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爺爺。”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老臣擔不起啊。”
  一聲“太醫爺爺”，將正在給罹把脈的平遠嚇得直接跪下了。
  之前是因為公主還不清醒，智商宛如稚童，喚一聲太醫爺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現在公主恢復了啊，這一句太醫爺爺要是被皇上聽了去，他的腦袋就得換個涼快的地方待了。
  看著面前被自己一句稱呼嚇得丟了半條命的老太醫，罹還怪不好意思的，伸手將人虛扶了起來，“平太醫快請起，是小九失言了。”
  “我是有一事想請平太醫幫幫忙。”
  “小公主盡管吩咐。”平遠恭敬應下。
  罹將手中書翻到塬壇花那頁遞給平遠看，平遠看清了書上的內容后又差點給罹跪下了。
  “公主！！這書看不得啊！！！”誰給公主找的禁書啊，不要命了嗎！
  院內，正偷偷摸摸的衛十六猛地打了個噴嚏。
  “啊？”罹愣了一下，回想起書上那些奔放的內容后心下了然，一臉歉意地看著平遠，“對不起，雖然你們都瞞著不告訴我，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我這也是沒辦法了。”
  “唉，公主你別哭啊。”看著罹這泫然欲泣的模樣，平遠忙哄道：“沒事沒事，這里沒有外人，老臣不會往外說的。”
  “真的嗎？”
  “真的真的，老臣以人格擔保，今日之事絕不與旁人說。”
  “那好，平太醫你幫我看這個。”罹的眼淚說收就收，指著塬壇花的圖片問道：“平太醫可曾聽聞過這種仙植？”
  “塬壇花？這，簡直聞所未聞吶。”平遠從醫數十年從未聽說過有如此神奇的草藥。
  “沒聽過嗎？我以為如此神奇的藥植太醫院會有記載的。沒事，一切就只是我的妄想而已。”罹勉強地笑了笑，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罹語氣淡淡，“我只是，想活久一點。”
  前世在歿影里，因靈力的獨特性，罹的任務就是扮演各種各樣的角色接近目標，她的演技練了數十年可謂是爐火純青，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與角色的差別。
  於洵不也稍不注意就會被她帶著思路走嗎，更何況是對瞿棠梨有著孫女濾鏡的平遠。
  看到罹這副模樣的平太醫，心底一軟，又仔細看了下書上的記載，“小公主別擔心，老臣這就回太醫院翻看歷年的脈案，只是公主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嗯，多謝平太醫了。”
  讓春梅送平太醫離開后，罹隨手抹去眼角的淚珠看向露出了一條縫的窗戶，“行了，出來吧。”
  衛十六別別扭扭地站起了身。
  “要我請你進來？還是迷路了，找不到門在哪？”這衛十六還真是隨了他主子，好好的門不走就喜歡扒人家窗戶是吧。
  “哦。”衛十六輕應了聲將窗戶關好后，從正門走進房間，就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什么話也不說。
  “坐吧。”罹順手給他倒了杯水，“想問什么？”
  衛十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公主的身體除了那種仙植，還有其他辦法嗎？”
  “應該有吧。”
  應該？那就是目前還沒有辦法了。
  “那還有多久？”衛十六緊緊攥著拳，“您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想聽實話？”罹在看到衛十六點頭后才緩緩開口道：“可以，但我有個要求，這事不能讓你主子知道。”
  “能問一下為什么嗎？”
  “首先這事他幫不上我什么忙，其次我不想要有弱點落在他手上，如果你答應……”
  衛十六打斷了罹接下來的話，“不用說了，我沒什么想問的了。”如果是這樣他還不如不知道。
  罹頗有些欣慰的點點頭，“既然你沒有想問的了，那就到我問咯？”
  “為什么要趴窗戶偷聽我和太醫的談話？”
  衛十六眼神飄忽，“你，你不讓我給你把脈，我就只能偷聽了嘛。”
  罹沒有說話，自顧自地泡了一杯茶。
  在衛十六快溺死在這沉寂的氛圍時，罹才緩緩開口道：你知道，如果我是你的主子你現在會怎樣嗎？”
  衛十六搖了搖頭。
  “心情好就聽你解釋，心情不好你屁都不是。心情好就剜去舌頭，挑去手筋，只是不能說不能寫，還能茍活著。心情不好，那就只能來世再續主仆緣，我只信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屬下知罪，請公主責罰。”衛十六聽得冷汗直流，噗通一聲就給罹跪下了。
  “起來吧，我也說了是如果。”
  “不，十六忘了身為暗衛的本分，請公主責罰。”衛十六的腦子突然清醒了過來，說什么也不肯起身。
  “起來說話。我剛那些話的前提都是‘如果我是你主子’，明白嗎？我如果不允許你聽，你覺得你剛剛能在外面蹲那么久？”
  “明白了，謝公主提點。”衛十六還是執拗地跪著。
  他知道小公主是在教他，是擔心他在主子面前沒了規矩，可想明白后他就更覺得自己需要跪了。他真該死啊，他咋能偷聽小公主談話呢。

  罹煩躁地給他后腦勺來了一下，“明白了還不起來。”
  衛十六見罹真動了氣，不情不愿地站了起來，“公主，你要不還是罰我吧。”
  “這么喜歡受罰？行啊，那就罰你晚上幫我放風。”
  “放風？小公主你要出門？”
  “對啊，去偷偷見男人，記得子時在后院等我。”罹回答得很自然，“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剛拿完藥回來的春梅，就看見衛十六呆愣愣的站在院內。
  “你站在這干嘛，公主呢？”
  “公主在休息。”衛十六木楞的回了一句，等視線重新聚焦在春梅身上時，才回過神來，兩眼發光仿若她是那最后的救命稻草，“公主說今晚要去偷偷見男人，你去勸勸她吧。”
  “誰見男人？公主？”春梅揉了揉耳朵反問道：“你信了？”
  “為什么不信？”春梅那猶如在看弱智的眼神讓衛十六不舒服極了，見她要走連忙喚道：“不是，話還沒說完呢你去哪？”
  “公主晚上要出門，我去備點饞嘴讓公主帶著。”
  衛十六實在是不理解這些女孩子的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一個偷偷見男人讓他放風，一個主子都要紅杏出墻了她還想著吃的。
  搞不懂，他是真的搞不懂。
  到了約定的時間，罹一推開房門就看見院里杵著的兩根“木頭”。
  前幾天把兩人嚇了一跳，這次出門罹也沒想瞞著他們了，所以看到春梅也站在院里等她時，罹絲毫不覺得意外。
  “梅姐姐，你怎么還沒休息？”
  春梅將手上的披風給罹系好，“奴婢做了點零嘴讓衛十六拿著了，公主晚上如果餓了就吃點墊墊肚子，回來奴婢再給您做好吃的。”
  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梅姐姐不問我去哪嗎？”
  “公主不說我就不問，更深露重小公主早去早回啊。”
  “嗯，你別等我了早些休息。”罹低聲應下，當著兩人的面直接翻上了月庭殿的宮墻，那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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