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弒父罪名的靈者五(…)
在場女眷居多。
再是閨閣之中的粉雄, 平陽王妃、張夫人她們也沒上過戰場,見到院子里二十來余仆役如同死魚,趴在青石地板上, 衣上染著斑斑血跡, 張夫人嚇得一下握住平陽王妃的手。
平陽王妃定了定神,抽空去看云塵影。
云塵影冷若冰霜, 水青色的靈者服穿在身上, 更是一點溫度也沒有。院里的血腥味再濃郁, 也影響不到她,畢竟, 靈者同尸獸的搏斗,更為殘酷。
她的目光從這些凄涼的人身上劃過,用原身的眼睛,好好看著這些助紂為虐、不斷落井下石的人的下場。
她啟唇:“母親,這些作惡犯上的刁奴, 母親管束不好, 我已經替母親處置了。”
她的話猛然拉回云夫人的思緒, 云夫人見到她親信們的慘狀, 心神俱震,身形一晃, 幸好丫鬟扶住她。
這些都是她的親信!忠信、萬平這些是昨夜打過云塵影的人, 長貴上次打過她……其余人云夫人記不清楚到底是哪次打的云塵影, 畢竟次數太多了。
云夫人怨恨看著云塵影子:“他們是我的親信, 你把他們打成這樣, 是要和我反著作對?你不孝!”
云塵影心平氣和諷刺:“在母親心中, 我從未孝順過,有關我不孝的話, 更是天天掛在母親嘴邊,我打他們是不孝,不打他們也是不孝,我還是打了,肅清家風得好。”
云夫人聽著她宛如帶孝女的話,噎在當場。
就連張夫人她們都面色有異。
誠然,張夫人她們覺得云塵影不該如此諷刺母親,可一想,連云塵影給云夫人買紫鸞玉簪,云夫人也說她不孝?云塵影來遲了一會兒,云夫人也立馬罵她不孝。
短短半天,她們至少聽了五次云夫人說云塵影不孝,好像……云塵影說得還的確不錯。
有的夫人心里就忍不住嘀咕,兒女的心也是熱的,天天拿冷水來澆,早晚真要念叨出一個不孝女來。
云夫人氣上心頭,又不知怎么反駁,她朝前走一步,這可是她經營多年的忠仆,是她一個寡婦在內宅立命的耳目,她道:“長貴……我沒有要處罰你們,我會替你們尋醫請藥。”
出乎云夫人的意料,她這句話本該給地上的人帶來希望,但是沒有。
每一個人眼神都如同死灰,尤其是方長貴,方長貴早知道完了,他這個做奴才的都知道,云塵影在眾目睽睽下拷問他們,絲毫沒顧及夫人,就是已經絲毫不在意夫人。
夫人對小姐的折磨,報應來了。他為求榮華,迎合夫人虐打小姐的報應,也來了。
可惜夫人身在局中,還以為小姐會像之前一樣容忍她。或許,夫人之前切身感受過小姐對她的愛有多深,現在才會一葉障目,看不清真相。
云夫人的肩膀劇烈聳動:“還不去請府醫來!”
沒有人敢動。
云塵影回答:“母親,一會得帶他們去衙門,這么多刁奴,請府醫一個個也治不過來。”
她公然違背云夫人的話,雖然沒一個字是反駁,卻每個理由都刻著反駁。
云塵影敢不聽話,不只不贖罪,連普通女兒對母親的尊敬都沒有了?!
云夫人勃然大怒,忽然陌生的處境讓她心如懸膽,恐懼滋生了憤怒的力量,讓她顧不上平陽王妃等人都在這里,揚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你這個不孝的畜生!”
啊!砰!
前一聲是張夫人脫口而出的驚呼聲,后一聲則是云塵影抓住了云夫人的手。
云塵影冷睇云夫人:“母親,今日又不是什么團圓佳節,母親的巴掌落得是不是早了點兒?”
她以為別人對她的愛,會永遠都在?云塵影松開云夫人的手,云夫人險些踉蹌一下。
云夫人心內大震,今天的云塵影實在太古怪了,她怎么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她以前還給她說過:“母親,我愿意贖罪以讓母親開懷,但平日里,母親別說那些懲戒之語,女兒只求別影響我們的母女情分。”
難道是昨晚打得太過?云夫人深思,深以為然。
以前,云塵影被打后也反抗過一兩次,那時,云夫人每次軟語幾下,就惹得云塵影心意回轉。
到后來,云夫人習慣了云塵影對她的孝順和忍讓,再加上有了云二叔、侄子侄女那些依靠,云夫人就再沒展露過母親的溫情。
現在,她可拉不下臉來哄云塵影。
她看了眼地上的方長貴他們,心下稍定,云塵影這次只是鬧得兇了點兒,要是她真要去什么衙門,會刻意等著她過來救人?云夫人可不信云塵影真要帶她去衙門。
然而,云塵影接過小廝們遞來的幾張紙,將紙張抖落開。
可真不容易,二十來個仆人中,只有五六個會寫字的。
她道:“母親,證詞已到,這上面是方長貴等人身為奴才,卻膽大背主,對主家動用私刑的證詞,因著我是朝廷命官,這罪狀上還要多加一條對朝廷命官濫用私刑。”
她一抬眼皮,那雙曾經看見云夫人就忍不住柔軟的眼,現在已經只余寒霜。
“我身為人女,如果沒有這個證詞,也不敢勞動母親去衙門。但現在,我要去衙門處置這幾個膽大包天的奴才,證詞涉及到母親,就不得不請母親和我一起去。”
平陽王妃等人神色一動,云塵影這話說得妙極,她沒一個字說要云夫人去衙門是為了對她不利,反而說成云夫人不得不去,但誰都知道,云夫人去了衙門,一定沒好果子吃。
這可真是……為何云校尉對她的母親這么不留情面?
很快,平陽王妃等人就知道答案。
云夫人懼怕去衙門,她不會說軟話,只更加暴怒:“你好大的膽子!我是你母親,這些人也都是照顧過你的忠仆,一家人有什么話說不開?”
云夫人求助地看向平陽王妃,云塵影不是校尉嗎?她定然害怕王妃不喜她,影響她的仕途。
“王妃請看,我家這個不孝女……”
可惜,平陽王妃目如火炬,雖說這對母女處處透著詭異,但平陽王妃管理偌大王府,早鍛煉出一個玲瓏心腸。
平陽王妃輕聲嘆氣:“夫人,我素聞云校尉處事妥帖,想必她如此,定然有些原因。夫人莫不耐心坐下,聽她道來來龍去脈?這才是夫人同校尉間的母女情分。”
她說此話,倒不全是偏幫云塵影。
她看云夫人身上穿戴俱都是各地時興之物,對于云夫人這么個深閨女流來說很難尋,一看就知是云校尉的手筆。
看來云校尉對夫人是有很深的母女情分在的,平陽王妃嘆氣,云夫人是個弱質女流,若和唯一的女兒離心,她將來怎么辦?難道指望云家旁系?家族里那些糟心事兒,平陽王妃可見多了。
云夫人傲氣地扭臉,誰要和她好好說?從來都是云塵影朝她道歉。
平陽王妃見她的做派,微微無語,只是不好再說。
只見云塵影拿著那些證詞,她拿紙張時眉目清冷,不似拿刀的凌厲,念到的證詞卻十分冷漠。
“天元三年,花朝節,夫人想起第一次和老爺見面,叫小姐去靈堂跪下,命我、長貴……打了小姐一夜。”
“天元三年,花朝節第二日,夫人想起那天老爺差人送了詩集給她,叫小姐去靈堂跪下……打了一夜。”
她的聲音四平八穩,竟是連一點情緒都沒有,聽這話的平陽夫人等人卻驚出一聲冷汗。
證詞上,每逢佳節,每逢所謂夫人和老爺每個重要的日子,云校尉居然都在被打?
她們之前隱約聽說過,云夫人似乎怨亡夫為了救女兒死去,心中有恨,她們一直都不大信。可今日事情擺在自己面前,夫人們才不得不承認,在有的人眼里,男人,比孩子重要。
但再重要,也不必折磨這十多年吧,她還口口聲聲說云校尉不孝。
當即,夫人們異樣、鄙夷的目光朝云夫人而去,云夫人自死了丈夫,一直覺得別人都瞧不起自己是個寡婦,現在,這種鄙夷的眼神戳中了她,讓她頓時臉色雪白,掐著手叫道:“別念了!”
云塵影果然不再念,她絕口不提因為這遭遇,她會如何對云夫人——云塵影可不會如此傻,白白落人話柄。
她只把這許多份證詞給平陽王妃等傳閱,上面是不同人寫的證詞,大致都對得上。一個人說謊,不可能所有人都說謊。
更何況,云塵影還有別的證據。
她道:“去牽馬,去衙門。”
旁邊一個婆子躬身彎腰,應了句是,碎著腳步就出去了。
云夫人一顆心幾乎跳出來,差點活活絞碎方帕,她陡然攔在云塵影面前,厲聲道:“反了!反了!”
“你不是不知道,母親一個人在內宅生活多艱難,你現在要除去母親的臂膀!你,你如此冥頑不靈,母親這就死在你面前!”
她怕啊,怕去衙門,怕見官!色厲內荏,卻反倒淚盈于睫。
云夫人想,云塵影不敢的,她已經害死了她爹,最怕的就是自己再出個三長兩短。
可惜,原來愛她的云塵影早死了。
現在的云塵影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母親說笑了,那些刁奴背主,怎會是母親的臂膀?”
她抬起手,臉上沒有多余表情,臉上的幻化被單手抹去:“母親,你看我這樣,你猜我會否收手?”
“啊…”
幾位夫人沒忍住驚呼出聲,云校尉潔白無瑕的臉變了,變得紅腫不堪,臉上還有許多道傷痕。
看樣子,是被人掌摑時,別人的指甲或者戒指所傷。
云塵影像是絲毫不知道痛,她居高臨下看著自她現出真容,就幾乎不敢呼吸的云夫人。
云夫人倒不是心痛云塵影,她早習慣了。她一雙眼睛提溜又心虛朝別的夫人看去。
生怕落下了壞名聲。
別的夫人對她自然沒有好臉色,她們都生養過,平心而論,她們寧愿自己受刑,也不愿讓自己孩子受苦。
何況,云校尉是靈者啊!
她若不是敬愛著云夫人,怎么會甘愿被打成這樣?這云夫人,誰愛她,誰對她好,她分不出來嗎!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她們心里對于云夫人的看不上透過清冷的目光,扎到云夫人身上。
云夫人心道完了,都怪云塵影,害了她丈夫,還來害她!
她倒也不是在任何地方都瘋,眼下,她聰明得很。
知道現在擺母親的譜兒沒用后,云夫人又真不想去衙門,她雙眼一翻,胸膛急速起伏,就這么當著所有人的面兒暈了過去。
所有人:…
連平陽王妃,都只能說精彩二字。
別人家只有妻妾爭鋒,才會和這樣的手段打交道。
云校尉云英未嫁,倒在自己母親這兒領略了這手段。
云塵影沒去扶她,她走出府外,翻身上馬:“我手下有名靈者,會回溯記憶的靈印,一會兒叫他來衙門。母親不去衙門,有他去也是一樣的。”
諸位夫人臉色更怪了。
云校尉眼下明顯是被傷透了心啊,靈者手段多樣,這云夫人裝暈又有什么用。
云夫人雖是親母,不會怎樣,但衙門的卷宗是抹不掉了。一時不會有什么大后果,但之后若在犯事,本朝可是數罪并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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