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不愧是她

果然，一晃十幾年過去了，鄭鈞堂再也沒出現在謝家，就連任素素也不曾來找茬。

只是這幾年大災，北方不住下雨，南方卻異常干旱。

天公不作美，自然是因為有人挑釁仙界，怕是仙界現在也自顧不暇。

我所在的南堯國皇帝還算是個仁君，一連下了幾道旨意解救災民，百姓吃得飽，不至于餓死人，倒也沒出什么大亂子。

而我也在香料鋪子見到了我等的人——老夫人。

現在她是謝家小小姐，名喚謝思意。

從她滿月起，逢年過節加上她的生辰，我就送禮不斷。

只要這南堯國有的，我就都要送與她。

幾次她都來香料鋪子找我，說是我的侄女，只可惜我每次都躲在后屋，只讓小桃他們說我不在。

看著她失落的表情，我卻松了口氣，我們可不好隨便見面。

今年她要及笄，我自是要送她的最愛，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這是葉天為我尋來的，為此我還欠了他一個好大的人情。

及笄這天我在謝家遠遠看了她一眼，便心滿意足地離開。

只是我走前，她忽然從府中跑出來攔住了我的馬車。

“蕓姑姑，我是意兒！今日我及笄，你還要走嗎？”

聽到她的聲音，我心里一顫，原來老夫人年輕時也是如此明艷活潑的。

可我還記得藥塵說過，我與她還有一面之緣，僅有一面之緣。

轎外的聲音仍在繼續，還帶著幾分委屈。

“蕓姑姑，我知你待意兒是極好的，從小就送我各種禮物，可為何你從不見意兒？”

“他們都說你是這京中最會制香之人，也說你……意兒不怕，姑姑是什么樣，意兒都不怕，只想今日親手給姑姑敬茶。”

“所有人，就只有蕓姑姑最知道意兒心意，送了意兒這匕首，意兒想要當面謝謝姑姑。”

小桃看著我，小聲問道：“可要見見？”

她知我對謝家小姐視如己出，卻從不曾相見。

她問過我幾次，我只說仙人所示，我與小姐想見恐有禍端。

見我搖頭，小桃只得自行出去。

“小姐，你蕓姑姑病著，怕過了病氣給你，現在也說不出話來。”

“小姐的話她都聽到了，小姐快回去吧，賓客都等著你呢。”

謝思意還想多說寫什么，卻被婢女叫了回去。

我這才掀開車簾看了看她離開的背景，當真是和老夫人有那么幾分相似。

所有人都說她像極了那原來美貌無雙的鄭家老夫人，可我卻不想她如此蹉跎歲月。

能護她一世安好，也算全了我們兩人的情義。

只可惜，人算不如太算，謝家遭了難。

天災不斷，南堯國富裕，又有皇家賑災，自然災年也過得去。

只是連年大雨、大旱，已經有些國家支撐不住了。

其中西銘國兵強馬壯，不斷進犯邊關。

謝思意的父親被任命為大將軍，一直鎮守邊關，可前幾日來報，邊關失守，謝將軍和一干將領全部被擒。

謝府和之前的鄭大將軍府一樣，被官兵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些年謝將軍用兵神速，頗有將領之風，忽然被擒，京中就傳出了不少流言蜚語，多半人都認為他沒準是厭倦了這么多年領兵打仗又沒有升官，所以才和西銘國勾結。

但我不信，謝家都是忠君愛國之輩，又不是鄭鈞堂那種小人。

就在我打算要買通守衛，想著至少先帶謝思意出來時，一道圣旨降臨謝家。

兩國停戰，西銘國要求用金銀細軟去求和，同時還要送去謝家一位適齡女兒去和親。

名為和親，實際人人都看得出，這是羞辱。

謝將軍多年征戰，與西銘國的人早已勢同水火，讓謝家女兒去聯姻，不就是白白送死？

而這次聯姻竟然是西銘國皇帝提起，皇帝有六個兒子，除了兩個還不足十歲的兒子，也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還沒有正妃，可這謝家女送去是當妾室還是正妻，怕是都不會有好下場。

任誰都看得出來，兩國講和不過就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怕是又要重新打起來，到時候謝家小姐又要如何？

皇上賜婚，謝家自然不得不從，而我則去找了老熟人——萬公公。

他在皇上身邊多年，我識得之人中，也就只有他還能說得上話。

可惜他知我來意之后，只是搖頭，“謝大娘子，我和你說句實話，陛下知道謝小姐去了定然蒙羞，卻也沒辦法。”

“邊境十幾座城池都被西銘占領，那里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以一女子換十城和百姓安樂，還能換將士歸家，你覺得值不值？”

不值，這是我的心里話。

若是和她比，誰也是不值得的。

但我知，他人心里未必會如此想，在他們眼里，不過一個女子罷了，可誰曾問過這女子是否愿意？

萬公公告訴我，未來必然還要打仗，或許這謝小姐也要香消玉殞，也是個苦命人。

她前世已經夠苦了，今生為何還要如此？

我偷偷來到謝家，翻身上了謝小姐的屋頂，剛巧聽到了她和娘親在說體己話。

謝夫人許是哭了許久，聲音都啞得不成樣子，“意兒，意兒，你若是去了西銘國，你可怎么辦啊？”

謝思意同樣哽咽，但始終沒讓淚水滾落下來，還是笑著安慰娘親，“娘，我去了這西銘，那就是要當王妃的，還能讓爹爹和幾個表兄都回來，那自是極好的。”

“可是，可是你不知道那西銘人早就恨你爹爹入骨，怎可能會善待你，他們不過，不過就是想要羞辱你，讓你爹爹也蒙羞！”

謝夫人哭得聲嘶力竭，抱著女兒抖得不成樣子，謝思意終于忍不住也哭了出來，“娘，皇命不可違，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爹爹他們被斬殺，用我一人換他們所有人的命，不虧！”

她扶著娘親做好，一字一頓地說道：“若我嫁去了西銘國，那西銘不出三年必將易主，女兒承諾，十年內西銘將有一位南堯的皇太后，以后邊疆再無戰亂，也再不用女子和親。”

我心里一驚，險些從房頂摔下。

原來她存了這樣的心思，不愧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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