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滋味
青峰寨五當家的堂地坐落于巍峨山左側山巒月牙峰之上,離山寨的心脈位置不算遠,但走起來頗有些費勁。
從巔峰淌下的伶仃清泉裂地而下,貫穿過一塊層疊的蔥翠松林,被遮掩了大半的晨光透過松針細碎散落在地,打在水面上,漾出一池粼粼波光,和著翠鳥的婉轉悠揚安寧美好。
這景色大抵是整個青峰寨最好的一處,襯得上月牙峰的美名。
但給了葛逸這牛嚼牡丹的人,便糟踐了不少,稍不注意還能踩到地上的雞屎狗糞,一般沒幾個人會過來找不痛快。
關荇一身藍衣勁裝,肩寬腰窄身材頎長,既有武者的凜然瀟灑又不乏清俊貴氣,與臉上的銀色面具調和得相得益彰。
偶有戍守的手下喚一聲“二當家的”,她簡單應了一聲便繼續前行。所有人都知道她淡漠喜靜也不會沒眼色地上前打擾。
穩步獨自走在山道上,等察覺到一些不算清新的氣味她才皺眉退了一步,如矯健的黑豹般幾步攀上了粗直的古樹,在林間幾個縱躍,成功避開了葛逸這塊被養的家禽滋養得差不多的肥潤土壤,順利落到了一座并未完全閉合的院落之前。
這地方布置的簡單,單落落一個不算小的庭院,匾額銘牌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對被雨水沖刷至泛白起皮的紅色春聯破爛掛在門口。
透過門縫還能聽見里面熱鬧的狗吠聲和葛逸打拳時候的喝叫。
這青峰寨五當家的居所比起土匪賊首的根據地實在更像一個樸實的農家小院,也并未因為昨晚這里差點死了個人而發生任何的改變。
關荇卸下疏離換上一副甚至算得上親切的表情推門走了進去,對著葛逸朗聲大笑道:“五妹好精神,昨晚紅帳春宵玩得可還盡興?怎么不多休息休息。這么早就起來練拳,真叫二姐自愧不如啊。”
“二姐!”
葛逸見著關荇抖起一身虬扎的肌肉蹲了個馬步,氣沉丹田收了拳,把可堪劈天的勁道全藏回了身體里。
關荇靜候在一旁,看她通身暴體的力量,暗自忖度,這種老天爺賞飯吃的架勢若能自小好好調|教,功力定然比現在高出不知道多少,說不定還能收入麾下,為自己效力,可惜。
她將一旁擺放著的汗巾子絞干了遞過去,贊嘆道:“五妹天生神力,真乃是我青峰寨之大幸。改日等我們打下山,攻進城,翻了這老天,全都得依仗五妹。”
這些話關荇明里暗里說過不少次,葛逸早就被她捧得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可與蒼天教高下,樂得笑開了花,腮幫子鼓得極高。
她接過濕巾擦去一腦門子豆大的汗珠,拍拍胸脯承諾道:“二姐放心,我什么都沒有,也就這把子力氣還有點用。若二姐需要,這條命盡管拿去!”
說著她面上又流露出些不服氣,大嘆一聲:“如今整個青峰寨也就二姐看的上我。那個老三當我不知道呢,成天在大姐面前說我傻。呸,我操她爹的,自個兒一天到晚躲屋子里搞些下九流的玩意兒,臟活兒累活兒都是我們來。她做了什么?!”
關荇聽她不忿地吐槽,也不打斷,毫不見外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給自己慢悠悠倒了杯茶。
“誒,五妹不可這么說。三妹還是有她本事在的。”
“也就二姐你脾氣好,由得大姐與她一個鼻孔里出氣。”葛逸依舊憤憤不平,“不過昨天給二姐那男人確實挺厲害,我一個人對付不來。要不是有老三就在真給放跑了。哎,不說了,晦氣。”
胡亂說了一大通,葛逸頓覺口干舌燥,捏著粗糙的劣質白瓷背往嘴里倒了杯低等粗茶才咽下了這口氣。
“對了,二姐這么早來找我有事?”
關荇正嫌這茶粗糙,聞言便抬頭不懷好意地瞇著眼,伸了個懶腰:“這不是你二姐我昨兒個晚上過得舒坦。也記著五妹你,就到你這兒來溜溜。”
她用手肘猥瑣地頂了頂臉色漸黑的葛逸,“怎么樣,跟二姐透個實話,爽沒爽?雖說那幾個年紀都大了點,還嫁過人,可都是頂頂的絕色啊!云州城里萬花樓的花魁瑜璟都比不上!”
說完她又嘖嘖兩聲,像在回味什么好滋味一樣壞笑著搓了搓手。
反觀坐她旁邊的葛逸簡直跟便秘了似的,神情郁悶,有口難言。
關荇察覺到了不妙,臉上的笑也僵住了,猶豫道:“呀,看五妹這樣子是沒得手?來來來,快給二姐說說。”
有了她的關切,葛逸頓時泄氣,把瓷杯往桌子上一扔,煩躁地抱怨起來:“二姐你是不知道,昨天我把人帶回來連根手指還沒來得及碰呢,就哭啊嚎啊,煩得很。后來我把他一個人扔房里沒管,到外面轉了一圈兒。回來一看,就給我他爹的咬舌了!你說這哎!”
關荇挑挑眉,姐倆好地摟著她的肩,勸道:“不上道的東西!想尋死滾遠了點兒。五妹你放心,姐姐房里的那個懂事聽話得多,等過兩天膩味了也給你耍耍,保管服侍得你仙仙欲死。”
聽她一席話,葛逸對著關荇的崇拜瞬間更上了一層,聽她說得這么輕松詫異萬分。在她看來,那個姓林的比她手上這個難搞多了,想不到二姐一晚上就能收拾服帖,她真是不得不佩服。
關荇安然享受著葛逸眼中的崇拜,狀若無意地聊著,過了會兒她好似靈光一現想起點什么,語調驟然變冷,一直彎起的唇角也放了下去顯露出幾分薄情寡義。
“這咬了舌的人你丟在何處了?”
葛逸聽得正起勁,見關荇又提起那個喪門星,不快道:“二姐還提他做甚,早就被我扔到柴房里去了。想死還不容易,等死透了我家黑狗還能加頓餐。”
她說得輕巧殘忍,只覺得抱男人還不如多練兩套拳來得痛快。
關荇卻是一點沒了剛才的調笑模樣,指著葛逸輕斥道:“五妹糊涂啊!”
見她這般嚴肅,葛逸滿腦子費解,連忙拱手問道:“小妹愚鈍,還請二姐明言。”
關荇淡然喝了口茶,臉色也逐漸平緩下來:“這個衛朔你是從誰手上截下來的?”
葛逸撓撓頭:“你是說大姐?哎,二姐你是不知道,我本就沒想著跟大姐爭,那些搶回來的人都是打算送給她的。可她最近被戚锍眼藥上多了,眼里根本沒我,我當然得急了!”
“關鍵就在大姐”關荇故意拖長語調賣了個關子。
“大姐怎么了?”
關荇笑覷著她一眼:“大姐可念著衛夫郎可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事你可知曉?”
“當然知道。”
聶游喜歡凌云山莊主君的事兒寨子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少姐妹還暗地里嘲笑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那就是了。昨日我知道你有氣,在眾姐妹面前幫著你下了大姐和戚锍的面子,立立威風。”
“額”
關荇接過自己的話頭繼續道:“可大姐畢竟是大姐,咱們這么做難免傷了感情。我本想著讓你把衛夫郎□□老實了,借花獻佛,等大姐生辰那日作為禮物再送回她手上。到那時我倆不僅討了大姐的歡心,還能在她面前出次風頭,解了這次掀她面子的尷尬,一舉兩得豈不剛好。還有戚锍那東西什么事兒。”
“哎呀,妙啊!我怎么沒想到這一層!”葛逸頓悟,一熊掌拍過來,傻笑起來,“多謝二姐提點。”
這掌的力道自然傷不得她,關荇依舊云淡風輕,面露些煩惱道:“可是這衛夫郎若是出了事,接下來可就不好辦了。”
“二姐說得真是。稍等片刻,我這就去看看那個犟貨死了沒!”
聽完關荇一席話,葛逸瞬間如同撥云見日醍醐灌頂,連忙起身跑到院子角落打開一扇破爛漏風的木門鉆了進去。
門一開灰塵四散,氣味沉悶難聞。
關荇也慢步跟了過來,手掌扇了扇漫天的塵土,站在門口也沒進去,看葛逸粗魯地把人從地上撿起來,探了探鼻息。
“得,還活著。算他命大。”
葛逸又把衛朔慣回了稻草堆里,放心地撣了撣一身透氣的粗布麻衣。
逆光站在門口的關荇負手打量了里面的人幾眼。
昨日還優雅溫潤的衛朔一夜之間變得憔悴不堪,大概是失血過多臉色發青,比真死了還難看。只見他摔在地上迷茫地睜開一雙淚眼,疼得嗚咽一聲,等反應過來自己沒死成還陷在魔窟里,兩眼一翻估摸著又開始琢磨找死。
關荇對他可沒那么多憐憫之心,紆尊降貴踏進了這個昏暗的柴房賞了他一手刀把人劈暈過去,免得又給她鬧出什么幺蛾子。
“把人搬房里好生伺候著。剛好我今天下山劫道,到時順便去城里給你抓個大夫回來。”
葛逸如今已是五體投地,對她的話言聽計從,邊搬人邊豎大拇指:“還是二姐想得周到。怎么著也得收拾干凈了再送給大姐!”
關荇瞧著扛著人回房的葛逸哼笑一聲,緊了緊皮質護腕也懶得再管這月牙峰上這烏七八糟的事兒,自帶了群手下到山道口等著羊入虎穴,劫個盆滿缽滿。
她們這巍峨山地界兒好,臨近幾個都是繁華的大誠鎮,與江南各地交易往來密切,也養肥了她們這群土匪。這不還沒倆時辰就遇上了一支扛著青龍圖騰令旗的大商隊。
不過這東西早兩年也許還能唬唬人,如今再想拿來對付她們青峰寨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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