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做夢

一場鬧劇終于結束，謝府上的金銀細軟都不見了，紅玉也死了。

原本我是想著讓她家人處理后事，可紅玉家沒人了。

那一場大火不只是燒傷了紅玉的臉，還有她一家九口的性命。

“任素素這種人怎么也能成仙？她和鄭鈞堂都一樣，都是殺人兇手�！�

“難不成誰殺的人多，誰就能成仙？我看他們分明就是要成魔！”

小桃憤憤不平，我卻覺得任素素和鄭鈞堂真是絕配，都是為了自己一點小利都不擇手段的。

人命在他們眼里，算什么？

紅玉的葬禮是我來辦的，下葬那天鄭鈞堂也回來了。

本以為他還算是個有心的，至少知道來送紅玉一程，可我又高估了他。

“蕓兒，我已經為你求過師父了，他愿意我帶你飛升，你可以先從最末等的仙子做起�！�

“你該知道，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福氣�！�

他還在苦口婆心，想要告訴我，他為了我求了葉天那個老不死的，他真是煞費苦心，好一副神情模樣。

我伸出手指著紅玉的牌位，“她是誰？”

鄭鈞堂愣了一下，不明白我問了什么，卻還是說道：“紅玉，任素素的婢女�！�

我深吸口氣問道：“為何不帶她飛升？”

“我先前不知道那棉衣是她所贈�！�

“后來知道，為何不帶她？”

“素素已經拔出了寒霜劍，師父也人了她為徒弟�！�

“多一個紅玉又如何？”

我步步緊逼，不愿放過他。

草菅人命，自以為是的仙人，我見多了，也恨多了。

多半都被我斬殺劍下，鄭鈞堂是有運道的，若還是以前，我早就提著他的頭顱祭奠這二十幾人的亡魂了。

或許是我追問太緊，他竟有些惱怒，“謝蕓，你到底要說什么？當初的確是任素素欺瞞了我，可我也給了紅玉復顏丹，我們兩清了。”

“她本就是個婢女，肖想不該她想的人，她就是錯，我給她仙丹，她不識好歹，難不成是我的錯？”

看著他的臉，想到紅玉為他做的一切，我忽然就笑了。

他莫不是忘了，紅玉原本是不用毀容的，都是他和任素素害的，為何他還覺得給了紅玉一顆破仙丹就是大恩大德了？他也配？

“蕓兒，我知你心中有氣，當初確實是我被迷了眼，所以才想彌補�！�

他說的情真意切，加上他溫柔又繾綣的眼神，換做是紅玉早就信了，可惜紅玉死了，只留了一個沒心的謝蕓。

我任由他拉著我的手，然后淡淡一笑，“彌補？好啊。”

聽我這么說，他又為之一喜，隨即我就說道：“那你自己廢了修為，用你永墜畜生道來換鄭家二十一口來世平安順遂，你可愿意？”

他握著我的手隨即松開，面露不善地看著我，“謝蕓，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我點點頭，“知道，讓你永墜畜生道，換鄭家二十一口來世平安順遂。”

我又重復了一遍，他顯然氣得不輕，眼神怨毒地看著我。

我的聲音毫無波瀾，好像一個蹩腳的說書先生。

“流放第一月，你得了風寒，高燒幾日不退，你身邊的小廝賣了他娘親留給他的遺物，替你換了藥�！�

“老管家脫了他的棉衣給你御寒，最后凍死在路上，他唯一的孫子，也就是那個小廝，被雷劈死。”

“流放第二個月，你又生了毒瘡，張嬤嬤跪在醫館門口三天三夜，才求來醫生幫你醫治，卻也得了那天冷腿寒的毛病�！�

“押解之人看上了你的婢女，硬生生不讓我送吃食，最后二人委身幾人，其中一人還得了臟病，被扔在那荒郊野嶺，身上只穿個肚  兜。”

“眼看要到邊境北城，縣城郡守刁難，不讓鄭家一家出城，偏要凌  辱你，你的護衛委身郡守，第二日  你們一起被送出城，他卻從此不再說話，如同癡傻。”

……

我一樁樁一件件細數著二十一人為他做的一切。

流放苦寒之地若是那么輕松，還為何叫流放？有些人凍死病死，但多數人都是為他而死。

剩下的二十一人在流放之地過了幾年安穩日子，一朝回京，卻全部被劈死，幫他渡劫，想想都可笑至極。

鄭鈞堂被我懟的一句話說不出，只是死死抿著唇。

我又指向紅玉的棺槨，“以謝家之實力，我斷然不會只給紅玉這么一個十兩銀子的棺槨�！�

“可謝家沒錢了，庫房被搬空，香料散了一地，我們還要賠錢給那些預定的客人，你可有想過，這是為什么，又是為了誰？”

鄭鈞堂的拳頭握得更緊，最后竟拿出一百兩銀票。

“紅玉下葬的錢，我來出�！�

看著銀票，我冷笑出聲，他果真當了仙人同樣小氣，他拿走謝家的又氣質千兩萬兩？

除去給萬公公的，他也不可能只這一百兩，可他也只愿出一百兩，紅玉在他眼里就值一百兩和一顆破仙丹。

可他似乎覺得這已經是施舍，竟還有些不滿。

“她本就是下人，能得你如此照顧已經她之幸事，一百兩的喪禮，她已然不虧�！�

我將銀票撕了個粉碎，冷眼看著他，“聽聞任家最近買了不少宅子和徒弟，看來任素素當真是抱上了大腿，這種雞鳴狗盜之事，也就只有仙人這種腌臜玩意才能做得出來�！�

“我知我奪了你家產，你心中有所怨懟，你搬走謝家珍寶，你我就此兩清�！�

“但你欠紅玉的，永生永世還不完，莫要以為人不是你出手殺的，你就沾染不上因果�！�

忽然頭頂天雷滾滾，仿佛就要劈下。

許是因著我剛才的話，鄭鈞堂嚇了一跳，隨即就看到天空中落下一個天兵，“鄭師弟，有異動，葉戰神讓您素素歸來。”

我抬頭看著北方天空電閃雷鳴，心下了然。

那些宵小看無心已然隕落，又打起了仙界的主意。

鄭鈞堂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蕓兒，你且好好想想，再想想，過幾日我就來接你，等我。”

我嘴角扯出一抹輕蔑的笑，就怕到時候他早已灰飛煙滅，還想來找我？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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