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走后，徐戎揮揮手示意黑衣男子退下。此時，房間里只剩下兩人，氣氛略顯沉重。

徐戎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姜離突然出現是他沒有料想到的，他本以為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自己行蹤暴露，臨陵軍方開始在城中搜查甚至逮捕他們。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應對這方面的打算，可今晚姜離這么一鬧，又讓他心里開始犯嘀咕。

他們的行蹤暴露已是事實，不然姜離不會突然出現說出這樣一番話，同時他也感到不安，臨陵軍方究竟是個怎樣的態度，是任由他們行動還是準備在關鍵時刻再給他們致命一擊？

徐戎沒法揣測這一點，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們尚未采取行動的時候找到沈崇并將其除掉，盡早完成任務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可該死的是，現在依舊沒有沈崇的消息。

“該死！”

徐戎一拳砸在桌上，發泄著心中的憤怒。

陳到小心翼翼地站在跟前，輕聲說道：“大人，如今的局面怕是已經刻不容緩，還需大人盡快做出決斷！”

在陳到看來，沈崇的生死固然重要，可眼下最棘手的事情已經出現了，他們的行蹤已然暴露。他們必須做出相應的對策以防不測。

雖然之前徐戎允諾他，只要找到沈崇的下落，便向上面申請讓他重回京都，可眼下情況危急他也顧不上許多了。

無論如何，臨陵地情報網暴露，要為之承擔所有責任，是他這個總頭目，而不是徐戎。

徐戎目光不善地盯著他，質問起來：“臨陵的情報網怎么會如此輕易的暴露，你這個負責人究竟是怎么干的？”

聞言，陳到也是感到一陣委屈，這么多年來臨陵地的情報工作一直平穩有序得開展著，從未出現過差錯。

如今突然暴露行蹤，還不是你在城中毫無顧忌地搜查沈崇甚至惹上姜離那個麻煩才導致的。現在情況危急，倒是開始拿我撒氣了。我這一肚子的委屈找誰說理去。

可真是應了那句，官大一級壓死人。

縱然心中有萬分委屈，陳到也不可能將這些當面說出來。只能卑微地應付著。

“這件事是屬下的失職，還請大人責罰！”陳到簡直卑微到了土里。

徐戎冷哼一聲，他也知道此事不能完全怪陳到，但此刻情況危急讓他不禁動怒牽連起他來。

“大人，如今我們的行蹤已然暴露，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您看我們是否通知各處兄弟，及時做好準備以便……”陳到沒有將撤離兩個字說出口，如今的他不能擅自做主，只能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提醒、建議。

徐戎此時有些猶豫不決，他當然知道要及時安排潛伏在各處地手下及時撤離，可如今沈崇的下落尚不明確，怎能就此收手。可只要能夠盡快找到他地蹤跡，就算犧牲掉分布在各處的手下也未嘗不可。

可另一方面，一旦他未能如愿找到沈崇，潛伏在臨陵各處的暗探再被連根拔起，那么等待他的就真的是滅頂之災了。

徐戎閉上了眼睛，無論是是哪種決定都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的！但這也正是考驗一個人是否能頂住壓力，成就大事的時候。

他必須做出抉擇。

良久，徐戎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決絕和狠厲瞬間迸發出來，不容一絲質疑：“給我繼續查，我一定要讓沈崇命喪于此！”

陳到也抬眸看著眼前的的徐戎，語氣異常地平穩：“是！”

徐戎深呼一口氣，站起身來拍了拍陳到的肩膀，語氣決絕地說道：“成敗就此一舉，你做好準備！”

徐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自行離開了。

陳到坐在椅子上，平靜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起來。

不一會兒功夫，一個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在桌前，恭敬地喊了一聲：“大人！”

“剛才，你做的很好！”陳到眼也不抬地說道。

黑衣人垂首，不敢邀功。

“大人已經決定了，要繼續追查沈崇的下落！”陳到放下手中的茶杯，眼中閃過一道厲色，“通知各處的兄弟，天亮之后全力搜捕，不留余力！”

黑衣男子突然抬頭，小心詢問道：“大人，您說的是全部？”

陳到強調道：“所有人！”

“是！”黑衣人領命而去，接下來等待他的將是一場大戰。

陳到將房門推得更大些，陣陣寒風呼嘯而入，這個時節的凌州，晚上依舊冷得要命。

陳到緩步走出門外，定睛看著夜空中獨自散發著光芒的皎月，緩緩吐了口氣：“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離開后的姜離獨自一人走在街上，此時的他略顯恍惚，在沈崇這件事上，他能做的似乎都已經做完了。

但這并不代表他對此事已經毫不關心了，究竟是徐戎如愿找到沈崇，還是他能夠就此逃脫，這對他來說可能永遠都是個謎了。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突然從他身后傳來，他知道是鐘楚靈那小丫頭，便停下來等她。

鐘楚靈一手搭在姜離的肩膀上，氣息有些急促：“怎么樣，他們沒對你動手吧！”

“他們還算識趣！”

姜離會心一笑，略帶感謝地說道：“今晚多虧了你，若不是你在屋頂，弄出些動靜唬住了他們，沒準真會動起手來！”

雖然姜離不怕和他們動手，但省去一些麻煩終歸是好的！更何況鐘楚靈在一旁幫了忙，略微的感謝還是要有的。不然，這丫頭又要罵他沒良心了。

鐘楚靈一怔，皺眉說道：“在屋頂的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姜離豁然回頭，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了上來，不是她還能有誰，難道還有別人在場偷聽！他有著怎樣的目的呢？

姜離讓鐘楚靈將當時的情況仔細說說。

當時姜離獨自一人進去之后，為了不被發現，鐘楚靈打算離開了酒棚換了個隱蔽的地方觀察屋里的一舉一動。只要他們打了起來，便立馬沖進去。

可是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她發現姜離進去之后，房門一直是半掩著的。雖然不能看盡屋里地情況，卻也能模糊地看到姜離的身影。于是她只好換了個絕佳的位置，方便看清屋里的情況。

看到他們只是說著話，并沒有動手的跡象，鐘楚靈懸著的心也能稍稍安穩一些。

可過了一會兒，屋頂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衣人鬼鬼祟祟的，好像是在偷聽著什么。鐘楚靈不知不覺地靠近了些，以防不測。

可就在這時候，那個黑衣人突然從屋頂快速跑過，動靜之大，連躲在一旁的鐘楚靈都聽得一清二楚。等她再看屋內的幾人時，發現他們依舊在說著話，并未動手。她也就只能繼續在一旁觀察情況了，直到姜離大搖大擺地提劍走了出來。

聽完鐘楚靈的講述，姜離沉思起來，這個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會是誰？

會是徐戎的手下嗎？可從當時他的反應來看，他明顯以為是自己帶來的隨從，所以才忍住沒有動手。不然早就關門放狗了，豈能讓他如此輕易離開。

難道會是沈崇？

這個想法從姜離的心中一閃而過。如果是他，他來此干嘛？這是否意味著他已經痊愈，敢和徐戎正面交鋒了呢！

很快，姜離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躲在暗處的沈崇是最安全，完全沒必要冒險這么做。

此時的姜離明顯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這些突如其來的意外徹底打亂了他的思緒，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煩意亂。

反倒是一旁的鐘楚靈一臉的輕松，她不在乎那個黑衣人是誰，她只要確保姜離平安無事就好了，其余的都不重要。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你明早就要回去了！”鐘楚靈邊走邊踢著路上的小石塊。

算了，還是別想這些了！

姜離看著興致不高的鐘楚靈，暗暗嘆了口氣，這丫頭陪了自己一晚，而且還這么危險，不免有些心疼起來。

“走吧，我送你回去！”姜離再次扮演護花使者的角色，嘴里卻有些啰嗦的叮囑起來：“以后這么晚少出門，以后臨陵城可沒有以前那么太平了！”

鐘楚靈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誰這么晚還出來干壞事！”

姜離突然意識到，雖然鐘楚靈平時刁蠻任性了些，可在這方面卻是出奇的守規矩，幾乎不會在夜間還在外面閑逛。

即便是例外的幾次，也是和自己在一起，比如今晚。

姜離突然有些好奇，這丫頭在自己面前總是一副驕橫跋扈的模樣，那她私底下又是怎樣的一副面孔呢？

是不是也會像平常女子那樣，練練廚藝、擺弄花草呢。姜離皺眉，這丫頭最近常往侯府跑，可別被某人給帶壞了。

姜離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什么，這丫頭平時就喜歡舞槍弄棒、喊打喊殺的，那些所謂的詩詞格律附庸風雅的玩意，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嘛！

這一點從每日被她教訓得哀嚎求救、可憐兮兮的家仆中就可以看出來嘛！

不知不覺間，兩人便到了鐘府門口。

鐘楚靈拍了下姜離的腦袋，提醒道：“想什么呢，都到了！”

姜離這才回過神來。

鐘楚靈踩著臺階就要往府里走。

姜離突然想起來這丫頭好像挺在意那件事的，便開口道：“明日我就回軍營了！”

鐘楚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姜離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雖然他是侯府世子，可在軍營里很多事也不是他能做決定的。也許三個月，也許一年。

鐘楚靈輕輕點頭，笑了起來，語氣格外清靈：“那你在軍營好好的，我們到時候再見！”

說完便蹦蹦噠噠地進了鐘府大門。

姜離看著她重新露出了笑容，也放下心來。嘴角也露出淡淡的笑意，在明亮的月光下往侯府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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