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和秦松風(fēng)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演武臺，接著練習(xí)格斗。

        第二天，豐煥和黃賽參加比試，王念和秦松風(fēng)早早就到廣場上占位置。

        大部分練氣八層的弟子水平都不低，光是氣勢十足地站在那里，就令人期待比試的開始了。

        而豐煥和黃賽在這些弟子中，仍能保持優(yōu)勢，已經(jīng)連勝了兩場。

        “哇，她們兩個也太強了……”王念感嘆。

        因為自己也練了幾個月，并且參賽，王念對武技有著比較直觀的認(rèn)識。豐煥和黃賽水平很高，肯定是經(jīng)年累月才能磨練出來的。

        “豐煥，她是不是出身仙樂豐氏？”秦松風(fēng)問，“姓豐的人本來就少，而姓豐的修士基本都是來自仙樂豐氏的。”

        “我不知道。”王念說。

        “我覺得是。那就她這么厲害就不奇怪了，”秦松風(fēng)說，“可是，為什么她要來靈修門競爭外門名額呢？沒必要啊。”

        不過，秦松風(fēng)很快想起了自己為什么會被送到靈修門——為了磨礪。恐怕豐煥之所以在這里，也和她是一個原因。

        最后，豐煥和黃賽三連勝。王念和秦松風(fēng)起身喝彩。

        武試只剩最后一場，即練氣后期修士們的對戰(zhàn)。在這一天，幾乎所有弟子都到來了，緊張而期待地注視著練氣后期們的表現(xiàn)。

        練氣后期普遍武技不錯，她們對戰(zhàn)，是真真正正在對戰(zhàn)。

        王念和秦松風(fēng)看得癡迷，也被人潮裹挾，歡呼著，大叫著。

        武試全部結(jié)束，而王念等人成績都不錯，一起聚在了劉又青的院子中。

        黃賽帶來了一些酒，分給眾人。王念和秦松風(fēng)想喝，但是被攔住了，只被允許喝一點點。

        “好難喝啊，”秦松風(fēng)說，“我還是喝別的吧！”

        “我也覺得不好喝。”王念說。

        “小孩子懂什么！”黃賽仰頭咕咚咕咚喝掉整整一壇酒，而后發(fā)出滿足的喟嘆。

        “你慢點兒誒！”豐煥剛倒好一杯酒，還沒開始喝，她無奈地看向黃賽，“一口氣喝這么多，不怕?lián)螇膯幔俊?

        “這點酒又算什么？”黃賽叉著腰大笑，“今天就叫你們見識見識老娘的酒量！”

        “你可別了。明天就出選拔結(jié)果了，你喝得醉醺醺的，還怎么見鐘真人？”豐煥說。

        “我反正是不抱希望了，我那個文試，唉，爛透了。我肯定選不上。”黃賽說。

        在以前的歷次外門選拔中，文試成績都很關(guān)鍵。

        “別，也許有轉(zhuǎn)機呢。今年是鐘真人主持選拔，她改了很多舊規(guī)，就比如，往年沒有提前選拔，今年卻有。你練氣八層，武試也相當(dāng)不錯，也許就入了真人的眼呢，”劉又青說，“不到結(jié)果出來，就別先否定了自己。總是有希望的。”

        “是啊。”王念也說。

        在王念心目中，鐘穎公正又有魄力，她怎么會拒絕給黃賽這樣有專長的人機會呢？

        “嗯，嗯。”

        見眾人說這么多，黃賽雖然還有懷疑，但也不由對明天懷了一些期望。

        夜深了，溫泉山莊各處還繚繞著比試結(jié)束的歡慶氣氛，時不時能聽到遠(yuǎn)處飄來的笑鬧聲，以及歌聲。王念等幾人坐于庭院中，月光照亮一旁花樹上如雪般的團團花朵，偶然風(fēng)來，花瓣紛紛而落。溫泉池中已經(jīng)覆了一層花瓣，黯黯水波中，香夢在緩緩漂游。

        秦松風(fēng)伸手從王念發(fā)間摘下花瓣，遞給王念。

        “你頭發(fā)上掉了好多。”秦松風(fēng)說。

        “你也是。”

        王念看了看秦松風(fēng)，見她也被風(fēng)吹亂了頭發(fā)，沾了不少花瓣。

        黃賽正很高興地和眾人說著她在白虎幫的激情歲月，突然閉上了嘴。

        “花瓣刮我嘴里了。”她解釋。

        眾人大笑。

        “挺好，至少不是蟲子。”黃賽接著說。

        王念坐在石凳上，不禁微笑起來。

        玩鬧夠了之后，眾人各自去休息、修煉，但王念遲遲沒有進(jìn)入狀態(tài)。

        她爬到了屋頂，目光從眼前移開，來到了頭頂?shù)男强铡?

        無窮的星子羅列在天，為黑得深邃的夜幕綴上閃閃的水晶粒。那里沒有遠(yuǎn)離大地上的歡歌笑語，唯有寧靜、崇高與永恒。

        盯著星星看久了，就會注意到它們一顆顆有明有暗，有的發(fā)黃有的泛藍(lán)，不盡相同。但當(dāng)星辰們密匝匝地簇?fù)碓谝箍罩�中時，卻會感到，它們形成了一股磅礴浩大的洪流，正在極慢卻極澎湃地涌動。

        王念的思維發(fā)散開，溶入夜空，融入星辰之間。

        她宛如一陣風(fēng)，吹拂曠野；她又好像一條小溪，潺潺流淌于山間；她也是山中積雪、林間明月……王念感到自己突然無所不在，能觀遍玄界。

        但是，很快，她從近乎全知的視角中跌入一片虛無。

        她只感受得到周圍無止境的玄色虛空。在這一方空間，她并不存在，只有她的意識在流動。可是，連她的意識也沒有形體。

        王念很快從這種異樣的感覺掙脫，出了一身冷汗，她又興奮，又恐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受到一種強烈到可怕的召喚與吸引，但又感到了深深的危險。

        王念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本能地感到，這非常不正常，絕不能告訴任何人。

        她不知道，于此同時，數(shù)萬里外，大得近乎沒有邊際的湖泊中，一座浸在水中的宏偉宮殿里，正有一人在倒映著諸天星辰的水池邊駐足。

        池中新出現(xiàn)了一顆星星，它大放光明，一瞬間晃花了周圍的水面。

        而后，水池復(fù)歸原貌，那顆多出的星星則以恒定的光亮默默存在。

        “不枉我等了這些年……”池邊人輕嘆。

        公布成績的日子一晃就來了。

        演武臺一共有四百多個弟子，而外門名額有三百個，概率還是不小的，大部分人也對自己能不能進(jìn)有個數(shù)。不過，還是有不少人從昨天開始就十分緊張，不知道結(jié)果究竟如何。

        朝日從遠(yuǎn)方的山巒后升起，青蒙蒙的廣場上陽光乍現(xiàn)，陰冷很快便被驅(qū)散。

        王念和秦松風(fēng)與其他弟子們一起，在廣場上等候。

        “來了！”有人喊了一聲。

        原本有些吵嚷的廣場立刻沉入一片安靜中，果然，一群身影從遠(yuǎn)處飛掠過來，停在廣場之上。

        鐘穎照樣身處人群最前，不過這一次，一個女修與她并肩而立，看樣子也是金丹期。

        兩人都沒有開口，照樣是傳令弟子走出來說話。

        “諸弟子聽令！”

        冗長的告祭開始了，眾人隨著指令行著繁復(fù)的禮節(jié)，跪拜江河宗的列位大能，也祭靈修門的眾位前輩，以示自己承蒙大能們的庇佑，心懷感恩。

        “我，鐘穎。”

        “我，洛岑。”

        鐘穎和她身邊的洛岑開始率領(lǐng)眾人禱念長長的祝詞。

        王念跪下，拜倒，站起，又跪下，反反復(fù)復(fù)，在太陽升得很高的時候，這一儀式才算完。

        熬過漫長的告祭之后，終于，激動人心的時刻來了，傳令弟子開始宣讀進(jìn)入外門的名單。

        雖然是三百個名額都一樣，但是這三百人被分為了三個榜。一榜十二人，二榜六十人，三榜為剩下的二百余人。

        王念知道自己能進(jìn)外門，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一榜！”

        “許玥！”

        一個女孩子應(yīng)聲出列。她正是練氣后期且三連勝的許玥。

        她的優(yōu)秀盡人皆知，在名單公布前就有不少人猜測許玥能否成為第一了。

        “魏霄！”

        一個男孩子走出來。

        魏霄也是練氣后期且三連勝的。在武試之前，王念就見過魏霄。那時候，在演武臺的溫泉池中，魏霄給每個被推入池中的弟子說明狀況，王念也因此與魏霄有了一面之緣。

        “豐煥！”

        豐煥心知自己表現(xiàn)的不錯，但她真沒想到自己能是一榜第三。她先是樂不可支，然后強行鎮(zhèn)定下來，朝著前方走去。

        而其他人的震驚，一點都不比豐煥本人少。因為，所有人都覺得，恐怕只有練氣后期才能被選入前三。

        不過，豐煥確實相當(dāng)厲害，如果進(jìn)入前三，也算合理。

        王念與秦松風(fēng)都為為豐煥得到前三而激動，陸續(xù)又叫到了一些名字，兩人基本都有些印象，只等一榜讀完，看看自己能在二榜多少。

        王念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一榜最后一人。

        “王念！”

        王念被叫到后僵住，而后迅速反應(yīng)過來，向前走去。

        “這是練氣前期？”有人小聲嘀咕。

        “我記得這姑娘。她是練氣三層，三連勝。”

        “這是怎么被選上的？”

        “不難理解。她確實不算最突出的，但她年紀(jì)足夠小。你能在六歲有她的本事嗎？我敢說，我們這四百個人里，除了一榜的另外十一個人有可能以外，應(yīng)該沒人可以。”

        王念很快走到了廣場最前，鐘穎和陌生女修率領(lǐng)著一眾內(nèi)門弟子等在那里。

        許玥、魏霄等人跪在前面，王念也按次序找了個位置跪好。

        “以上十二人，為一榜。”洛岑開口。

        她話音落下，便有十二塊純凈的淡綠玉牌落在十二人面前。

        王念隨眾人叩拜，而后恭敬地雙手托起玉牌，佩在身上。

        因為鐘穎和洛岑鄭重其事，所有人也不敢掉以輕心，都沉默地等候著，直到三百人全部被選出。

        秦松風(fēng)、劉又青和黃賽進(jìn)入二榜，李時則在三榜很靠前的位置。

        在幾天的比武中，王念記住了大部分人，現(xiàn)在，聽到這些名字一一被念到，她便能快速回顧這些人在武試中的表現(xiàn)。

        她發(fā)現(xiàn)，這一次選拔，基本還是按照武試成績?yōu)橹鳌Ｔ谖湓嚤憩F(xiàn)接近的情況下，才會考慮文試。比如黃賽，她在武試中非常優(yōu)秀，但文試糟糕透頂，最終還是進(jìn)了二甲。

        此外，也會考慮年齡和修行時間和因素。比如，王念自己若與修行時間更長的其他人比較，就不算最強的，但因為她修行時間非常短，文試武試都不錯，所以直接進(jìn)了一榜。而秦松風(fēng)雖然也是練氣前期，并且還只勝了兩場，但因為她年紀(jì)也小，而且能力足夠強，只是落敗于王念之手，所以她也進(jìn)入二榜。

        全部三百個人已經(jīng)選出。

        洛岑和鐘穎直接帶領(lǐng)三百人去了演武臺的傳送大陣，大陣直接連通著靈修門。

        大陣各處，已經(jīng)完成了檢修，并裝填入靈石。為首的管事向洛岑和鐘穎匯報完了情況，兩人檢查了一下，便令弟子們分批進(jìn)入大陣。

        “我們這就要去靈修門了？”王念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豐煥答得很輕快，“終于可以離開這里了！”

        她們是第一批進(jìn)入大陣的弟子，一站定就不敢再說話，等待傳送開始。

        刺目的強光席卷而來，王念開始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整個人進(jìn)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tài)。

        不過，很快，她又感受到了周圍的世界。

        王念睜開眼，演武臺已經(jīng)不見了，周圍已是另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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