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后纖白的手指指著我，整個人都離開了座位。保養得宜的臉上五官都扭在了一起，就連頭上的步搖都搖搖欲墜。

    良太妃跟淑太妃，還有賢太妃都是從前看著我從一個武將之女得到陛下賜婚，成為了陵陽王妃。

    最后更是成了皇后，而一個早已在幾年前就被昭告天下死去的人，又這么活生生的在她們面前。

    她們嚇得花容失色，最為孱弱的賢太妃連忙說了好幾個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捂住胸口再也不敢看著我。

    良太妃跟淑太妃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淑太妃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我說：“莫不是跟那恪妃一樣罷了，又是一個容貌相似從前孫后的女子。”

    良太妃面色凝重的望著我的臉，“怕不是如此，這個女子就是逝去的孫后罷了。”

    太后還沉浸在震驚中，她的宮女挽舟姑姑連忙把在場其余宮人遣散。這在宮中屬于秘辛，不能讓我死而復生的事情傳播出去。

    我不驚訝于她們的反應，換做是誰都要嚇得不情。我從懷中掏出早就寫好的書信，看著罪己書三個字，能不能換取一條生路，就看此時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遞了上去。

    挽舟連忙扶著太后坐下，給她平順這劇烈起伏的胸口。也把我的罪己書遞給了太后，太后滿臉忐忑的打開。

    默默良久，阿凝擔憂的望著我，生怕太后會突然發難我。而我依舊目不斜視的一臉平靜，接受著大家目光的洗禮。

    “好一個罪己書，你當真是孫氏？”太后緊緊的攥住紙張，語氣中滿是慍怒。

    我微微頷首點頭，承認了這個事實。

    三位太妃們又是一陣小聲的驚呼，驚訝著我真的沒死。

    “書上說你與皇帝離心，你為了逃避這些，就假死逃脫去了關外？”太后繼續追問著。

    我抬起頭，目光堅定的看著她承認。只不過我隱去了跟南加再重逢，成為云渡王后的事情。

    我不愿意因這件事，云渡跟燕岐之間再起波瀾。

    “你簡直是膽大包天！”太后終于裝不下去情緒平靜的樣子，對著我就是一陣怒吼，我甚至能看到紛飛的唾沫。

    我淡淡的望著她，倒是阿凝嚇得不輕，連忙俯下身去請罪。“母后，這一切也不全是孫祈星的錯，如今陛下沒有追究她的過錯，還請母后饒她一命。”

    “哼。”太后的鼻子噴出一聲冷笑，“宮妃自戕，已是大罪。你怎么還敢私自逃出宮，甚至是茍活于世間？”

    太后的話倒是把我逗笑了，自小我阿爹就跟我說要愛惜自己的生命。周伯珩對我不仁不義就可以，就不許我逃離這個鬼地方。

    逃都逃了，還要我自裁謝罪？簡直就是一場人間戲劇，我絕不會糟踐我阿娘給我換來的命。

    太后見我甚至笑出了聲，怒氣更盛了。

    “哀家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去的，又是怎么被抓回來的。但既然我是太后一日，就不得不懲戒你這樣的人！”

    太后眼睛一橫，挽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給我狠狠的掌嘴，直到她知道自己錯了！”太后一聲令下，挽舟就走到我的面前，對著我高高的揚起了手。

    啪的一聲，那個巴掌卻沒有落在我的臉上，被阿凝伸出的胳膊攔了下來。

    我錯愕的看著她，阿凝卻滿臉的焦急。

    “母后，陛下都不曾追究她的過錯，若是您今日私自用刑，就不怕陛下怪罪嗎？”阿凝沖著太后說道。

    太后氣得眉尾都要飛了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滴溜圓。

    “皇帝是哀家的親生兒子，哀家教訓一個忤逆的女子，還需要他的同意？皇后，你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隨后一個眼神，挽舟又是一個巴掌要落到我的身上，我卻穩穩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挽舟一臉驚訝的看著我，違逆太后的旨意，我怕是第一個了。

    “大膽！孫祈星，你已經不是皇后了，你敢違抗哀家？”太后瞇起眼睛，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

    這哪里是教訓我呢，不過是把我還是皇后的時候跟她的新仇舊怨一起算了罷了。如今我無權無勢，無名無份，現在不收拾我，什么時候收拾呢。

    “母后！”阿凝還在幫我說著話，“陛、陛下從未廢棄孫后，更是沒有說過她不再是皇后這句話。”

    我一把扯住阿凝的胳膊，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搖著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阿凝卻對著我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兒臣甘愿自絳為妃，把后位還給真正屬于她的人。還請母后，放過孫祈星！”

    我拼命的搖著頭，嘴里啊啊的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不是的，我不是需要這樣。

    我看著一臉決絕的阿凝，跟臉色陰沉的太后，面面相覷的幾個太妃。一時間氣氛無比詭異，我無力極了。

    “皇后，目無尊長，著幽閉上林閣，非哀家旨意不得出。”太后咬牙切齒的說著，“孫氏，狐媚惑主，品行敗壞，著立即以火刑處死！”

    阿凝原本央求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頓時慌了神。“母后，不要！母后，不要處死阿星。”

    不管阿凝有多聲嘶力竭的沖著太后哭喊，她始終都是板著一張臉，讓宮人們把阿凝帶走。

    阿凝伸出手想要拉住我，可我也被幾名宮人死死的壓在地上。終究還是摸到了指尖，就如此擦肩而過了。

    “這宮里的宮人都去觀禮，給我好好的看看，這就是以下犯上的下場！”挽舟扶著太后，華麗的衣裙從我的身后走過去，也丟下這一句帶著勝利欣喜的話。

    三位太妃大氣不敢出，只能硬著頭皮，跟著我們一起走。

    一群人拖著我，走到宮外。稚紅看到被五花大綁的我馬上就急了起來，撲過來就說放開我家姑娘。

    挽舟見狀又想甩她一巴掌，被我直接一腳踹到。稚紅連忙緊緊的抱住我，說著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太后帶著怒意的笑著說：“好一個主仆情深，你們就一起去死，黃泉路上，也不寂寞了。”

    鈴蘭見狀還要過來，我看著她搖頭，她趁著大家都慌亂無暇顧及她的時候就跑開了。

    我無奈的看著稚紅，發髻也在拉扯中散亂了，我默默的把她的碎發別到耳后。而稚紅眼含熱淚的看著我，滿是釋然。

    “小姐，我說過的，你在哪，稚紅就在哪。稚紅，不悔。”稚紅說道。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想要涌上來的淚壓了下去。

    宮中火場一直以來都是大家避之不及的，也傳說這里鬧鬼，大家也就更加不愛來。

    所以環境蕭索，更是看起戚戚然。我們一行人來到這里，一個火刑臺已經被搭建好了。

    我的手心微微發汗，有些擔憂鈴蘭能不能及時的搬來救兵。也有些差異，從前太后跟周伯珩也算是關系親昵，畢竟是親母子。

    可剛才阿凝的話，跟太后的反應，似乎這幾年他們的關系并不是很好。而太后這么做，不單是為了懲戒我的樣子。

    更多的是，報復周伯珩，讓他知道自己還是有能力有手段的。

    一個內官匆匆跑過來，看到被綁著的是我和稚紅兩個人，有些猶豫著說道：“太后，剛才來報是說燒一個人，現在兩個人，這個臺子可能不太···”

    太后不耐煩的揮手，“最主要的是燒死那個女的，禍國殃民，一個妖妃！”指著我說道。

    內官眼睛提溜的轉了一圈，賠笑著說得咧。說罷招呼著幾個老姑姑，把我提到了火刑臺上，開始捆綁起來。

    我望著底下的那些人，都對著我指指點點。幾個太妃用扇子半遮面，掩耳盜鈴般的裝作看不見罪惡。

    而太后更是昂起頭，滿臉的挑釁。唯獨我的稚紅淚流滿面，我對著她微微一笑，希望她不要難過。

    太后對著剛剛那個內官，又貼耳說了幾句什么，那個內官眼睛都直了，連忙說還是太后厲害啊。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不知道又要弄什么把戲。隨后幾個宮人端來木桶，把桶里的東西傾倒在我腳邊的木材里。

    我聞到氣味異常刺鼻，應該是黑油。太后怕我不死，更怕周伯珩突然出現來打斷，黑油是為了加速進程。

    內官把象征著行刑開始的火把，遞給了太后。太后邁著從容的步子，繡鞋上的流蘇隨著腳步擺動，很是流光溢彩。

    我有些擔憂的抬頭望著火場的出入口，依舊是除了圍觀的宮人，并沒有其他人。

    我抬起頭，今日是個好天氣。只是燕岐的天，沒有云渡的純凈湛藍，死在這樣的一片天空下，始終是有些可惜了。

    我彎起嘴角，平靜的等待著這一刻。

    “孫氏，你可還有什么話說？”太后威嚴的聲音響起，我對著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在場的宮人皆嘩然，響起一片私語聲。太后的氣勢頓時都小了一半，連忙把火把望我腳底一丟。

    噌—！的一聲，燃起熊熊大火。火焰的灼熱跟煙霧的嗆鼻，都讓我不適的扭過了臉。

    遠遠的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我穿過陣陣煙霧看到的人卻不是周伯珩，而是臉上滿是恐懼的季麟。

    “住手！你們瘋了嗎。”季麟大吼一聲，就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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