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殺氣(9)
一句話說得慕容軒鼻子酸了。
黃桂花果然沒食言,忙了一下午,做了十道菜,滿滿擺了一桌。慕容軒說:“就兩個人,做這么多干嗎,太浪費。”
“怕不合叔的口味,就多做了幾道。叔您挑著吃,愛吃哪道吃哪道,浪費不了的,剩下的放冰箱里,我一定把它們全吃掉。”
慕容軒心情好,夸了黃桂花幾句。
黃桂花因為買了自己喜歡的衣服,還給家里寄了二百元錢,心花正怒放著呢。慕容軒正欲問她,家里最近還好么。上次黃桂花說她母親病了,慕容軒一直沒顧上問到底醫好沒,心里有點過意不去。
他想,如果沒醫好,就接到省城來,農民看病不容易啊,有些農民年紀輕輕的,愣是讓病痛給折磨死了。小病養成大病,最后丟了性命,這就是中國農民。慕容軒動了惻隱之心。誰知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是夏慧慧打來的。
“秘書長,您有空么,我想見見您。”夏慧慧的聲音聽上去極客氣,卻明顯有一股焦灼。
慕容軒心想,她終于打過來電話了,就道:“什么事?我在家吃飯呢。”
“楊明明的事,我想跟秘書長匯報一下。”
“這事啊。”慕容軒拿著電話,不往下說,他在等夏慧慧的反應。
如果夏慧慧反應激烈,說明這一趟他必須得出去;要是反應平淡,能不見則不見。
誰知夏慧慧說了一句讓他大驚失色的話:“秘書長,有人想把慶豐趕出嶺南去。”
“誰?”慕容軒下意識問過去一句。
“陳東可書記。”夏慧慧直言不諱道。
草草吃完飯,黃桂花還在給他盛湯,慕容軒的步子已到了樓下。
出了家屬區,夏慧慧的車等在草坪旁邊,慕容軒上了車,夏慧慧說:“去香港龍吧?”慕容軒說隨便。
車子穿過鬧市區,拐上津安大道,最后在香港龍茶坊前面的停車場停下,慕容軒跟著夏慧慧來到茶坊。
“到底怎么回事?”慕容軒心急火燎地問。
“一言難盡啊。”夏慧慧說著,突然抽泣起來。
從神色上看,夏慧慧顯得憔悴,眼圈黑青,妝也沒心情化,素臉掩不住那份早到的蒼老。
跟上次茶坊相見,判若兩人。可見她經歷了怎樣的折磨。慕容軒并不知道,從昨天到現在,夏慧慧一直在跟李靜宜書記做檢討,單是檢討倒也罷了,李靜宜書記居然說,如果這次惹出什么麻煩,就讓她卷起鋪蓋回她的香港去!
一個楊明明,就讓李靜宜書記徹底翻臉,那目光,還有那口氣,是夏慧慧從沒見過的,她的心有幾分寒,幾分委屈,更有幾分怕,這也是她急著要見慕容軒的緣由。
無數個夜晚里,慕容軒似乎成了她的精神坐標,精神撫慰,每每陷在痛苦的深淵里不能自拔,她總會想起眼前這個人來,這是一種很微妙也很奇怪的感覺,怪得離譜,但又真實,抵擋不了。
想想,從她到嶺南,他們并沒有多少交流,一起吃飯的次數倒是多,但她都是陪襯,說的話也都是場面上的話,逢場作戲,并無半點真意。但她就是被他打動,進而,就有些暗戀他。
都說女人是魔鬼,對她而言,慕容軒才是魔鬼,他迷惑了她,控制了她,讓她這顆心,時時刻刻為他跳,也為他窒息。夏慧慧一開始也疑惑,自己怎么能被他迷惑了,畢竟不是青春少女了啊,人世間的風霜雨露,該經的都經了,心已千瘡百孔,盛不下情情愛愛了,就算是把蜜灌進去,也會變成苦水。
后來她明白,慕容軒有一雙看透人的眼睛,也有一雙包容世事的眼睛。
這眼睛了不得,男人見了,怕;女人見了,也怕;獨獨她見了,愛。
這次夏慧慧猜對了,慕容軒確實是有一雙慧眼,這可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盜心術”之眼啊!凡是只要他看過一眼,就能猜透對方內心的秘密。只是這件事情在這個世界上不會超過三個人知曉而已。
也是一個飽經風霜的人啊,夏慧慧這么想。
后來她聽到很多慕容軒的傳聞,有人將他形容成狼,出手狠,下手惡,絲毫不容對方還手。
有人將他形容成獅子,平時睡著,對什么也無所謂,該醒時,立刻會豎起耳朵,瞪圓眼睛,你要惹了他,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說死也許狠了點,但官場上的死跟世間的死不一樣,出局就意味著你死了,再也活不過來。
也有人不,將他說成謙謙君子,溫文爾雅,典型的官場紳士。
夏慧慧笑了,他什么也不是,他是一個心中有痛有愛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有血有肉,是一座山,一座峻嶺,值得女人永世去登攀。
等茶上來,慕容軒問:“到底怎么回事?”
夏慧慧也不隱瞞,含著淚,跟慕容軒講了一個故事。
這故事有點凄涼,也有幾分霸道,聽得慕容軒心里起火。
陳東可果然對夏慧慧有不良之心,想不到爭權、爭官、爭女人的事,發生在了副書記陳東可身上。
夏慧慧說,自從陳東可負責慶豐后,有事沒事,總愛給她打電話。
起先她也沒多想,以為是領導關心,接了電話,便也熱情地匯報。后來一次,陳東可喝了酒,在電話里聊著聊著,忽然說:“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一句話,就讓夏慧慧想到了最壞處。男人跟女人,還有什么意思?聯想到每次見面時陳東可那若明若暗的目光,夏慧慧就知道,新的災難要來了。此后不久,陳東可去慶豐了解項目進展情況,聽完匯報,照例是招待。
中間喝酒當中,陳東可忽然說自己胃不舒服,先走一步。夏慧慧也當了真,以為陳東可書記真的胃不舒服,還問他要不要去醫院,陳東可搖搖頭,說:“不必了,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你們接著樂,接著樂啊。”
過了半小時,飯局散了,夏慧慧打算回慶豐,張峰悄聲對她說:“陳書記在12樓,1208房間,你不上去看看?”
夏慧慧不能不去,就道:“秘書長陪我一塊兒去吧,陳書記胃不好,實在不行,就送他去醫院。”
張峰不陰不陽笑了笑。到了12樓,張峰忽然說東西落在了包間,“你先進去,我等會兒上來。”
臨敲門的一瞬,夏慧慧突然多出一個心眼兒,我不能一個人進去,否則,怕就出不來了,于是掏出電話,將自己的助手,慶豐負責接待的王小姐叫了來。
陳東可一看到進來的是兩個人,當下臉就變了,沖夏慧慧發火:“張峰呢,他去了哪兒,有他這樣當秘書長的么?!”
夏慧慧賠著笑說:“田光秘書長把東西落在了包間,等會兒就上來。”
陳東可怒沖沖瞪住王小姐,想罵什么,沒罵出來,最后把氣撒到了夏慧慧頭上,“夏總,你跟我唱的是哪出啊,你把我陳東可當成了什么人?!”
打此以后,陳東可的態度就變了,以前他還主動想著幫慶豐解決問題,這之后,他非但不主動,還變著法子給慶豐制造麻煩。
夏慧慧接著說,也就在那個晚上,陳東可可能覺得自己受了辱,沒處泄火,就把電話打給了楊明明。“他跟楊明明?”慕容軒吃驚地問。
夏慧慧緊咬著嘴唇,生怕一松開,就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來。半天,她才點點頭。
包間里響出可怕的一聲,是慕容軒的手掌拍在了茶幾上。
“無恥,流氓!”
“這事吳石基并不知道,楊明明也是一次酒后,說漏了嘴。”
夏慧慧抹了把淚,說完這些,她心里似乎痛快了。
緊跟著她又道:“楊明明原本不是財務副總監,是他讓安排的。”
“那她怎么又會為吳石基殉情?”
慕容軒也覺得糊涂了,這事怎么想怎么別扭。
“楊明明是個聰明女人,她知道陳東可書記不過是拿她尋開心,她受不了不把女人當人的男人,太殘酷了。她曾跟我訴過委屈,都怪我粗心,沒當回事。她急于找吳石基,是想擺脫這種生活。暗無天日啊,秘書長,你是不了解女人,女人其實……”
夏慧慧不說了,因為她覺得,自己比楊明明強不到哪里。
“這也犯不著跳樓啊。”慕容軒還是覺得,理由太牽強。
夏慧慧又說:“逼她跳樓的真實原因,是陳東可書記交給她一項特殊任務。”
“什么任務?!”
“拿到我們公司所有的財務資料,特別是資金運作這一塊兒。”
慕容軒結巴了,其實答案已在他心里,他只是想從夏慧慧這里得到證實。過了半天,他又問:“她不是已經拿到了么?”
“不全面,陳東可書記不滿意。”
“這么說,那張磁卡,陳東可同志看過?”
夏慧慧重重點頭。
包間里的空氣一下重了,壓得人喘不過氣。種種可怕的結果一齊朝慕容軒涌來,太可怕了。
夏慧慧的身子也在發抖,抖得厲害。
這一刻,她多么渴望慕容軒能抱住她,給她安慰,給她力量。
可是,慕容軒像僵尸一樣,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卡上到底有什么?”
過了很久,慕容軒這么問夏慧慧。
夏慧慧慘然一笑,“女人都是可悲的,楊明明一開始是對陳東可書記抱著幻想的,所以……”
“說關鍵的!”
“去年以前的資料她都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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