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學宮
跑路自然是不可能跑路的。
宋祁揉了揉鼻尖,狀似不經意打量著坐在桌前,小口小口乖巧吃著魚的主角,忍不住輕嘆,嗐,這前兩日剛養出幾分好臉色,就被殷闕那斯給攪和了。
不過,即便是白著一張小臉,眼前的姬玄也比初見那日賞心悅目了許多。
至少看上去像個人,而不是青皮枯骨的小鬼。
“好吃嗎?”眼見著那一尾紅尾石斑被扒光了身上最后一點瑩白,宋祁咽了咽口水,壓住了親自嘗試的沖動。
“好吃,”這一條魚吃完也不過一刻鐘,聽到玉衡仙尊的問話,少年似乎有幾分羞赧,他抬眼輕輕偷看一眼宋祁,又立馬垂下眼瞼,小聲開口,“謝謝師尊。”
這魚可不是宋祁那日連苦膽都忘記摳出來的烤法,看著顏色,聞著味道,宋祁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吃起來肯定不會差。
可惜,他吃不了,只能干看著。
想到那日吃了紅尾石斑的副作用,宋祁心有余悸,還是命比較重要。
“好吃的話,明天讓江從易再給你做。”既然自己吃不到,那就全塞給主角,還能刷一刷師徒情義。
況且,早點吃完,早點了事,眼不見心不煩。
“那師尊明日還會來嗎?”端坐在桌子另一側的少年,眼含希冀,只是臉上還有幾分藏不住的忐忑。
“明日還有些事……”宋祁想起先前能看不能吃的殘忍畫面,表示受不了這份刺激。
聽到他的拒絕,少年垂下眼睫,唇邊似乎還簇起了一點乖巧的笑意,“嗯,阿玄明白的,師尊先處理正事,阿玄,阿玄知道。”
話是這樣說,可宋祁還是從那飛快垂下的動作中,抓住了對方眼底一閃而逝的失落。
“咳,那什么,其實明日也可以先過來再去辦事。”宋祁覺得自己像極了寵妃無下限的昏君。
不過下一刻,見姬玄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他,一對晶亮的琥珀中,滿是無措。宋祁又覺得,當個昏君也還不錯。
雖然眼前這“奸妃”還只是個臉白骨瘦、“姿色平平”的少年人。
這邊宋祁還在當昏君,另一頭給玄月境收拾爛攤子的江從易,下頜骨都快笑錯位了。
將黑著臉的靈虛上君送走,江從易捏了捏頜骨,這家伙是出了名的難纏,想到那把斷成兩截的扇子,心下一就是一抖。
嘖,麻煩!
更麻煩的是,昨日境主看著滿目瘡痍的閉關洞府,冷著一張臉說近期沒心情煉器。
可今日,玉衡仙尊一大早就將他截到了半路,守著他給姬師弟做魚,再拎著食盒消失在他眼前。
一氣呵成。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玉衡仙尊早沒影了。倒是他收到入境口的傳訊,趕過去就是一茬接一茬的人來人往。
畢竟昨日玄月境的動靜確實有些大。
奇怪的是小師姐今日卻沒來。
問過之后才知道,昨日柳若水回了赤霞峰之后,發了好大一頓脾氣,今日一大早更是直接跟著赤霞峰的許師叔,離開了星辰閣。
聽到這個消息,江從易到是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今日一大早就會又見到這丫頭來闖境。
“江師兄,仙尊好像真的變了。”因著昨日那一場,玄月境解封,又恢復了先前的輪值。
今日當職的,正是前幾日問他指令的守衛。
“怎么說?”江從易也有些奇怪,這小子平日見到境主躲都來不及,怎么現在一副很了解內情的樣子。
“前兩日小師姐來闖山江師兄還記得吧?”那守衛見江從易點頭,又接著說:“那日我封了結界,就回了境里,江師兄,你猜我看見了啥?”
那守衛弟子一對芝麻眼突然睜大,仿佛見了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江從易挑眉輕笑,“看見什么?”
“我看見仙尊將他那弟子直接抱在了懷里!”守衛壓低了聲,卻還是難掩震動,一張臉繃的扭曲,那上面的神色是說不出的怪異。
“這有什么?”有些失笑的看著眼前的守衛,江從易這幾天見玉衡仙尊抱姬玄抱得還少嗎?
“不是啊,江師兄,就在月牙潭邊上,那姬師弟醒著呢,我還從未見過仙尊與人如此親近,便是小師姐…也不對,小師姐畢竟是女子,”提到柳若水,那守衛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還有還有,仙尊還親自給那小子烤魚……”
他沒敢說的是,那可是小師姐的魚啊!雖說養在月牙潭,可從前誰多看一眼,都會被仙尊責罰。現在不但帶人去捉,還親手給對方烤,這要是小師姐知道了……
“好了,”江從易頭更疼了,倒不是因為玉衡仙尊撈魚給姬玄,那一池子魚姬師弟都吃了好幾天了,還是他親手烹制的,倒也不至于。
他想到的是這些事,若是傳出去……
“除了我,你沒給別人說吧?”
守衛小眼一瞪,十分屈辱,“江師兄你當我是什么人!我自是信任你才會跟你說這些!我都憋了好久了……”
見守衛弟子這副樣子,江從易輕咳一聲,語重心長,“這些事,你最好爛在心里,境主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小師姐脾氣也不太好……”
話只說了一半,威脅意味十足。
見守衛憋著氣,在唇邊用兩根手指做了一個橫拉的姿勢,江從易拍了拍對方厚實的肩,消失在守衛眼前。
憋了許久的守衛終于忍不住,狠狠吐了一口氣。只是一口氣還沒吐完,握在懷里突然震了震,一個聲音突兀的自守衛懷里響起,“羅山,江師兄是不是已經走了?那你在講講,講講仙尊后面又做了什么?”
聽到懷中傳出的動靜,被那聲音稱作羅山的守衛脊背僵直,聲音顫顫,“錢,錢九?”
“還有我,還有我!”
“我也在!”
“你們起開些,老子都快被你們壓扁了!”
……
羅山顫巍巍的掏出了懷中的靈簡,靈簡那一頭已經吵起來了,他抖著手掐滅了傳訊。
另一頭,幾個人疊羅漢一般,將錢九壓在了最底下,被壓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錢九,看著手里失去了光澤的靈簡,咬著后槽牙,才將一句話說清楚。
“起,起開,羅山那邊掛斷了。”
幾個人低頭,看見錢九手上已經暗下來的靈簡,也失去了爭搶的心思。
“嗐,真掛了。”
“那什么,你們說,羅山說的那些是真的嗎?”
終于將自己從幾人的桎梏中解救出來的錢九,啐了一口,“自然是真的,沒聽見連江師兄都開口了嗎?這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我們是不是也得守口如瓶?”
“那是自然,誰說出去誰是小狗!”
……
“好啦好啦,”錢九擺擺手,“江師兄說的啊,爛在肚子里,咱哥幾個,嘴也嚴實點。”
幾個人聽完錢九的話,也都一副我嘴特嚴,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架勢。
又過了半個時辰,錢九送走了最后一個人。闔上門,錢九掏出了靈簡。
“嘿,玉衡仙尊知道吧,我跟你說啊,他有個小弟子,叫姬……”
這一日,玉衡仙尊寵愛門下小弟子的消息,不脛而走。
等宋祁聽到這個已經被傳得極為離譜的“真相”時,他正在上羽學宮,對面是靈虛上君,也是學宮里專門負責教習先天境弟子的學官。
“所以,這些都是真的?”坐在宋祁對面的男子一副儒生打扮,看上去不像個修仙的,倒真像個凡世的教書先生。
衣襟上面是一塊淺灰色的綸巾,眉眼清俊,鼻梁挺拔,是個令人記憶深刻的長相。
滿頭的青絲貼合著頭皮一絲不茍的攏在一起,束在頭頂,上面只插了一根簡單的軟木簪子。
“咳,咳咳…”宋祁一口茶差點兒全噴出來。
“若不是,你今日怎會出現在此處?”這靈虛上君一副看透了他的樣子,先前更是篤定的把那些所謂的真相細細說與他聽。
宋祁才知道,原來在這大半月里,他已經是個寵徒狂魔。
雖然事實的真相與傳言有些偏差,比如他真沒在月牙潭將姬玄親親抱抱舉高高,但……
算了,解釋不清楚,宋祁見對面靈虛上君拎起手中的茶盞,小嘬一口,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我果然猜對了的得意,壓下了解釋的欲望。
“靈虛,這些都不重要,我今日來是想讓你將阿玄調到甲字院。”宋祁將唇邊的茶漬擦拭干凈,緩緩道。
“嘁,憑什么?”靈虛上君斜睨著對面的玉衡仙尊,眼底閃了閃,不得不說,除卻了那張丑死人的驚玉,眼前的人確實勉強能看。
“你的扇子不想要了?”這小半月,宋祁一面備受煎熬的陪小徒弟吃魚,一面惡補星辰閣人物關系,總算是理了個七七八八。
這會兒再對上星辰閣的人,也不至于兩眼一摸黑。比如眼前這人。
“玉衡!”靈虛上君最討厭被人威脅,可偏偏玉衡仙尊拿住了他的七寸,那扇子他確實寶貝,知道扇子斷成兩截之后,差點沒忍住跟玉衡仙尊拼命,可那日卻被江從易攔在了外面,連玉衡仙尊的半點影子都沒見到,叫他如何不氣。
“在呢。”宋祁好整以暇,完全沒被靈力比他還要高上半節的靈虛上君嚇到。
“哼,我可以讓你那小弟子入甲字院,可一個月后的院比,若是那小子自己留不下來,那就讓他打哪兒來滾回哪兒去!”靈虛上君壓抑著怒氣,便是玉衡仙尊那張臉也不抵用。
宋祁輕笑一聲,“那是自然。”
這半池子紅尾石斑補進去,這小半月能吃的、養氣的…不要錢的往姬玄的肚子里塞,總是要有點作用不是?
“行了,話說完了,你也該滾了。”
“不急,我們家阿玄還沒下學呢,我再等等。”團坐在小幾前的男子,皚如山雪,皎若云月,本是高不可攀的顏色,卻因一石激蕩,攪亂清冷顏色。
靈虛上君愣了一下,許久,像是想清楚這人為何出現這樣子神色,原本緩和了幾分的臉色,又再次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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