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約，我在婚禮那天，去了天津。

        看著熟悉的景色，我有些晃神，我在這個城市呆了四五年，承載了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

        我看著天空，拎著行李箱，有些呆呆地看著天。

        行李箱基本是空的，我什么也沒拿，就裝了點份子錢。

        下雪了。

        冬天里的第一場雪。

        我伸手，去碰冰冰涼涼的雪花，莫名地，想起了高三畢業那年，漫天飛舞的碎紙片。

        那個時候，我站在滿天飄灑的紙片里，伸手碰了碰碎紙片。

        教導主任在樓下徒勞地喊著，但是總有幾個大膽地懟回去：“你閉嘴吧你，少管我，我都畢業了。”

        我抿嘴笑著，沒有提教導主任說話，也沒有撕書，從樓上往下撒。

        同桌湊過來：“哎，你不撕書嗎？”

        我笑著搖了搖頭。

        他看見我身后厚厚一摞書，眼睛都亮了：“那既然你不撕……”

        我笑著點了點頭。

        他高興地抱著書跑了。

        那個時候，未來充滿了希望，什么都還沒發生，一切都還來得及，前途充滿未知，也充滿前程似錦。

        那個時候的心境，和現在完全不相同，那個時候想著自己馬上就可以去找他了，心里是隱隱的甜蜜。

        而現在，一想到自己是去參加他的婚禮，心已死。

        有人在表白，有人在等待，有人在被愛，有人在釋懷。

        婚禮。

        我有幸被邀請做了伴娘，換了服裝，一出門，正好裝上了y，婚禮的新娘。

        我沖她笑了笑：“恭喜啊。”

        我轉身走了，我不想看見她，天知道我有多嫉妒她。

        為什么？憑什么不是我？

        我愣住了。

        是他。

        一身西服的他，認真打扮過的他，真的很帥氣，與以往不一樣的帥氣。

        我有些嫉妒y了，以后可能他會有很多其他的帥氣，可惜啊，我見證不到了。

        我強笑著，硬著頭皮和他打了招呼：“好久不見啊，今天真帥。”

        他笑了，看著我，眼里是復雜的情緒：“你也很好看啊。我們……聊聊？”

        我愣住了，我實在不明白有什么好聊的，我緊張地看了一眼y，雖然她皺了皺眉，但還是點了頭。

        他帶我走進了試妝間，深深地看著我。

        我有點不太適應和他這么呆在同一間屋子里了，渾身上下都不舒服，禮貌地說：“今天真的很帥啊。”

        他說：“嗯，特意給你打扮的。”

        我愣住了，隨即噗嗤一笑，這簡直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真是有意思，他的婚禮，特以為我打扮的這么好看？笑死我了。

        他又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我身體下意識地一抖：“啊，那天我喝多了，隨口一說，你別當真。”

        他低下了頭，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決心地說：“我……我喜歡你。”

        我愣住了，好像不認識他這個人一樣上下打量著他。

        “我喜歡你，一直以來喜歡的都是你……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勇氣。”

        “我，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不敢和你表白，怕被你拒絕我們做不了朋友了。”

        “后來，后來……我。”

        “夠了！”我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這么做還有什么意義了？我喜歡你這么多年，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只有你沒看出來！我都要放下你了，結果你告訴我你喜歡我？笑話！”

        他雙眼有一瞬間的失神，不自覺地喃喃著：“不行……你不能放下我，你絕對不能放下我，求你了，求你了x，不要放下我，好不好，不要……”

        這是我認識的那個z了嗎？

        是那個我心目中肆意囂張，意氣風發的少年了嗎？

        原來他也會有這一天，會有被愛所傷的一天。

        我一直以為他永遠不會為情所傷，如此看來，倒是我小覷他了，我心里，莫名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我想看他痛苦，因為這是他愛我的證明。

        我想，我真的是瘋了吧。

        我甩開了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遺憾吧，就這么錯過了。

        酒席上，我看到了y得意的笑容，她輕蔑地看著我，挑了挑眉。

        我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沒說，心里毫無波瀾。

        我知道，我贏了。

        他心里的人是我，我才贏了。

        可是，輸了的人，卻得到了獎勵。

        我看到了z媽媽，我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突然發現，四年了。

        四年了啊，時間太長了。

        本來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放下的人屬于別人了。

        本來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原諒的人也該釋懷了。

        她是z的母親。

        他愛她。

        沒關系啊。

        哪怕你再怎么傷害我，我都會原諒你。

        聽著來客紛紛祝賀，我也開始打量著這對璧人，不得不說，確實般配。

        這種時候，誰會注意我這個默默無聞的小伴娘呢？

        如花似玉的林小姐，從此光明正大地成為了凌夫人。

        我呢，大概以后只能做他的遺憾了吧。

        他的人生，真的很幸福。

        我是他唯一的遺憾。

        我是他的唯一。

        也是他的遺憾。

        我看著這對璧人手挽著手，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澀意。

        我想，他說對了，也許這一生，我都不會放下了。

        愛了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說放下就放下，說釋懷就釋懷？

        也許再見面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

        這個孩子會可愛地喊著我，阿姨。

        再過很多年，孩子也許會發現，他的父親并不愛他的媽媽。

        又發現，父親愛著的，一直是那個阿姨。

        我們都是不幸的人。

        我們不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

        y也一樣。

        嫁給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

        愛一個人重要嗎？不重要的，被一個人愛，才重要。

        都說，女孩子要追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生，甚至，一個不愿意正眼看她一眼的男生，這樣的男生，主要是追上了，只要他肯回頭，姑娘啊，他命都是你的。

        事實上，男孩子哪有那么好追？哪怕是追上了，也不一定會幸福吧？

        所以啊，愛不重要，被愛才重要。

        我看到他蒼白的臉，心中是隱晦的快感。

        你也會有今天啊。

        我也會有今天。

        我們都一樣。

        所以還好，我們還是一路人。

        我知道，我擁有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

        這場暗戀從出現即是錯誤。

        明明不會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會在一起？

        總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卻怎奈，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能陪你走過那一段路，足矣。

        我從來不是一個貪婪的人。

        但是遇見你之后，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偷來的，足矣讓我貪婪。

        我想永遠看著你笑，和你白頭到老。

        本以為是癡念，水中月鏡中花一樣，結果是一場笑話，一場暗戀卻不敢言說的笑話。

        祝你幸福。

        我也一樣。

        我愛你，可是我更愛我自己。

        我用心地去愛你，可我也會用心地去愛我自己。

        我之前不要命地去愛你，結果只是一場笑話。

        所以，對不起，我的出現，本身對你而言，就是一場錯誤。

        明明你會過的很好，會走你應該走的路，擁有你規劃的人生。

        而我的出現，卻讓你亂了手腳。

        你想和我在一起了。

        但這不是你規劃的結局。

        你手忙腳亂，不知應該遵守本心，還是不忘初心。

        是我的錯，是我打亂了你正常的生活。

        我抱歉，我退出。

        從此，男婚女嫁，紅白喜事，再無瓜葛。

        本來，我們可以好好地相守此生，我們會好好地教孩子，長大了把她嫁出去，或者給他娶媳婦。

        但是，你說，遺憾吧，就這么錯過了。

        我端起酒杯，說出那句令我心碎的話：

        “恭喜啊，祝你們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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