來，差點被腥吐了：“我們怎么會在巴基的幻覺里？”

        “我來不及解釋了！”

        夏生一手一個電擊棒，試圖往巴基身上揮，但險些戳在自己心口，被史蒂夫提著后領子扯回去：“噫~隊長你身上好臭……”

        他趁亂回身飛起一腳，將史蒂夫當胸踹出三步遠，在他又要沖過來加入戰斗之前，用電擊棒抵住他的脖子，迅速點開他的面板：“你不能再向前沖了，隊長，和融合人作戰會令你的精神值不斷降低。”

        “什么？”史蒂夫喘了兩口粗氣，后知后覺地查看自己的精神值。

        夏生緊盯著面板，在史蒂夫反應過來他說了什么的剎那，精神值后面出現了一個括號，標明正在降低，這徹底印證了他前不久在自己身上推導出來的，關于“潛意識左右自身感覺”的猜想。

        “在此之前，后面的括號是沒有的，你和融合人戰斗了這么久，直到現在還一點精神值都沒掉，直到我告訴你它應該掉。”

        史蒂夫愣了愣：“真的下降了，你居然沒騙我。”

        “我說了，我們是合作伙伴。”夏生遞過去一只手，將史蒂夫拽起來，“不光巴基要死，我們也要，但是我們得先把他弄死，否則自殺之后他的精神值降為零，還是會被困在這里。”

        史蒂夫緩著氣，凝視著被融合人金屬臂壓倒在地的巴基。

        被洗腦的青年用右手抗住了融合人整個身體的重量，重壓之下，八塊腕骨不堪重負，齊齊碎裂。他布滿傷痕的小臂青筋暴起，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終于支撐不住融合人的重量，骨頭一節一節斷折。

        就算這樣，他也死命咬著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史蒂夫緊咬的后槽牙突出皮膚，在巴基被壓斷胳膊的瞬間，他咽下滿嘴的血腥味，泄力一般吐出一口濁氣。

        “對不起，塞巴斯，一定還有別的方法破局。巴基掉下火車的時候我沒能拉住他，重來一次，我做不到就這樣看著他死掉。”

        話落，他一陣風似的沖了過去，用身體撞開融合人，竭力揮舞著在打斗中磕得七零八碎的骨鋸，給巴基爭取到幾秒鐘從地上爬起來的時間。

        夏生死死盯著地上那個斷臂青年，對方亞麻色的頭發沾滿了污穢，一只耳朵被削掉了半邊，血從鼓膜中汩汩流出。他掙扎著想要用一只胳膊將自己撐起來，但扭曲的右臂已經粉碎性骨折，再也使不上力氣。

        他嘗試了好幾次，終于頹廢地躺倒在地，那雙湖藍色的眼睛空洞而茫然，不知所措地在空中轉動，直到目光落在交戰的兩人身上。

        我該趁現在，殺了他——夏生想。

        但他沒有動。

        一種沒來由的感性在這一刻壓倒了一直主宰著他的理性，令他無法邁開腿走過去，將手術刀捅入巴基的心臟。

        他隱約記得自己以前殺過一個人，他握著槍，有人握著他的手，槍口正對著一個模糊的、沒有任何防備的人影。

        那人對他說：“開槍吧，你知道他是假的。”

        他開槍了。

        于是世界線回收失敗，一切都再也無法挽回。

        夏生恍惚之間，史蒂夫被推到墻上，融合人用金屬臂擠壓著瘋狂轉動的骨鋸，骨鋸的另一端，距離史蒂夫的咽喉不過三厘米。

        他因為過度用力而面目猙獰，即便如此，他還是從喉嚨中擠出一句怒吼：“跑啊巴基！快跑！”

        “操他媽的！”

        夏生偏頭吐出一聲國罵，也不知道是罵非要救巴基的史蒂夫，還是罵狠不下心的自己。

        他繞過巴基，飛速沖向融合人，在史蒂夫被割喉的前一秒，一躍而起，用肘彎死死勒住融合人的脖子，把他拽向后方。

        融合人瞬間收手，左臂調轉方向，直直砸在夏生的小臂上，骨頭斷裂的聲響爆裂般炸開，痛覺彈指間席卷了大腦，令夏生眼前一黑。

        盡管如此，他卻沒有松開手，硬生生抗下這一擊，沖史蒂夫咆哮：“就現在！砍胳膊！”

        不用他喊，史蒂夫早已出手。

        電鋸嗡鳴砸下，肩胛骨應聲而斷，金屬臂甩著飛濺的血花重重砸在地板上，滑出三米長的血痕，短路一般顫抖了幾下，躺在墻角不動了。

        “是不是暫時沒事了？”詹妮弗哆嗦著從角落里走出來，小步跑過來，皺眉望著夏生慘不忍睹的右臂。

        她想要幫夏生處理一下傷口，無奈他傷得實在太嚴重了，她左看右看也沒能下得去手：“天吶，塞巴斯，要是這不是巴基的幻覺，你這條胳膊就徹底廢了。”

        “我知道，沒事兒，出去以后能復原。”

        夏生吸了吸鼻子，面無表情地抹了一把淚水，忍著眼前時而發黑的視野，勉強走直線將自己靠到墻上。

        史蒂夫一心撲在重傷的巴基上，一腳踹開腸穿肚爛的融合人，跪在泥濘中，把意識恍惚的巴基抱進懷里：“巴基！巴基我是史蒂夫！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不要睡啊！快醒過來，我帶你出去！”

        巴基還被洗腦令制約著，想要攻擊史蒂夫，無奈一只手斷了、一只手廢了，只能抬起扭了九十度的腳，掙扎著踹他。

        夏生沒工夫搭理他的兩個倒霉同伙——融合人被摧毀了，意味著，現在輪到巴基了。

        殺意驟起，詹妮弗似乎感覺到身旁人氣場大變，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撤了半步，扯了一把夏生的袖子：“喂，你真要把他殺了啊？殺錯了怎么辦？”

        “那也比他精神值歸零之后，把我們全困在這里強。”夏生掃了一眼巴基的面板，“已經降到41了，按照這個速度，最多再過一刻鐘，我們全得交代在這里。”

        地上，巴基掙扎著試圖起身。他好像置身水下，史蒂夫的喊聲從天空中傳來，卻穿不透腥咸的海水，抵達鼓膜時成為模糊不清的一片嘈雜。

        眼前猩紅一片，天花板上的led燈被失焦的眼睛融化成一片朦朧的白，就像他從火車上墜落的時候一樣，入眼皆是飛火與白雪。

        他想要清醒過來，但忘記了這樣做的理由，于是重重彈起，又用力倒下去，企圖將后腦磕在瓷磚上，把自己砸醒。

        但他沒能如愿——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墊在他的頭下，一個遍體鱗傷的人在他耳邊呼喊他的名字，他的左手抓住巴基的右手，露骨的傷口交疊，血液流進彼此的身體。

        因為幻覺而造成的地震愈發擴大，在狼藉的手術室中、在坍塌的廢墟里、在枉死的尸體旁，他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火車上，那句聲嘶力竭的“抓住我的手”。

        那么，我現在抓住了。

        巴基這樣想著，彎了一下唇角，徹底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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