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婚約
“要湊近點說。”
傅朝俯在她耳邊,狹長的眼眸卻遠遠看著另一處的街道,行人來往,那青色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地,他滿意地勾了勾唇角,直起身拽了岑清清便走。
她也實在想不通道謝為何還要湊得這樣近,這樣分明很奇怪。
王妃之事了了,接下來便是向書坊卸職。開畫坊的鋪子她早有中意的,禾宣陪她在街上逛過幾天,看中的鋪子南北通透,正于主街中央,原先是個賣豆腐的小店,面積不大。
午時過后,她回書坊特向陸坊主辭行,坊主不愿流失人才,提出了更高的月銀,奈何岑清清不為所動,她本就不打算在書坊長留。
陸坊主惋惜道:“既然姑娘心意已決,陸某便不再強求,希望往后再有機會與姑娘合作。”
岑清清:“還要多謝坊主一月多來的照顧。對了,為何今日不見徐大哥在書坊,他過去提點我許多,我想親口同他說聲謝謝。”
“仲卿呀,”陸坊主笑了笑:“據說是家里人上門催他回家成親呢,特地向我告了假,他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時候成家了。”
岑清清恍然大悟,沒成想徐仲卿原來要成親了,只好道:“原來如此,那我下回見到他再一同向他道喜好了。”
她而后又去理了理新租的鋪子,出來之時卻見長街之上烏泱泱圍了許多人,下一瞬,便迎頭望見一渾身穿著兵甲的老將打馬走在最前頭,人群驟然散開圍在街道兩旁,為首老將身后是一隊步兵。
這一小隊士兵整齊劃一,齊刷刷往前而去,岑清清有些奇怪,隊伍行進方向似乎是她的住所。
回憶起先前傅朝遭受的追殺,她目光一凝,繞著坊間小路往家里跑。不過這些人速度很快,岑清清前腳剛到,他們的馬蹄已至院門口。
令人意外的是,老將舉手示意身邊的士兵先敲門,開門的正是禾宣,她還以為是岑清清從書坊卸職回來,嘴中念念有詞:“清清啊,你家侍衛哥哥……爹?!”
是來找禾宣的?
禾宣愣了半晌,馮禎等她切磋武藝,不耐煩地湊上來:“干啥呢,到底打不打?”
他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馬上之人穿得是北梁正規軍隊的制服,天命之年,眉眼間有經年累月的肅殺之氣,此刻正一臉嚴肅地盯著禾宣:“宣兒,鬧夠了沒有。為父默許你在外瘋了這么些月,也該收收心了。”
禾宣眉頭一擰:“爹,我不回去。”
“胡鬧!”
這一聲怒喝中氣十足,帶了點不容反駁的威嚴,“再有一月便是你的婚期,歸京后自會有嬤嬤親自教導你禮儀,不要再說了,趕緊隨我回去。”
“您知道我為何不回上京,”她說:“我根本就沒見過那人怎么嫁,那話本小說里寫的女兒家嫁娶應當遵從內心,反正這婚我不結,要結您結。”
“我看你是野慣了!”
“我從小就跟在您身邊隨您行軍打仗,您知道我和上京那些世家小姐不一樣,自然也不會委曲求全嫁給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男子!”
“好,好得很,”禾老將軍氣得面色更加難看,揮手叫了兩個屬下,“綁也得給我綁回去!”
禾宣簡直不可思議,急道:“爹?!”
馮禎眼看情勢不妙,忙出來打圓場:“那個那個,既然她不愿意,您就算強帶回去她還是不愿意,您何不尊重她自己的意愿呢?”
禾興武正在氣頭上,不知從哪冒出來這么一個黃毛小子插了一嘴,更無異于火上澆油,他當即怒罵道:“黃毛小兒,你是誰,哪里輪得到你說話?!”
“我……”
岑清清躲在不遠處的轉角,似乎看見禾宣眼眶紅了一圈,她道:“爹!他是我朋友。”
禾老將軍居高臨下地將馮禎端量了一番,似是覺得有些眼熟,半晌,才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你是馮遠之子?”
馮禎霎時瞪大了眼:“您認識我爹?”
“馮遠將軍隨鄞王鎮守鄞州,你怎會在此,還與我女兒在一處?”
岑清清不禁訝異。
禾宣扭頭質問:“?馮遠你爹?你不是說不曾在軍隊待過?”
“啊這個……”
他也不是有意隱瞞嘛,主要是他們世子殿下不讓說。
禾將軍也懶得再多言,毫不留情下了最后通牒:“不必再多言,宣兒,即刻隨我歸京。”
禾宣被她爹強行帶走,馮禎也無計可施,他挺想追上去,卻又沒有名頭,只能眼睜睜看著,畢竟是人親爹,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只是站在門口盯了許久,直到隊伍消失在長街轉角。
岑清清不禁感嘆,最近是有什么好日子么,怎么人人都要成親了,她先回了小院,安慰馮禎道:“別擔心,禾宣姐姐那樣機敏,肯定有辦法逃出來的。”
“誰會擔心她呀,母老虎似的。”他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哦對了,傅朝讓我告訴你,他先回鄞州一趟,四五天就回來了。”
岑清清回憶起他們方才談論馮禎也是將軍的兒子,想起平時馮禎與傅朝的相處,不禁疑惑道:“朝朝他……莫非也是將門之后?”
馮禎忽而想起方才暴露了身份一事,臉上一僵,記得殿下不讓提身份這事,他萬分苦惱地撓了撓頭:“這個……你等他回來親自問吧,我也不知道咋說。”
岑清清本也未想深究,聞言只好點了點頭。
覃州近來雨日頻道,人前腳才走,這雨仿佛知人心緒似的下起了鵝毛細雨,再一會,猛地轉成了潑盆大雨,屋檐下霎時拉起一道水簾。
這是近日來下得最烈的一場雨,據說沖毀了城郊不少的莊稼,街上積水足矣沒過鞋底,若是出去一趟必定要渾身淋成落湯雞。
因而岑清清也沒機會去打理鋪子,整日在書案前畫畫。
禾宣跟著父親踏上了北往上京之路,馮禎成天挎著一張臉,任岑清清怎樣安慰都沒用。
這日,雨勢未歇,銅環扣門的聲響在雨聲之中顯得格外微弱,馮禎耳尖,面色倏地一變,傘也未撐便去開門。
來人徐仲卿不曾想開門這樣快,向馮禎至以彬彬有禮地笑容,嗓音溫潤:“小清可在?”
馮禎見是他頓時沒了興致,無精打采地讓出一條道來:“在屋子里。”
岑清清本想找機會向他道謝,只不過礙于這幾日天氣都不大好,誰知徐仲卿今日親自上門,倒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她斟上一杯熱茶,又從書案旁的畫缸中抽出一幅畫給他:“徐大哥,那日我離開書坊本想親自向你道謝,不過你不在。又聽聞你將要成親了,我便親自畫了一幅鴛鴦圖,以此聊表我的賀喜之意。”
徐仲卿不曾說話,只默默展開了鴛鴦圖,畫面栩栩如生,鴛鴦相依相偎,他看著看著,忽而一聲苦笑,抬眸望向岑清清,輕聲道:“小清,這幅畫我不能收。”
他沒給機會讓她再說話,兀自放下了茶盞,嘆道:“家中安排的婚事,并非我所愿。”
“你也是被逼婚?”
“也?”徐仲卿未多想,苦笑道:“我心中自有良人,不愿委屈了那位姑娘,家中卻催得緊。”
說到此處,他忽而又抬起頭,眸光真摯動人,“清清,若是……”
“什么?”
“若是我能夠帶我心中那人歸家,便能向家中之人解釋,解了這門婚約,只是不知那人是否愿意。”
岑清清道:“還能這樣嗎?你的家人真是通情達理,既然如此,你快去問問那位姑娘,她若是喜歡你,想必不會拒絕。”
“是嗎?”他眼中滿是希冀,下一瞬,溫潤的嗓音響起:“清清,你可愿隨我歸家?”
岑清清:“嗯?”
她四下望了一圈,確認道:“我?你說的那個人……是我?”
“我知道這樣對你而言很突然,我也知道我挑在今日來找你很卑劣,哪怕知道只有一絲的希望,我也想要一賭。自我第一日見到你便不自覺被你吸引,目光總隨你而動,一刻不曾轉移。”
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偏徐仲卿又這樣直白而熱切,她愣了許久,并未回答,反而問道:“心悅一人,便是這樣嗎?”
徐仲卿道:“是,我心悅你。”
岑清清思考了一陣,搖了搖頭,眼神卻很堅定:“可我沒有這樣的感受,我不曾有過你對我這樣的心意,我并不喜歡你。”
他竟未想過岑清清會拒絕地這樣直白,情理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他以為如岑清清這樣認真可愛的人,一定會猶猶豫豫,不知該如何拒絕他。
原來也能如此決絕。
馮禎趴在門外聽得一顆心七上八下,頓時后悔給徐仲卿開了這個門,早知便當雨聲太大沒聽見就好了。
他們殿下的姑娘也敢惦記?!
徐仲卿走后,岑清清趴在書案上,腦海中回響著他方才說過的話,腦海中卻不可抑制地倒映出傅朝的模樣來。
忽然,她拍案而起,圓眸微睜,像是發現了一個不可置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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