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累！”

        “那······累的時候，記得要休息。”

        “嗯。”

        馮煌琦眼看著媽媽走了進去，這才垂首，抱著筆記本電腦靠坐在沙發上，順著媽媽剛鍘的視角看了過去，浴火重生的鳳凰壁畫，傳說中,鳳凰是人世間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負著積累于人世間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麗的終結換取人······眼神逐漸迷蒙，人前強撐的鎮定在人后，全都跟著那只鳳凰飛走了，沒有飛進仙山，沒有重生，她墜入一個莫名的黑洞。

        里面到處都是忙碌不休的人群。

        她分不清是黑夜還是白天，她踉蹌著退步，想打開黑洞中的水晶吊燈，可是不管她如何的尋找，她就是找不到燈的開關鍵，她忍不住吶喊。

        最后，只能像個受傷的小獸一般，卷縮在角落，巴掌大的位置里；她睜大了雙眼，在心里計時，想著此刻時應該是白天，還是黑夜？

        一邊默默的計著時，一邊看著不停穿梭的人群。

        她忍不住開始羨慕。

        羨慕著他們天亮就可以去上班，至少能脫離撞入眼簾的每一個熟悉的物件，不用聯想到某個負心人。

        還能跟人交流、分分神，那怕是強迫的，笑笑也不會寂寥的像她，只能被困囿在這巴掌大的地方動彈不得。

        羨慕他們忙碌了一天，累癱回家，倒床就睡，至少又不用面對‘好心’的鄰居，和女兒以及媽媽滿心滿眼的擔憂。

        “叮咚叮咚”的門鈴聲，似天籟驟然傳了過來，馮煌琦秀眉急蹙，被卷縮的手腳發麻，如針在刺，她卻不敢提不起一點的力氣，移動身體。

        可是門鈴還在響，她急的額頭冒汗，想要奮力沖開這一切的枷鎖，起身去開門，掙扎好似幾百年那樣的漫長，卻怎么也沒有辦法掙脫離開······

        鈴響孜孜，馮煌琦急切的追尋聲音的來源，拼盡全力，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彈坐了起來，抬手，面頰盈滿淚珠，她竟然睡著了，還做夢了，夢里還哭了。

        馮煌琦深嘆一口長氣，手臂一抬，手背一抹，再睜開眼，已經清明了好幾分，看了看書櫥后面，客戶的門關的好好的。

        她扶著沙發的椅背，行至門前，透過貓眼，看到身著管理處公裝的保潔員，她打開了一條門縫，在看過證件后，把門完全打開，把人放了進來工作。

        管理處的保潔員都是受過培訓在上崗的，做慣了的工作程序，一點也不用她操心。

        馮媽媽的生物鐘很準，二點三十分，她睜開眼睛，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擺設，哈哈······真是想不到像來認床的她，竟有一天，也會累的靠枕就睡下，擰擰眉，掀開身上的被子，收拾整齊，放進衣框，走了出來。

        馮煌琦聽到門響，扭頭，站起來問：“媽媽，要喝水嗎？”

        女兒眼睛腫紅，顯然哭過。馮媽媽心疼之余，忍不住瞪了女兒一眼，痛惜上前，扶上她的手臂，說：“你坐好坐好，媽媽又不是七老八十，要喝水，媽媽自己會拿。”

        馮煌琦睫羽撲閃兩下，唇上禁不住帶著笑，“被媽媽瞪的感覺，原來這么好！”

        手機響，馮媽媽輕錘女兒的手臂，拿起來一聽，面色頓時黑黑成墨，嗯嗯哈哈感謝來電之后，放下手機，瞄了眼洗手間的門，“那個阿姨的衛生，還要搞到什么時候？”

        馮煌琦挑眉，媽媽語氣里明顯藏著不滿，“快了。媽媽，你如果有事，先去忙，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馮媽媽手里握著手機，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在茶桌前來回打了兩個轉后，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看了看女兒，俯著身子湊了過來，咬耳朵，“瞳瞳奶奶去雅竹苑了。”

        呃，心好似被什么東西又刺了一下，馮煌琦下意識的手抵在胸口，“我給陽······”話沒說完，馮煌琦愣了一下，低頭，拿起放在茶桌上面的手機。

        馮媽媽急忙伸手摁住，“先別打，等媽媽去看看衛生，搞的怎么樣了。”

        馮煌琦斂眉，眼睛直直地看著茶桌上的水晶球。

        保潔員人一走，馮媽媽眉梢微微往上一挑，臉上的笑意一掃而光，“閨女，打吧。”

        手機接通，馮煌琦直接問：“你在哪里？”

        李曉陽一看電話號碼，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升高好幾度，“老婆，我······”

        “我們的事情，可不可以有要拉老人進來？”馮煌琦不想跟李曉陽多說一句話，更不想在聽到他喊她老婆。他不配！

        空氣一下死寂，李曉陽胸膛急促起伏，扭身走出中介的大門，拉開放在門口外面的椅子，緩緩坐了下去，語氣重重，氣憤的問：“你這話什么意思？”

        “瞳瞳奶奶，去我爸媽的小區了，被保安攔在門口，已然兩個小時，不肯離開。”

        她不再叫他“老公”了。連“媽”也不叫了？！兩個小時？

        “馮煌琦，你還是不是人？”剛剛坐下的李曉陽蹦的彈起，沖著手機喊起來，“我們還沒離婚呢，你和你們家人，怎么可以這樣對待媽媽？她是老人！這樣的天氣，被攔在外面兩個小時，你竟也做的出來？”

        馮煌琦握著手機的手，指節倏的泛出骨結。

        馮媽媽一看女兒的面色，當即抬手想搶手機，狠狠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馮煌琦急急側身，抬臂攔下，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說：“李曉陽，我不想跟你吵架！瞳瞳奶奶去我爸媽小區這件事，我也是剛剛知道，你不要亂給我們家人戴帽子！家里現在沒人，你要是真心疼你媽，你就趕緊過去，好好把她接回家。”

        “行！你家里沒人是吧？算你狠！你別后悔！”

        馮煌琦身子一軟，閉緊雙眼，靠在沙發上。

        馮媽媽臉氣成赤棗色，伸手想把女兒摟在懷里。

        馮煌琦似受驚的刺猬，視線相撞，馮煌琦很想解釋，卻找不到一個詞來措辭，只是干巴巴道：“媽，瞳瞳放學的時間快到了，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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