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第二組比試。

        因為前一天，王念和秦松風打斗得很累，秦松風直接在王念的小院里住下了。兩人清晨洗漱之后，就一起去看比試了。

        第二組的弟子基本都在練氣五層，比第一組強得有限，除了個別弟子，基本打得也都很無趣。

        王念和秦松風肩并肩坐在大樹的枝椏上，綠葉觸手可及。不遠處的廣場上，正有弟子在比武。

        兩人已經完成了全部比試，只待選拔結果出來，實在沒有什么事情可干。所以，雖然比賽并不非常吸引人，但她們還是一邊觀戰，一邊天南海北地聊天。

        “鐘師姨好厲害，我也想像她一樣。”王念說。

        王念認識的所有人都尊敬鐘穎，害怕鐘穎。如果她也那么威風，就不會有人再敢來惹她和姐姐了。

        “是啊！”秦松風說，“不過，我覺得，還是我家老祖更厲害！老祖是元嬰大修呢！”

        那確實厲害。在靈修門，只有掌門和長老們是元嬰，而王念還從來沒有見過。

        “元嬰大能，是什么樣的啊？”王念問。

        “嗯，怎么說呢，我也只見過老祖一面。當時我跪著，根本不敢抬頭，但我感受到了老祖的到來，只覺得心驚肉跳，”秦松風說，“我離家的時候，聽說老祖去覲見圣人了，這真是我們秦氏莫大的榮譽。”

        圣人便是江河宗當代宗主張文華。

        自從江河祖師創立江河派之后，經歷兩代傳承，江河祖師徒孫之一張文華登臨宗主之圣位。張文華為化神仙人，在當世大能中位居一流。

        圣人張文華定居仙樂城，護持江河宗道統，已有千余年。每過數年，江河宗統領的無數仙門世家都會去瞻仰宗廷，覲見圣人。

        而秦松風出身的康泉秦氏便是有資格參與仙樂盛會、一睹圣人儀容的家族之一，她為此驕傲。

        王念聽了，也心向往之。

        江河宗治下的修士，誰沒有前往圣地仙樂城的夢呢？仙樂城為江河祖師傳道的法場，是江河宗的起點，亦是當世仙道文明的中心。對無數低階修士而言，如果能去往仙樂，那便是死也無憾了。

        王念和秦松風天天一起看比試，練習武技，因為兩人水平接近，又你追我趕的，所以兩人練習起來非常高效。秦松風本來也是勤奮的人，但遇見王念之后，她被王念帶動，變得更不敢懈怠了。而王念則在與秦松風的切磋中打磨著自己相對而言粗疏的武技，一點點進步著。

        第三組的劉又青亦拿到了三連勝的成績，不過她受了輕傷，便安居自己的院子中調養，王念等幾人時不時探望她。

        而在豐煥比試前一天，王念在劉又青的小院中見到了豐煥和黃賽。

        幾人圍著院中的石桌落座。

        黃賽認出王念，立刻笑了：“哎，念念，我最開始見你那天怎么就沒看出來你那么能打？三連勝，厲害啊！”

        在宛葉城見面那天，黃賽只知道王念是豐煥的朋友，沒注意到她已經練氣三層，也要參加武試。而就算她注意到這一點，也想不到王念能在武試中一鳴驚人。

        “她哪有那么強？”站在王念身邊的秦松風忍不住了。

        王念明明和她差不多！

        “啊，你是秦松風，對不對，我記得你！”黃賽認出了秦松風，“你也好強啊！”

        黃賽這么直白熱情的夸贊，讓秦松風有點臉紅，不再多說什么。

        “賽賽，你是哪天比賽呢？”王念問黃賽。

        她和秦松風看了幾天，也沒有見到黃賽上場。

        “明天，和豐煥一樣，”黃賽說，然后夸張地嘆氣，“好愁啊，不知道怎么辦。”

        “怕什么？我可從沒見你平時打架害怕過。”豐煥說。

        “那怎么能一樣？這是正規的比試，鐘真人和一幫內門弟子都在上面看著啊！我平時打架，都是野路子的，上不得臺面。”黃賽說。

        “沒事的，我那天比試，也有人不用我們學的棍法，而是按照自己的棍法來。之后，那人照樣也拿到了三連勝，”劉又青說，“所以，你想怎么來就怎么來，只要好好用棍就行了。”

        “那就好！”黃賽松了一口氣。

        “哈哈，賽賽，你根本沒有認真看前兩天的比賽吧，不然，你怎么注意不到這一點呢？”豐煥問。

        “哎呀，會里有點事，我去處理了一下，就沒在演武臺這邊。”黃賽說。

        “天啊，你竟然敢在鐘穎這些人都在的情況下亂跑？我服了你了，”豐煥說，“黃大師，請受我一拜！”

        “這有什么呀？”黃賽說，“沒人說明令我們不能離開演武臺啊？”

        也是。鐘穎提到，沒有事的弟子就可以自由活動了，那么，沒有比試的弟子其實也可以去各處。

        王念這幾天在演武臺和秦松風在一起，時間過得飛快。這時候，她才想到，自己其實可以趁此機會去看看姐姐王妍的。

        王念在武試之后，心知自己必會進外門。而如果進外門，恐怕她很快就會離開靈修門在此地的駐地，去往靈修門山門，不能再見到姐姐。

        離開劉又青處之后，王念告訴秦松風，自己要回宗門駐地一趟，暫時沒辦法和秦松風在一塊了。

        “那沒關系啊，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秦松風說。

        于是，王念和秦松風一起去了宗門駐地。

        “我還沒來過這邊。”走上南筑曲曲折折的小路時，秦松風說。

        “你之前住在哪個小筑呢？”王念問。

        “之前，我一直住在我姐姐杉云那里，并不往這邊來。”

        她們很快找到了南筑四十三。只是過了幾天，但王念已經對這里有些陌生。

        她帶著秦松風走進了宅子之中，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

        出乎王念意料的是，劉又弦正在和王妍說話。

        見到王念突然領著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回來，兩人俱是一愣，不過，驚訝很快被喜悅取代了。

        “念念怎么回來了？這位是？”王妍問。

        “這是秦松風，我們在演武臺認識的。松風，這是我姐姐王妍，這是我的朋友劉又弦。”王念說。

        “已經比完了嗎？”劉又弦有些猶疑。豐煥和劉又青還沒有回來，可王念卻已經回來了，她失敗了嗎？

        “是的！”王念說。

        “而且她拿到了三連勝。只要文試不空白，她肯定能進外門的。”秦松風補充。她作為旁觀者，注意到了劉又弦和王妍的擔憂，便添了一句。

        “真的嗎，那太好了！”王妍特別激動。

        王妍自知天資和努力都不如人，直到現在，她也只是摸到引氣入體的邊，進入外門是不指望的。但是，如果念念進了外門，那么她也就沒什么可遺憾的了。

        見過姐姐，王念又去見曾陸。

        但是曾陸沒有在。

        “師母[1]有事下山，我便在這里代師母輪值。你們有什么事嗎？”一個陌生師姐在曾陸的小院中值守，問兩人。

        “沒什么，我就是來看看曾師姨，”王念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呢？”

        “恐怕還要一個月。”師姐答。

        “啊，這樣。”王念有些失望。

        她很想和細致教導自己的曾陸分享自己的獲勝，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那，煩師姐和曾師姨說一聲，王念感謝她。”王念說。

        “哦，你是王念？”師姐想到了什么，“師母走時，和我說過，如果你來了，就告訴你，仙路很漫長，她希望你永遠有現在的勁頭，永遠不要放棄。她相信你會走得很遠的。”

        “還有就是，師母說你不用想著欠她的靈石，”師姐說道這里，也有點想笑，“等你哪日筑基了再還她也不遲。”

        秦松風聽了，驚奇地看向王念。怎么，她還欠錢了？

        “好的，師姐再見。”王念說。

        她和秦松風走出了曾陸的庭院。

        “你怎么還欠錢了？”秦松風問。

        “因為要買《經典導引》，我沒有靈石，曾師姨墊錢給我買了。”王念說。

        秦松風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想不到，世上竟然還有人買不起《經典導引》。

        不就是一百個下品靈石嗎？怎么會掏不出來呢？

        秦松風什么也沒說，但王念似乎察覺了她的猶疑，又說了下去。

        “你可能覺得無法理解，但確實有好多人買不起這本書。一百下品靈石，這是一個練氣前期修士在宛葉城工作兩個月才能掙到的。可是，怎么能有人兩個月一塊靈石也不花呢？而如果只去做工，又怎么兼顧修行呢？算起來，要靠自己賺夠一百下品靈石，恐怕要整整一年都耗在零工上呢。”

        王念親眼見到，她身邊無力買《經典導引》的人，要么買了盜版，然后被金若塵發現，逐出門派，要么，就是為此天天辛苦做工，修行完全荒廢了。

        “可是，你的家人不支援你嗎？”秦松風問。她的《經典導引》就是秦杉云直接給她買來的。

        “我的家人都是凡人。”王念說。

        “哦，這樣。”秦松風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

        寒門修士總是更艱難，哪里都艱難。

        這三個月的時間，王念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道理。

        [1]師母即師父。考慮到本文中女角色占大多數，而她們總被稱為“師父”、“師叔”很奇怪，因此，本文中會采用“師母”、“師姨”等來代替這些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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