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進了電梯，按了樓層鍵，電梯門開，家具城的工人已經卸下組件，留下兩名安裝工作，席地而坐在門口等了。

        馮媽媽打開門。

        馮煌琦尾隨，窗明椅凈，地板的顏色亦很舒服，純實木的地板，看得出當年是花了不少錢裝修的，空了這些年，質量卻一點問題也沒有，只是好像也染上了歲月的厚重衣裳。

        “師傅，這兩張小床，麻煩都裝在次臥里。”

        “好的馮小姐，朝向你看怎么安排？”

        “并排靠墻吧。只間留出床頭框的距離就好。”

        “好的。”

        安裝工人，各司其職，工具插上電源，認真開工。

        馮煌琦覺得自己好似專門來監工的，想上前搭把手幫忙，直被媽媽趕去沙發上呆呆地坐著，與剛剛買來的富貴竹作伴。

        馮媽媽打開大袋子，保安杠來梯子，落地陽臺，銀制的羅馬桿，掛上繁復幾層的落地長紗，簡約中帶著華美，風過如浣，輕薄飄逸，思緒跟著環環重重，波至人心深處。

        手機響。馮煜琦拿出來看，是凝雪，接通，還沒開口，對方連珠似的發問。

        “在哪里？在干嗎？怎么還有打螺絲的叮叮聲？”

        馮媽媽和物業保安已經轉戰主臥，聽到來電鈴聲，馮媽媽悄悄堅起擔心的耳朵。

        “在家里。”馮煌琦移了移身子，悄悄抹了下眼角，突然涌上來的濕意。

        “我聽到一些不好的傳言，是真的嗎？”肖凝雪握著拳頭問。

        “嗯，是真的。”

        “沒良心的狠女人！出了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講，準備怎么辦？”

        馮煌琦躊躇，歪歪扭扭的移步至陽臺，“······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

        “聽你這么說，我總算可以安心工作了。后面如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幫忙的，千萬別客氣。”肖凝雪黯然，知道同學們都羨慕的一對，已經緣分行至盡頭了。

        “嗯，我準備去琦衣麗舍過度一下，以備不時之需。”她都好幾年沒有畫過樣搞，碰過剪刀和縫紉機了。她不能拖累歐俊霆。

        肖凝雪吸氣，嫁錯人真傷人！“······他敢！等下我就把最是善長打這類官事的律師電話發給你，如若有棘手之事，你可直接跟他聯系。”

        馮煌琦上身略向前傾，站起來，“謝謝你！”

        “滾！”肖凝雪懟完馮煌琦，“歐少是可靠之人！如果可能，好好發展你的所長，未必不是一個好的平臺。”

        “呈你貴言！”如果能順利拿到離婚證，她想開一間花店，時間自由，接送女兒也方便。

        打螺絲的聲音叮叮傳來，肖凝雪知道馮煌琦思路明確，并沒一如既往的埋頭當縮減烏龜，再深聊，就是有意在傷口上撒鹽了，話鋒頓時秒轉，“我家陽臺上的綠植，記得幫忙澆水哦。”

        “好。”

        須臾，肖凝雪說：“我最晚，下個星期五晚回。”

        馮煌琦意外肖凝雪此次出差歸來的速度之快，思念微轉，頓時鼻尖又是一酸，“嗯，別忘了給我買禮物。”

        “你這是要跟周扒皮比肩。”

        馮煌琦笑著放下手機。

        “是肖小姐？”馮媽媽走過來問。

        馮煌琦扭頭，上來幫忙的保安身影已經踏出家門，“嗯。”

        馮媽媽托著女兒的手臂，往客廳里攙扶，問：“怎么說？”

        “說是最晚，下個星期五，就能回來。”馮煌琦微笑著說。

        馮媽媽點點頭，目光不離開女兒的臉，“就這些？”

        “啊？讓我幫忙給她家的綠植澆水。”

        “你知道媽媽想問的不是這些？”馮媽媽扶女兒在沙發上坐好，從包里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馮煌琦，又拿出兩瓶送進次臥，給兩位裝床的師傅，這才又走近，在女兒身邊坐了下來。

        馮煌琦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口，“媽媽，等下送我過去吧。我在那邊，請你吃飯，好不好？”

        馮媽媽怔了怔，“好啊。你說去哪里，媽媽都陪著你去。”

        秋，早涼晚涼。大中午的秋老虎脾氣還是很旺盛的，一頓勞累，饑腸轆轆的馮媽媽，吃不下正餐，馮煌琦提議，一魚兩吃，魚頭做成豆腐湯，魚身清蒸，再點兩分招牌糕點，來壺綠茶。

        馮媽媽欣然同意。

        魚頭豆腐湯燉的奶白，魚身蒸的清香撲鼻，糕點起皮掉酥，內層軟滑，餡有少許肉汁，吃起來，涼舌滲齒，甜潤適口。

        馮媽媽一碗魚湯下肚，感嘆道：“果然是民以食為天。這家私家菜館，屹立百年不倒，真是難為一直都能保持著原來的味道。”

        馮煌琦慚愧，她都是做媽媽的人了，還要讓自己的媽媽這么操勞，默默遞上一杯溫溫的功夫茶，“媽媽，喝杯綠茶，解解秋氣。”

        “好。”馮媽媽伸手接過，問：“你怎么不吃？”

        心里掛著事，壓著舌頭，她根本一點也吃不下去，“媽媽，我吃了，我真的已經吃飽了。”

        馮媽媽心疼，嘴唇翕張了好幾次，還是冷著臉說了，“你早餐就沒怎么吃，現在又吃這么少，身體怎么頂的住？”

        馮煌琦聽言，強迫自己收起滿眼的心事，重新倒了一杯剛剛泡好的茶，“媽媽，我真的吃飽了。”

        馮媽媽頭疼，欲勸，卻又知道勸也沒有用。只覺腦中一片昏昏沉沉，指頂在太陽穴上，邊揉邊悶聲說：“那就打包兩盒開口笑，這樣餓的時候，也不會餓著肚子。”

        馮煌琦松了口氣，“好，我都聽媽媽的。”

        飯后，馮煜琦熟門熟路地打開肖凝雪家的門，馮媽媽詫異之余，忍不住羨慕，“媽媽知道你們關系好，但是沒想到你們的關系能好到這種程度。”

        馮煌琦笑笑，伸長了手臂，在玄關處的留言墻上，找到物業管理外的名片，照著上面的電話，并打了過去。

        馮媽媽笑著打哈欠，走進廳里，打開落地窗換氣，隨至斜靠在沙發上，看著墻壁上，栩栩如生的鳳凰屏畫，愣愣出神。

        馮煌琦看看腕表，“媽媽，書櫥后面是客房，要不你先進去休息一下。”

        “也好。媽是老了，吃飽了就想睡。”馮媽媽說著起步又停步，“你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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