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 昌順帝
周伯珩跟阿凝駕崩的消息,開始昭告天下。我站在城墻上,聽著喪鐘陣陣,心下凄迷。
季麟身著麻服,走到我的身邊。
“你想要利用肖豐禾的身份留在承稷的身邊,可是肖鋒參與了謀逆,肖豐禾畢竟是他明面上的女兒,你要怎么···”
季麟擔(dān)憂的說著,我知道這樣似乎說不通。可是唯一能夠利用的,就是肖豐禾的身份了,孫后不能復(fù)活。
“我知道,但史書從來都是勝者的攻擊錄罷了,肖鋒可以不是肖鋒,他可以早就死了。”
我面對著季麟,臉色淡然。
“我需要名正言順的身份,才能照顧承稷,完成阿凝的囑托。宮里的喪事,你且多上心,我還要出宮一趟。”
季麟疑惑的問去哪,喪儀即將開始了。
我眺望京郊,德吉跟慕容還駐扎在那里。他們并不是有命令的援軍,若是長久不離開,只怕容易被懷疑有不臣之心。
“總有些事情是需要面對跟解決的,不是嗎?”
我只身來到云渡大營,果然大家還是沒有準(zhǔn)備撤軍的意思。我心下不禁有些擔(dān)憂,若是危及云渡就不好了。
我來到大帳,滿面愁容的慕容跟德吉正坐在里面,等候著我的到來。
德吉親切的拉著我手坐下,叫我白姐姐。慕容則還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給我倒著茶。
“白姐姐,你怎么頭發(fā)都白了。”德吉焦急的詢問著,我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鬢角,這幾日倒是白頭的愈發(fā)厲害了。
“我···最近太累了。”我敷衍的說著,德吉也沒在意,而是認真的說要我保重身體。
我猶豫了一會,看著笑嘻嘻的德吉還有面色凝重的慕容,還是說了出來。
“慕容,大毛,我此次前來,是希望你們盡快撤軍回云渡的。否則被人參上一本,說你們有不臣之心就不好了。”我說道。
德吉不明所以的撓著頭,看起來還是跟之前那個毛孩子一模一樣。“為什么啊白姐姐,我們可是救了燕岐的功臣。”
我無奈一笑,抓過德吉就坐下來,這孩子現(xiàn)在高大魁梧的站在面前跟堵墻一樣。
“我知道,大毛跟慕容這次都是最棒的。只是我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立下契約,燕岐云渡相互不得侵犯,縱然你們不是來打仗的,可就怕有心人的謠言呀。”
我耐心的解釋著,德吉郁悶的哦了一聲。隨即又轉(zhuǎn)過來問:“那白姐姐,你什么時候跟我們一起走呀?”
我臉上露出窘迫,有些心虛的別開目光。
“我···我不走了,大毛你幫我?guī)Х庑沤o王上吧,他或許能理解我的。”
“不,”一直一言不發(fā)的慕容突然開口,倒是嚇了我一跳。“王后您自己跟王上說吧。”
隨后慕容往旁邊一移開,他的身后是滿臉溫柔的南加。
我驚訝得站起身來,呆呆的望著那一張我朝思暮想的臉,好像是懸浮在在夢境中般不真實。
慕容扯著德吉走了出去,南加緩緩的走上前來,展開雙臂。“怎么,太久沒看到自己的夫君,不認識了嗎?”
我撲進南加的懷中,直到感受到他懷中的溫度,才意識到這不是夢。而南加也緊緊的抱住我,像是要把我深深嵌入身體般。
“南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的淚奪眶而出,這幾日堆積的委屈跟害怕,終于找到了情緒宣泄的出口。
如鯁在喉,那滿滿的思念一時間竟然不知從何說起。
我哭得喘氣都喘不上來,南加連忙放開我,小心的捧著我的臉給我擦著淚。
我看著他的臉,幾年的時光,我的少年臉上也有了細痕,歲月毫不留情的侵蝕著我們。
“你怎么會來,剛才我跟大毛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我問道。
南加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失落,但還是掛起和煦的笑意。“是,其實我一直沒看到慕容他們帶你回來,我就猜到了你的打算。”
我的心中滋生出無限的愧疚,我連面對大毛跟慕容說我暫時回不去的勇氣都沒有,更何況是親口告訴一直等了我一年又一年的南加。
“所以我來了,我想你想得快要發(fā)瘋了,小七你的頭發(fā)怎么會···。”南加的目光落到我的白發(fā)上,心疼得撫摸的手都在戰(zhàn)栗。
“南加,對不起。”我的聲音顫抖著,靠在南加的肩頭痛哭。“阿凝走了,她死去的模樣一直在我閉眼的每一個瞬間折磨著我。”
“可若是沒有阿凝,我也早就命赴黃泉了,我不忍心···不忍心丟下她唯一的孩子。”
南加溫柔的大手像從前一樣,平順著我起伏的背。柔聲的安慰著:“我知道,我也說過不管你做任何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我也知道你放不下的不止是阿凝的孩子,還有父親用命換來的燕岐。”
南加捧著我的臉,擦干淚痕,輕輕的落下一吻。
“只是,需要多久呢,我和昭昭,也很思念你。”
我看著他眼中的哀求,我的心幾乎都要碎掉了,進退兩難之間,卻總是傷害著一個深愛我的人。
“南加我保證,我會回到你和昭昭的身邊的,相信我好嗎?”千言萬語,匯聚成愧疚的保證,我于心不忍的說著。
南加像是送入我生命中的一縷春風(fēng),緩解我所有的悲傷跟難過。更是我的良師益友,不管如何,都支持我,陪著我。
越是這樣的愛,越是讓我感到十分幸運。
南加點點頭,重新緊緊的抱住我。我貪婪的抱得更緊,希望時間就此停駐,不用去面對外面的風(fēng)浪。
南加在我耳邊,敘述著這幾年對我的思念,云渡的變化,昭昭的成長。
許多纏綿的情話,將我空蕩蕩的身體填滿。如今我的動力,就是徹底跟南加重逢的那一日。
我亦告訴他,我的心多年未變。
隨著大軍的撤退,我的心被南加又帶走了一部分。我遠遠的望著他們離開,期待著重逢的那一日。
回到宮中,卻不想喪儀上又亂成了一鍋粥。
大臣們議論紛紛,說太子如今還是病著,究竟還能不能即位。季麟臉色鐵青,黃崧顫顫巍巍的端著一卷懿旨走了過來,眾人皆下跪聆聽。
“奉太皇太后懿旨,恪妃肖氏,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稱,宜膺茂典。
皇帝死前托孤,是為太子養(yǎng)母,輔佐幼帝。茲仰遵慈諭、命以冊寶、立爾為太后。”
我心中還是有些緊張,伸出手結(jié)果了懿旨。
果不其然這封懿旨,就像是一個悶雷,讓百官瞬間炸開了鍋。
“這、這可成何體統(tǒng),怎么會有妃子成為太子的養(yǎng)母,還能做太后,真是聞所未聞!”
“就是!簡直荒謬,我們要見太后,我們要見太后。”
質(zhì)疑聲此起彼伏,我忐忑不安的握住懿旨,正想著應(yīng)對的方法時,一個身影走到了靈臺前。
“孤乃裕天帝嫡子,親封的太子,燕岐未來的帝王,孤說的話,諸君可愿信服?”
我愕然的抬頭看起,竟是臉色還慘白的承稷。他病了這些日子,鬼門關(guān)走了好幾遭。
我望著腳下還是有些虛浮,但語氣堅定的承稷,忍不住的心生慰藉。
承稷穿過人群,一步步的走到我的身邊,扶起跪著的我,走到靈臺之上。
我感受到他手指冰涼,有些擔(dān)憂的叫了一聲承稷。承稷卻滿臉堅毅的說:“姨母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孤母親周后,跟恪妃情同姐妹,更是死前交托孤于恪妃。恪妃娘娘聰穎無雙,行事果斷,怎么就不配做孤的養(yǎng)母!”
我看著如今已經(jīng)跟我一般高的承稷,為了維護我嗆聲百官。時光仿佛回轉(zhuǎn)到阿凝還是郡主的時候,也是這般的天不怕地不怕。
“而父皇臨死前,更是由恪妃娘娘陪伴在身邊。為了保護孤身受重傷,沒有她,你們也沒有皇帝了,怎么又不配得!”
承稷還稚嫩的聲音回蕩在廣場,黃崧也丟掉拐杖,對著我們叩首。
“老臣黃崧,拜見皇帝陛下,拜見太后!”
黃崧決然的聲音像是定海神針般,帶動著他搖擺不定的門生們。
緊接著是季麟,仲進,還有言官們紛紛下拜。武將為首的王顯,也是心甘情愿的認下了我這個太后。
至此,我徹底變成了肖豐禾。
七天后,阿凝跟周伯珩發(fā)喪,一齊葬入泰陵。
眾人目送著棺槨送入墓穴,幾乎就是在同一刻,原本大家以為好起來的黃崧,站在送葬隊伍的前端直直栽下,再也沒有醒來。
他就像是風(fēng)雨飄搖中的一根蠟燭,做完了自己能做了全部,就安然離去。黃崧的臉上,是一副釋懷的表情。
其子黃奇抱著他的崩潰大哭,說著原來是回光返照,原是回光反照啊!
百官皆掩面嘆息,季麟也忍不住的紅了眼眶。我不禁垂淚,黃崧先生真的做到了鞠躬基礎(chǔ),死而后已。
至此,我阿爹一輩的老臣全部身退。燕岐,迎來了新的一輪春秋。
【裕天十年,帝珩周后死于前朝叛軍。太子周承稷即位,認恪妃肖氏為養(yǎng)母,尊稱太后。皇太后寧氏,尊稱太皇太后。改年號為昌平,稱昌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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