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殺氣(10)
“夏慧慧,你干的好事!”慕容軒突然彈起身來,怒目而瞪。
夏慧慧心里一股涼,怎么,怎么他也這樣對她啊。正傷心間,慕容軒又說:“算了吧,這事的責任也不在你一個人身上,你喝點水吧,壓力也別太大。”
夏慧慧凄涼地一笑,這話總算保住了他在她心中的幻影。
有件事夏慧慧瞞著沒告訴慕容軒,她怕告訴了,自己就兩面都不是人。
陳東可剛接手慶豐時,曾跟夏慧慧提過一個要求,很直率地就提了出來,可是那個數字太大,夏慧慧無法滿足。
都說慶豐到嶺南,是來斂財,只有夏慧慧清楚,慶豐只是一個中轉站,是大家的慶豐。
如果把慶豐比作一口鍋,伸進這鍋里的手,有無數雙,哪一雙也不想空著回去。
從省里到市里,再到各具體辦事部門,夏慧慧賬本上,記著密密麻麻的名字。夏慧慧后來給陳東可送過一張卡,但那數字連陳東可要求的一半都不到,陳東可憤而將其退回了。
也就是說,截至目前,慶豐這個項目,陳東可是干凈的。
干凈比不干凈更可怕!
兩個人默坐了一會兒,慕容軒說:“這都是教訓,以后做事,千萬別這么粗心。”
夏慧慧心里涌上一層感動,她還是沒把人看錯,這樣的話,也只有在慕容軒這里能聽到。
她嗯了一聲,狀如快要委屈死的小女孩。慕容軒伸出手,鼓勵似的拍了拍她的肩,但也只是那么輕輕一拍,就又拿開了,夏慧慧感到是那么地遺憾。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慶豐不能受傷,該怎么運作還得怎么運作,你可不能失去信心。”
“我聽秘書長的。”
夏慧慧目光浩渺地望住慕容軒,過了一會兒,又說:“我還是怕。”
慕容軒就笑了,一種強撐出來的笑。他掰過夏慧慧的肩頭,輕攬在懷里,聲音洪亮地說:“這事我來善后,你就當什么也沒有發生,堅強點!”
夏慧慧抬起目光,再次盯住慕容軒,這張臉是那么地能鼓舞人心。
她幸福地閉上眼,慕容軒的五個手指滑動在她肩上,那不是手指,那是五股暖暖的電流……
陳東可果然一反常態,變得氣定神傲起來。
這天早上剛上班,陳東可就打電話讓慕容軒上去。進了辦公室,慕容軒看見陳東可新換了件襯衫,收拾得很精神,頭發也剛剛理過,臉上像是做了保養,整個人容光煥發,給人面目一新的感覺。
慕容軒還未說話,陳東可就發起了脾氣,“怎么搞的,安排你們把這次督查情況匯總一下,整理成材料,怎么這么長時間沒動靜?”
慕容軒有點納悶,陳東可從未給自己安排過什么工作,整理材料的事,更是沒說,便道:“陳書記可能記錯了,整理材料的事,您沒說。”
“我沒說?”陳東可瞪了慕容軒一眼,語氣更壞了,“開完會我就交代了田光秘書長,是不是我要給每位秘書長都說?”
慕容軒尷尬一笑,“這倒未必,田光秘書長沒跟我說,我以為……”
“以為,以為,你們總是以為,工作是想當然的?”慕容軒明知道他是找碴兒,卻也不好爭辯,只能耐著性子聽他批評。
“慕容同志,你是秘書長,要統攬全局是不,你不會也把自己當成專職秘書吧?”
這話的用意很明顯,也不應該是省委副書記的水平。
慕容軒垂下頭,他已想好,不論陳東可說什么,他都用沉默回答好了。
陳東可又批評了幾句,覺得差不多了,換了口氣說:“最近省里發生這么多事,慕容啊,我們不應該裝啞巴,裝啞巴,老百姓不答應,中央也不答應。前幾天我聽說,慶豐有個職工跳樓自殺了,我心里很難過。我們招商引資,發展經濟,為的就是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但是個別外資企業以老大自居,他們只要優惠不要規矩,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步,他們卻從不兌現諾言,這樣下去,很可怕。”
慕容軒不好裝啞巴了,試探性地說了一句:“慶豐的情況我不太熟悉,不過那位職工自殺好像跟慶豐沒關系,聽說是感情問題。”
“感情問題?這種鬼話騙得了誰!財務總監自殺,這里面一定有名堂!”
“公安正在查,相信很快會有結論。”
“公安,哼!”陳東可很不屑地哼一聲,忽地意識到是在慕容軒面前,又道,“但愿能有一個讓老百姓心服的結論。”
“陳書記不會對公安也不放心吧?”
“我對誰都放心,我就怕有人把黑的描成白的,把方的硬是說成圓的。慕容,這樣的事在嶺南不是沒發生過,你我都是黨的高層領導干部,得提高警惕啊。”
陳東可左一聲慕容右一聲慕容,聽上去像是拿慕容軒當自己人,其實,他是有意將這些話說出來,巴不得慕容軒回頭就能轉述給李靜宜。
陳東可也算是想明白了,他跟李靜宜之間的戰爭,遲早要爆發出來,與其讓李靜宜主動還不如自己先行一步,搶占制高點。
有了那張磁卡,陳東可信心倍增,一個拿國家和一廠、三廠幾萬職工的利益來滿足自己私欲的人,憑什么要讓他在權力的舞臺上頤指氣使?這不公平,絕對不公平!陳東可盡管還沒想好對付李靜宜的辦法,但他要傳遞給李靜宜一個信息,嶺南不能讓李靜宜一個人說了算,他陳東可也不是等閑之輩,逼急了,他也會咬人!
慕容軒佯裝謙卑地頻頻點頭,目光,卻陰陰掃在陳東可臉上。陳東可今天的表現,在跟夏慧慧會過面的那晚,他就想到了。他就怕陳東可不跳。藏在深處的對手總是難防,只要對手一出擊,好辦法也就順應而生。坦率地講,慕容軒是不怕陳東可的。嶺南班子中,最讓他揣摩不透的是李強,那人復雜啊,藏得也深,其他人,還沒到對李靜宜書記和他構成威脅的份上。
這么想著,他就笑了,語氣也是格外地溫順,“陳書記講得好,這些話我應該牢記在心,時刻給自己敲警鐘。”陳東可聽了舒服,太舒服了,慕容軒是誰,按他的話說,是李靜宜的走狗,不,李靜宜養的一只看家狗。這只狗不但狠毒,還很陰險,也很自負。在他的記憶里,慕容軒是一個不會輕易向別人彎腰的人,但是,他讓慕容軒彎了腰,哪怕慕容軒是假裝的,他也彎了腰,彎了腰啊。彎腰就證明他心虛,李靜宜也一定心虛。陳東可想讓這樣的時刻多延長一些,他要好好捉弄慕容軒一番,出出心里那口惡氣。慕容軒卻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不打擾陳書記的工作了,改天有時間,我再聽陳書記教誨。”陳東可不想讓慕容軒走,卻也不能拖住他,只道:“好吧慕容,今天這些話,我希望你不要外傳,只當是我們之間交交底。慕容啊,可能你對我有看法,但是我陳東可卻是拿你當朋友的,朋友之間,說錯了也別往心里去。”
“哪能呢,陳書記您太客氣了,這些教誨,我在別處想聽還聽不到呢,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您。”
“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那個材料,你還是辛苦一下。田光這人,工作總是拖拖拉拉,你要批評他。”
慕容軒掩住內心的反感,他想,陳東可最后這句話,可能是真話。如果慕容軒沒有記錯,陳東可已經有段時間沒在省里或中央的報刊上發表署名文章了,也就是說,他有段時間沒向外界傳達他的聲音了,而省里其他領導,特別是凌大偉副省長,最近這方面很活躍。陳東可一定是發急,他在等米下鍋呢。慕容軒笑笑,道:“田光秘書長可能也是忙,把領導交代的工作忘了,我們這就加班,盡快把材料報您這里。”
慕容軒這樣說,陳東可也就不好說啥了,只道:“那好吧,回頭你給田光秘書長提個醒,再有情緒,工作還是不能耽擱。”
“田光秘書長怎么會有情緒呢,不會的,秘書長的任務就是一切為了領導,這點請陳書記放心。”
面對圓滑而又狠辣的慕容軒,陳東可更多的時候是無奈,李靜宜何以驕橫跋扈,還不是有一個能為他赴湯蹈火出事又能擦屁股的慕容軒。這么想著,他又把恨轉嫁到張峰身上,怪只怪自己手下沒人啊,于是便帶幾分傷感地道:“但愿吧。”
慕容軒回到自己辦公室,就又盯住那尊彌勒佛發呆。每次受了氣,或遇到什么窩心事,回到辦公室,慕容軒就會盯住那尊彌勒佛。這么多年,已成為習慣,仿佛那彌勒佛能幫他化解開這些積怨,打通一些自己打不通的環節。陳東可這頓氣,脹得他難受,卻又不好明明白白吐出來,還得把它心平氣和地消化掉,這就是慕容軒的過人之處。如果每個人的氣都生,秘書長這個角色,就無法擔任了,因為每一天,甚至每一個小時,都有人會因各種各樣的問題,給你氣受。不管省里還是市里,有兩個官最不好當,一個是秘書長,另一個是xinfang辦主任。只要能把這兩個官當好,其他的官,都不在話下,這是慕容軒總結出的經驗。這兩個職位共同的特點,就是受氣,受形形sese的氣,受了還不能露出來,更不能表現在工作當中,和顏悅色地受氣,這便是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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