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陳軒眼中布滿血絲,額頭處的青筋暴起,雙手雙腳都被粗重的鐵鏈拴住,初上一十三洲時,那個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少年已然不見,如今的他,猶如囚籠里的困獸,鬢發凌亂,沙啞著聲音嘶吼。
被困許久,他整個人已略顯滄桑,但沒半分屈服之色。
陳軒現在的目光,恨不得將裴沐之撥皮抽筋:“無恥小人,你究竟將華清仙尊怎么樣了!”
這話黛瞳聽了都是一震,現在提起仙君,真是嫌自己還死的不夠快。
聽到陳軒脫口而出的質問,寅煌流轉的眼波也隨之沉落,余光瞟到裴沐之握住辮子的手不斷攥緊,幾乎要將手柄捏成粉末。
大事不妙,他已起殺意。
在裴沐之動手之前,寅煌先一步側身,往鐵籠前一擋,軟下聲音撒嬌:“取他性命這點小事,就不勞尊座動手了,等時候到了,人家自會親手剖他心肝。”
即便寅煌這么說,裴沐之臉上陰沉之色仍未散去。
正當此時,突然有魔修進入大殿,跪下拱手,說奉箐嵐之命,有要事回稟。
“說。”
那魔修低著頭,穩聲開口:“箐嵐大人帶人在亂石巖附近發現了華清仙尊的蹤跡,特命下屬前來回稟尊座。”
黛瞳恍然,看來他們思慮的確實周全,竟往人界的方向去了,難怪之前自己帶著人在不及地周邊尋了數日也沒找到人。
“好。”裴沐之緩緩起身,臉上露出那么多日以來的第一抹笑意,只是卻陰冷的可怕。
手里握著的,沾了血的鞭子被丟棄到一旁,他一步一步從高座上走下,路過囚籠旁邊時,乜了眼里面動彈不得的陳軒,淡淡出聲:“別急,你馬上就能見到濮懷瑾,等把他抓回來,本座也要造一個和關你一樣的鐵籠子,把他關起來。”
說罷離開,玄袖卷起陣風,風卻如刀片般割在陳軒臉上,他猛地竄起,雙手拽著厚重的鐵鏈,緊緊抓住籠子的欄桿嘶聲朝著那人遠去的背影咆哮:“裴沐之你這個畜生!”
聲音回蕩在大殿之內,久久不能平息。
寅煌見陳軒發了瘋一般沖撞著鐵欄,媚笑著走上前來,“好意”勸慰道:“省省力氣,還是安心等著看你心里高高在上的華清仙尊,是如何被尊座踩在腳下的。”
話語里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
陳軒雙眼通紅,轉過來死死瞪著寅煌,極其憎惡道:“這么美的皮囊,底下居然藏著這么狠毒的一顆心!”
這番話讓寅煌沒由來的一怔,跟隨他的話,雙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臉龐,似有一瞬間的恍惚,低聲喃喃:“美……么?”
不過剎那,那雙艷麗的丹鳳眼就又恢復到之前,除了恨意,沒半分別的情感:“曾經的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
魔界亂石巖。
樂弦再次閃身躲過濮懷瑾刺來的一劍,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更多的怨恨隨之涌上來,也不再克制,嘴上每一句都不留情,想要戳中對方要害。
“你和那魔物親近,日日與他同榻而眠時,怎么不見擺出這副寧死不辱的樣子。”
濮懷瑾越發覺得毛骨悚然,在沉珠宮那些日子,本以為樂弦一門心思只撲在如何討好裴沐之身上,沒想到在幽暗處,竟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他抿唇,面無表情的握住的淵塵,絲毫未被他的話影響。
下一劍斬過,樂弦抬手,硬用手接住了濮懷瑾劈過來的劍刃,淵塵本就是上古名劍,威力不容小覷,再加之上面還附有靈力。
樂弦并非裴沐之,濮懷瑾也不是普通的仙門弟子。
裴沐之能徒手接住仙門弟子的劍,毫發無傷,但樂弦不可以。
劍刃鋒利,劃開他的手指和掌心,一時間鮮血如注,傷口深可見骨,內里也受波及,眼角和耳朵開始流血,而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整個人如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濮懷瑾眉頭一皺,想要抽回淵塵,劍身卻被樂弦緊緊攥住不放。
樂弦極其認真的看著濮懷瑾,開口道:“既然那魔物上得你,我又為何上不得?”
一句話,讓原本壓制住地怒氣直沖顱頂,濮懷瑾連握住淵塵劍的手都控制不住的顫動,索性另一只手緊握成拳,照著樂弦的臉狠狠揮去。
“混賬!”
這一拳用了十足十的力,打的樂弦一個趔趄,搖搖晃晃摔在地上,握住淵塵劍的手也隨之松開。
濮懷瑾卻有被如此冒犯又齷齪的話氣得不輕,習慣淡漠的臉色都青了幾分,他將手中淵塵直指樂弦,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樂弦不但沒感到絲毫恐懼,反而還笑起來,他忍著劇痛,翻個身,雙手伏著地面,艱難的朝濮懷瑾的方向爬過來。
“那日不及地一戰,仙尊真以為我沒機會跟著仙門一起撤離么?那是因為仙尊你還在魔神手上,我才假意落敗被俘,在未沿手下受盡折磨,終于等到機會來到沉珠宮,本想著到時候便能想盡辦法帶仙尊離開,可那時候我看到了什么呢?”
樂弦喃喃,聲音有些許落寞:“那時仙尊已經和那魔物出雙入對,腹中竟還有了他的孽種!仙尊又怎會知道,看著裴沐之能輕易將你攬入懷中,能同你談說調笑,我有多嫉妒,有多怨恨,有多痛苦!我一刻都見不得你們接近,更忍受不了他碰你!”
最后幾句幾乎是嘶吼。
濮懷瑾神色凜冽,一言不發。
站著的人沒有說話,樂弦的眸里卻盈起明光,似是回想起什么無比欣喜的事:“那時我還只是落音峰一個毫不起眼的弟子,仙門大會,仙尊自云端緩緩落下,只此一眼,我便念至如今。”
“可仙尊高不可攀,我又如何敢同仙尊爭輝?此后我勤勉修習,千辛萬苦終于坐上了落音峰峰主的位置,仙尊卻依舊目下無塵,根本不會將目光移至半分,我便開始刻意模仿,所謂‘北濮南樂’,不過是我想引起你的注意,可終究不過癡人說夢,華清仙尊的目光,又怎會為我這等庸人停留?”
“華清仙尊,就該高高在上,就該不染纖塵,就該讓所有人可望不可及,讓眾生匍匐在你腳下。”
樂弦猛地咳嗽,鮮血順著嘴角流出,雙手撐著地面一路爬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最終停在濮懷瑾面前,他想伸手去碰那雙繡了銀線云紋的靴子,看到自己滿手血污,又怯生生收了回去。
他合眼,低下頭,以虔誠又卑微的姿態,輕輕吻了吻濮懷瑾的鞋尖。
“仙尊,樂弦不敢心悅你,但能死在你手上,是我不可企及之榮幸。”
一番話說的無比深情。
可濮懷瑾只感覺一陣惡寒,猛地抽開腳,后退一步。
他不但沒有絲毫感動,反而覺得發豎。
濮懷瑾臉色暗沉,聲音冰冷:“你簡直不可理喻!”
樂弦嘴角淡淡勾起抹自嘲的笑,周身蓄力,趁著濮懷瑾不備,躍起便自他肩上一劈,手中淵塵落地,濮懷瑾眼眸闔上,暈了過去。
樂弦忙湊過去,用半身接住他。
聲音極輕,似怕將他吵醒:“仙尊別怕,這六界之中誰都沒資格肖想你,我一定會幫你除去腹中魔種,洗去身上污穢,讓您重新成為立于云端的華清仙尊。”
-
幻境之內,落空明一行人再次登上了渡過墨明河的小船,每一次分明已經到達人界沿岸,下船后在迷霧中,人便一個一個接連消失,等再清醒時,一群人又回到了亂石巖。
循環往復,卻有找不出異樣,半分突破口都沒有。
不過奇怪的是,在第一次回到亂石巖時,華清仙尊和落音峰峰主就不見了蹤影,幾人將四周尋遍,都沒找到人。
好在即便遇此怪事,剩下幾人也還算鎮定。
雖然出不去,但也不能一直等在亂石巖坐以待斃,否則等魔界的人趕到,他們就會被一網打盡,所以便只能選擇再次渡河。
慕陵舟盤腿坐在甲板上,望著船只行過推開的波瀾,說:“人間管這個,是不是叫鬼打墻?”
拾小白了他一眼:“別胡說,依我看就是陷入什么迷陣了,所以才一直繞圈圈走不出去。”
說罷,拾小嘆了口氣,杵著下巴,滿臉沮喪:“慕師兄,你說華清仙尊不見了,會不會是他已經出了這怪地,正想辦法營救我們呢?”
慕陵舟笑了聲,道:“拾師妹,仙門此次行動目的就是為了救出仙尊,現在反倒我們被困這兒了,等著仙尊來救,可不可笑。”
“有什么可笑!”拾小低聲:“總之,總之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說著看向一旁,同樣闔上眼眸,安靜在那里盤腿打坐的寧憐,拾小拍了拍慕陵舟的膝蓋,示意他小聲一些。
此時船艙內,落空明正在頭疼,一行人被困在這里,仔細尋找也不得突破。
他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苦笑,或許是自己天生靈脈殘缺的緣故,天賦有限只能至此,若是師弟在,恐怕早已經出去。
不知是過度操勞靈識消耗,還是這船顛簸的原因,落空明感覺困意襲來,昏昏欲睡。
他抬手杵著額頭,闔眼想要小憩一會兒。
睡夢中,來到一處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地,很陌生,又沒由來的熟悉,他舉步前行。
突然,在黑暗中,傳來了聲音,似在呼喚他。
隱隱約約,他回頭,發現身后沒人,便以為自己聽錯了,繼續往前走。
呼喚的音量不斷變大,也逐漸清晰。
他的手猛然被一人拉住,身后傳來焦急的聲音。
“無邪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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