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不懷好意的兩位浮在空中，仿佛十分委屈。

        “出塵子？”燃夜不要臉道，“道友何出此言？我等是來助拳的！”

        “正是如此，哪知我二人來的有些晚了，這些作亂的鬼怪邪修都已被收拾干凈了。云門不愧是大陸第一仙道正宗！寡人佩服至極！”羽皇贊同補充道。

        出塵子身后一個淡藍色的光罩內是僅剩的兩顆鬼頭。馬仕攀正刨祖墳似地破口大罵。看樣子已經罵了許久，卻不見他有任何疲累的樣子。而那副將已然徹底絕望放棄。

        “天道不公，不公至斯！”

        “出塵子你這該死的牛鼻子，為何幾百年過去了還不死？什么時候能放過我？”

        “你個老不死的，死了這么多年了，還這么愛多管閑事！”

        “老子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偏偏要跟老子過不去？本王報仇與你何干？”

        “我肏你八輩祖宗！出塵子！你放了老子！啊啊啊啊天道不公！”

        幾百年過去了，他肉身已死，如今作為數百年的老鬼，法力自然不弱。可體內一直有出塵子所下禁制，來的若是旁人還有可能一戰，面對出塵子卻實在無可奈何。除了跳腳罵街，委實沒有其他宣泄渠道。

        曲不歸瞧了鬼頭一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解，“咦？這廝陰狠邪氣雖世間罕見，卻不至能抵抗天罡紫炎，師兄為何將他護了起來？”

        出塵子聽了此問，當下也不管兩位不速之客，忙道：“我雖記憶有失，但依稀記得當年留下這廝一縷精魂是想等他修為養厚些，再消去其記憶神識，拿來煉化加固護城大陣的。取的是以惡制惡，以暴制暴的想法。此一戰，鳳儀城損傷慘重，怨氣沖天，此后百年都必定是邪魔侵擾之地。這縷被魔氣浸透數百年的魂魄倒是加固護城大陣的必備材料。”

        “原來如此！”曲不歸也不再多問。掌中化出一瓶靈藥，走到招財身邊道，“那斷肢在何處？”

        招財拍了一下腰間的乾坤袋，那被砍掉的左腿就出現在眼前，上面貼著數張養護符箓，四周泛著微微的藍光。也不知曲不歸用了什么法訣，那條斷腿居然嚴絲合縫的接續上了。

        他將靈藥扔給羽笙后，淡然問道，“傷你二人者在何處？”

        羽笙一邊給自己傷口上藥，一邊回道，“那魔物已被斬殺了！”

        招財囁嚅道：“那是個被附了體的凡人驅魔離體的符箓也用光了，弟子實在不好下殺手，這才”

        羽笙一直緊張地盯著自己師父面上的表情，忙解釋道，“那是個已經死透了的，不是活人！”

        “無妨！”瞧見受傷的小輩都已做了妥善的包扎處理后，曲不歸這才狀似無意地抬頭，向天上兩個不速之客道：“二位跟了這許久，想必已將城中情況盡數摸透了。若是要戰，曲某奉陪！”

        雖未祭出任何法寶，也不見其結印念咒，一股浩大的威壓仍爆發出來，形成的罡風直吹得無修為根基的人能昏死過去。

        燃夜與羽皇被這威壓逼迫得神色大變，不由運炁防備，周身升起一層護障。

        羽皇自負身份，轉瞬間將驚懼之色消弭無形，哈哈笑道：“曲家主哪里話，我羽族令居一屆，與人族本就少有瓜葛。寡人尚有自知之明，怎敢與云門為敵？”

        燃夜卻頗為不甘，心思被人直白點透，當即怒道：“小輩，那結魄珠已十分不安穩，本座看你還能猖狂到幾時？”

        曲不歸冷笑一聲，哼道：“前輩大可以不用客氣，那珠子并不在云門山內。若有本事，自去取走就是。宮禁之中絕無云門修士看守阻攔。”

        “你”燃夜竟被噎住了，一時間氣惱無比，脫手揮出一道碗口大的紅色光焰。

        曲不歸輕舉左手，一道金光自掌中射出。他看起來并未用多大力氣，金光就將那道紅色光焰全面壓制，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其推回到燃夜身前。

        莫非還要再惡斗一場？曲舟隱隱有些不安。小輩們一個個卻穩如泰山地端坐著，羽笙更是臉現一絲譏笑之色。

        羽皇見勢不妙，在旁揮出一道藍色光焰，與燃夜合力，才堪堪將光柱交界處慢慢推回到三人中間位置去，勸解道：“快快罷手！曲家主自來就是這個脾氣，國師又何必動怒？萬不要傷了和氣！”又向曲不歸道，“結魄珠蘇醒那日，本皇的確派人潛入宮中，試探過一番。那大周國主可是將它看得十分牢靠。區區凡人，雖不足懼，但寡人自知，那珠子認主得狠，多半就是闖了進去，也近身不得。曲家主雖年紀輕輕，但前滅宗山后困三尸，這神通與巖靈仙師相較亦不遑多讓，登仙指日可待。我等若真要趁火打劫，必得如玄天老祖那般帶足了人手。可如今，就我二人在此，曲家主莫要誤會！”

        見對方不再有越界之舉，曲不歸這才撤手，盯著燃夜冷冷道：“如此，二位便請回吧！莫要壞了修行屆這幾十年的安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舍弟即將出任周國國師，前路漫長，也請二位不要蓄意為難。否則，就算前輩為神族，上天入地，曲某必追殺報復，除惡務盡。”

        “正是如此。既然這邊已無事，本皇也放心了，這便告辭回去了。”羽皇打著哈哈，結了個傳送法印。話雖說的軟，但其人長相實在俊美威嚴，竟一絲猥瑣之氣都沒有。

        燃夜面色仍舊不善，掛著一絲冷笑道：“看在那老東西的份上，本座不與你計較。來日方長，你如今壽元雖已有數百年。但于本座而言，不過浮游而已。”話音一畢，就化為一道紅光與羽皇遁入傳送陣，消失不見。

        衛玨這才趕過來見禮。還沒張嘴呢，曲不歸就轉過身望著曲舟道：“跟大哥回山養傷吧！”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樣子。

        衛玨自然有些悻悻然，曲舟只覺得腿肚子又抽了抽筋，“不必了，冬至已近，路上養著也是一樣的。大戰剛歇，正是收買人心的好時機！”

        都是屁話，她如今是個修仙的，大可以回家養好了傷，再一個遁術直接在祭天大典上出現。他這位大哥討厭姓衛的，自是合情合理。可總不能讓大周王室太過尷尬，曲舟還是心中有數的。

        “也罷，好好養傷，多加小心！”曲不歸也不知道是不是瞧明白了曲舟的用意，面色沒有任何變化。一揮手，變出一輛木制輪椅，指間夾著一張紙簽。“這是我用天山云杉所制，加符煉制過，可緩解疼痛，亦可作飛行法器使用。陸上行走如行于云間，毫無顛簸之感。這是口訣。”

        曲舟聽了有些激動，忙一屁股坐了上去。她的確有些支持不住了。屁股底下這輛，似乎跟長生苑中那輛一樣，散發著溫涼的氣息，即便沒鋪任何軟墊，仍如躺在云端，輕柔舒緩。她雖坐下的動作幅度很大，但屁股也一點都不疼，不禁大感受用。

        空中低懸著一個小鼎。說話間，出塵子已收了護鬼光罩，抹去了馬仕攀及其副將二鬼的神識，手中舉著一個巴掌大的陣盤，將他煉化殆盡。經爐鼎過了一道，二鬼化為一束綠光，慢慢融進陣盤中。

        也難怪出塵子及云門眾修士對馬仕攀的辱罵恍若未聞，誰又能想到一代梟雄馬仕攀最后竟成了加固升級護城大陣的一份材料。也算是為自己昔年犯下的罪孽，稍作抵償吧。

        出塵子收了爐鼎，將陣盤祭到空中，口中念念有詞。一時間，云層劇烈翻滾起來，鳳儀城驟然間靈炁大盛，仿佛方圓百里的靈炁都源源不斷地往城中集聚。那陣盤很快在空中消融，看不出任何痕跡。

        曲舟猜他處理完此間事，馬上就要回歸山門，焦急道：“大大師兄，柳”

        出塵子聽到喊聲，笑著問道：“小師弟，何事要說？”

        曲舟結巴起來，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柳柳柳浥她”

        “柳什么？”出塵子又問了一句，面上絲毫沒有慌張傷情之色。

        難道他已經不記得柳浥了？

        正思索間，曲舟就聽見曲不歸的傳音入耳。“大師兄魂魄不全，往日情愛皆已不知。”

        曲舟本有許多話要對出塵子講，即便如今他只是某種能量靈體。想告訴他，他護了一輩子的姑娘，如今神通大得很，道法精湛，信徒眾多，堪稱邪神。她很愛你，始終沒有忘記過你，甚至可以沖破記憶封印。如今二人雖都沒了肉身，倒是真的可以長長久久在一起了。

        可是，他居然，什么都不記得了。

        人世偏要如此無常么？

        不知為何，曲舟很是傷情，愣愣地瞧著出塵子許久，才緩緩道：“我是想問，大師兄留下助我可好？我于陣法一道實在所知甚少，這才吃了大虧！”

        或許如今這樣便很好。我只需再將柳浥的記憶封印一次。忘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或許，就讓她沉溺在鏡花水月這幻術中，又何妨？

        “我在山中還有些課業要授。不過，小師弟若有何疑問，借由神鏡召喚我就好。昔年為保我元神不散，師父曾于這鏡中存了我一縷神識。即便離得再遠，都能感應。”

        聽了這話，曲舟忍不住更加傷感了。柳浥她也在鏡中的。對面不相識，說的就是如此么？

        曲不歸已將劍安和驢子放了出來，贊同地點點頭道，“如此也好，雖是下山磨礪心境，才能更好地參悟大道。但也不是讓你事事都只靠自己。若遇到解不開的局，向山中求助便是，莫要逞強。適才你說要收買人心，可有何打算？”

        曲舟這才從羞赧中恢復過來，臉現一絲狡黠，“輿論戰，讓他們見識見識‘洗腦’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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