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暈過后，王念發現自己在內的眾弟子來到了一個天然坑洞的底部。四面皆是濕漉漉的紅褐石壁，圍起頭頂圓圓的一塊天空。

        “跟我來。”洛岑站在空中，命令弟子們走出傳送陣，順著沿石壁而上的陡峭階梯爬出坑洞。

        這段路程不短，對于眾人也算是個挑戰。王念跟著前面的弟子，攀著潮濕的山崖，爬出了坑洞。

        從天坑之中探出頭，四周變得開闊起來。陡峭而險峻的山峰一座接一座，向上重入云霄，山腳下則是密布的河流。王念站在天坑頂部邊沿，都能聽到山下傳來的滔滔水聲。

        空中有不少門人御著飛行法器從天空穿梭而過，也有巨大得超乎王念想象的五色飛鳥負著貨物掠過眾弟子頭頂，驚得不少人低頭蹲身躲避，巨大的氣流把所有人都吹得渾身凌亂。王念沒有被嚇到，而是眼睜睜看著飛鳥巨大的爪子從離自己幾丈遠的地方飛過。

        遠處，低空的幾只白鶴像幾片微小的羽毛，翩翩落在水濱。草色青蔥，水色明凈，滟滟水波之中倒映著柔和的碧空。

        洛岑帶領眾人來到懸崖邊的一個平臺，那里，一條大船正停泊在空中，緊緊挨著平臺。

        王念上到船上，沒有進入船艙，而是留在了甲板上。在這里，她可以吹著風，觀覽四面八方的景色。

        “嗨！”有人從后面拍了王念一下，王念扭頭一看，見到了秦松風。

        秦松風來到圍欄邊，往下看了一眼。

        “好高！”秦松風說。

        不僅僅只是高。大船下面是深谷，一條奔騰的河流從山谷中沖蕩而出，浩浩蕩蕩奔流遠方。浪濤沖擊在巨石上，拍出一片片白色泡沫。從這里掉下去，肯定會粉身碎骨，就像那些飛濺的泡沫一樣。

        過了一會兒，一道防護罩升了起來，將甲板上的眾人安全地包裹在船內。

        王念腳下的甲板開始輕顫起來，而后，大船便輕巧地向前滑去，速度越來越快。

        望著腳下飛速變換的山川，王念十分興奮。此刻，甲板上也是一派歡欣雀躍，人人都在為這仙家手段而激動。

        到一處被低矮連片的木屋覆蓋的山谷后，船停了下來。

        “這便是你們今后的居所了。現在，你們可以去看看，自行挑選，”洛岑的聲音在每一個人耳邊響起，“一個時辰后，我要在這里見到你們。”

        洛岑說完之后，弟子們便四散，尋找房屋去了。

        每間院子都可以住兩個人，不過，也有一人的院子，但是只有寥寥幾座，除了豐煥搶到一座外，其余都被練氣后期的弟子占據了。

        王念和秦松風只能選擇二人住的院子，但這也正合她們的心意。

        最后，王念和秦松風找到了一個合她們心意的小院。

        院子門口，有一塊有著光滑截面的巨石。王念和秦松風把自己的玉牌放了上去，很快，巨石截面上出現了“王念”和“秦松風”兩個名字。

        她們選定的房子有兩層，在基本的起居、待客場所外，配備有兩間靜室和兩間空屋。院中，有幾個花池，里面栽著一些月季。此外，院中還有一棵蘋果樹，一棵棗樹，還有一個葡萄架。葡萄架下有一套木桌木椅，邊上則有一個通向地窖的入口。

        這里，便是她們今后修行所在之處了。

        王念和秦松風跑到了二樓，眺望自己的這一方小天地，只覺得非常愉快。

        鎖好院子，她們按照洛岑所說，去來時的碼頭集合。

        在到時間后，遠處的一道虹光朝著這邊飛馳而來。

        洛岑出現在眾人面前。

        “我姓洛，名岑，現為掌門弟子、外門長老。你們應稱我洛真人。在未來的三年半中，你們將要聽令于我。”

        洛岑淡漠地看著所有人。

        “你們三百人，已經成為我靈修門外門弟子，從今日起，便要按照我靈修門的規矩行事。現在，你們走上前，取走所有個人物資，好好休息。明天，外門訓練就會開始，五更時分在這里集合。你們早做準備。”

        說完之后，洛岑就離開了，留下幾個內門弟子分發物資，維持秩序。

        王念和秦松風領到兩個大包裹，打開一看，是幾套制服、幾瓶辟谷丹、三個月的月例和一堆書。她們檢查之后，便把這些東西裝入儲物袋中，回到院中收拾物品。

        她們都是一心向道的人，料理完雜務后，就扎入修行中了。

        外門的功課和之前差別不大，只是，難度高了很多。

        三百人分成了六個組，而王念和秦松風都被分到了最好的組。因為組內競爭極其激烈，王念和秦松風根本不敢懈怠，天天腳不沾地，忙于背書和修煉。

        僅有的空閑里，她們也就只是在院中喝一盞清茶，放松片刻。

        在又一次武技課上，教習展示了一套新的步法，讓眾人開始練習。而教習自己臨時有事，就先離開了。

        不少弟子都放松下來，聚在一起聊天打鬧。

        不過，也有一些人接著練習。如何玥，又如王念。

        何玥已經做得很好了，但她想要的是完美。

        王念一聲不吭，磕磕絆絆地開始了練習，雖然做得不好，但是她堅持反反復復地練著。

        而秦松風終于支撐不住，坐到了地上，十分低落。

        她和王念雖然天資極佳又努力，但到底是年紀小，理解能力和掌握動作的速度比其他弟子慢，所以總要付出更長的時間來練習。

        而她們所在這一組的弟子本來就都是修為較高、十分厲害的，兩人趕上進度就要耗費很長時間。為了不落后，她們天天修煉，全年無休。

        如果只是達到平均水平，那也是不夠的。兩人的目標是內門，她們無比清楚，內門每次只招所有弟子中最頂尖的二十個。

        過了一會兒，秦松風開始唱歌，那是王念沒有聽過的歌。

        王念見狀，走到秦松風身邊坐下，開始跟著她哼唱。

        經過一年的相處，兩人已經不需要開口就知道對方在想什么了。

        王念清楚，她自己有多累，秦松風就會有多累。

        現在，秦松風心里一定非常絕望。

        可是，這樣的困境，并不是她們有辦法解決的。

        一時崩潰是難免的，但只要她們還心懷夢想，就早晚得站起來，接著向前奔跑，迎接挑戰。

        王念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著秦松風。

        秦松風不管不顧地平躺在地上，嘴里歌聲變得含糊，她慢慢睡著了。

        半個時辰后，秦松風醒來，她茫然了一會兒，而后立刻從地上跳起來，又開始了練習。

        武藝之外，便是文化課。

        王念在一年時間里讀的書加起來比她自己還要重，此外，她又背了兩冊精要本《經典文叢》。

        不管讀書對王念來說怎么有趣，一口氣讀這么多書一定是無趣的。

        有些時刻，書頁上的墨字已在她眼中失去了含義，變成了怪異陌生的符號。要過好久，她才能重新理解它們的含義。

        但也有些時候，王念會被書中的句子深深打動。

        這天，王念正在翻一本厚澤派修士編纂的江河宗傳說故事。厚澤派是江河宗三大支柱之一，無數典籍都是厚澤派收藏整理而出的。便是一本平平無奇傳說故事，也因為編者為厚澤派修士而珍貴起來。

        書中有很多求道相關的故事，其中，有一篇問道故事只有短短兩行，但王念讀了，心蕩神馳。

        “道者，何謂？”

        “凡民有喪，匍匐救之[1]。”

        為什么求道修真呢？

        在壯大自身之外，修行也有更崇高的意義，那便是助人。

        仿佛有甘泉在王念心田流過。

        [1]此句來自《詩經》中《邶風·谷風》一篇。這里用來配合劇情，它的意思和原意不同，屬于是斷章取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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