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埋伏蹲守
沙威在10月28日趕到了迪涅。他首先去迪涅市政廳查閱冉阿讓報道記錄,一個警員接待了他。
很好,他到過這里。沙威翻閱著記錄。
“這個假釋犯來報道的時候,身邊有沒有其他人?”沙威合上了冊子。
警員回想了一下,“沒有,就他一個人。”
沙威意識到事情復雜了,看來在格拉斯到迪涅這段路之間,junonone就離開了冉阿讓,或者死了。
一個人要在阿爾卑斯山里玩失蹤,太容易了。
但是沙威好像在偵查方面思維特別靈活,如果冉阿讓只是沒有帶著她來報道呢?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他讓他的隊員去城里走訪,他要知道冉阿讓入城時有沒有帶人。
警察在下城區找到了線索,即便過去半個月,那一排居民對那天出現在迪涅的男人記憶猶新。原諒他們吧,山區小城來了個怪人,這事夠他們嚼八百年的。
“那個男人,入城時沒有帶別人。”住在城鎮邊緣的居民說。
沙威從市政廳出來,他要去省長公署遞交跨省調查令。當他路過天主堂廣場的時候,他看到一個女人從主教府里走出來進了旁邊的小矮屋。那個女人穿著黑色的裙子,頭戴白色帽子,遠遠一看,她側身而過,他看不清她的臉。
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法國女人,沙威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盯著她進入的那個小矮屋很久。他直覺有古怪,卻沒有任何依據。他最終還是直接去了省長公署。
“……終于有人來調查了吧,我就說那個女的也不是好貨。”
“你怎么能這樣說,她不是已受主教感化了么。”
在走訪時,有個偵查隊員聽到附近的群眾碎嘴道。
“女的,她”,隊員立刻抓到關鍵詞。
“你們說的那個女人長什么樣?”隊員跟著沙威也漸漸練出偵查技能。
沙威剛從省長公署里出來,就有隊員來報。
“隊長,有線索,junonone就在迪涅城里。”雖然沙威和他們同級,但他在這案里被局長賦予的權力,已經讓隊員們稱呼他為隊長了。
果然!沙威心中大喜,果然她在這城里!他突然想起剛剛見到的那個黑裙子女人,難道就是她?
沙威收斂上揚的嘴角,“有沒有問出她住在哪?”他準備上門逮捕。
“呃……聽說她、她現在住在主教府。”
沙威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一個下賤的罪犯怎么可能住在主教府里?他著實不能想象一個骯臟的靈魂與一個圣潔的權威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他覺得他的隊員在胡說八道。
“不,我帶您去再問問那幾個提供線索的居民就知道了。”
當沙威重訪那些居民時,嘴碎的小市民才意識到自己的嘴惹下了禍事,他們不該把主教拖下水的。這一次他們集體改口,話語里再也不提起主教。
沙威內心的天平平衡了。對,就應該如此,娼妓與紳士,罪犯與教士,兩者之間涇渭分明。
“那個女人她到底在哪?”沙威有點不耐煩了。
“聽說,她在教會醫院工作……”有個婦人弱弱地說道。
哈!罪犯在教會醫院工作,可見她一路上騙了多少人!他這就去醫院揭穿她虛偽的面目,然后她必須接受法律的懲罰!
沙威在市民的指引下到了教會醫院門口。他發現這就是黑裙子女人出入的地方,那就是她!
沙威看了看氣勢宏偉的主教府和旁邊的小矮屋,按慣例矮屋子就是教會醫院。他自動忽略掉女人從主教府出來的事實,他記得她就是走進了這個矮屋,一切和情報對得上。現在她在醫院里工作,只要他推開門進去逮捕,他就可以拿到非常大的功績,逮捕跨省大案兇犯的首功。
沙威上前拍了拍矮屋的木門。
現在是午后,馬格洛大娘正在灑掃餐室,主教正在院子里進行餐后散步,巴狄斯丁今天難得不織布陪著哥哥。
突然的一陣大力又急促的敲門聲嚇到了三個老年人。
馬格洛大娘頓時回憶起那晚盜竊犯來屋子里時的情形。在迪涅,沒有人敢這樣拍主教的門。
主教和巴狄斯丁都走到了餐室。
“請進。”主教平靜地說。
門如同那晚一樣,被大力推開了。不過門口出現的不是一個兇漢,而是一隊警察,為首的警察身材高大,制服筆挺。
只見那個警察上前一步開口:“junonone在哪?”他甚至都沒有用敬語。
沙威推開門見到三個老人,他皺眉看了看這間屋子,布置得不像一個醫院,看來這可能就是junonone居住的地方。
他見三人中唯一的男人,那個身材矮小的老人走了出來說:“您好,警察先生,這里并沒有人叫junonone。”
主教沒穿黑色的教士袍或紫色的主教袍,因為剛剛吃午飯的時候他沒拿穩勺子,湯濺到了胸前,飯后衣服被馬格洛大娘拿去清理,正掛在院子里吹風呢。
主教現在穿著白色的棉麻長袍,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老頭。
沙威見他,不知為何心中起了敬意。“先生,我們是德拉吉尼昂警察,來此逮捕一個兇案犯。她是一個剪了發的、面容與常人有異的中國女人,黑發黑眼。據可靠線索,您這里就是她的憩息之所。”
他從大衣衣袋里拿出了那張通緝令,懟在老頭眼前。“這是此次逮捕的通緝令。請您配合執法。”
巴狄斯丁僵在那里,她知道這些警察要來抓誰了。她看向哥哥,見哥哥面色沉靜,她的心也就安定下來。她服從哥哥,服從主教。
馬格洛大娘則是在一旁瞠目結舌,她似乎完全不能理解這一幕。這可是主教大人啊!即便是迪涅的省警察署署長,見到主教也是恭恭敬敬的。她從未見過如此囂張的警察做派。而她雖然服侍主教多年,但她作為世俗人依舊害怕這身象征刑罰的制服。她有點眩暈。
“警察先生,您自然是依法辦事。可是此地確實沒有一個叫junonone的人。”
“先生,您可能被那個狡猾的兇案犯騙了。”沙威鐵面無私,收起了通緝令。“如果您沒有異議,我要行使搜查的權力。”
沙威覺得自己對這個老頭夠好說話了,畢竟這個老頭可能也是罪犯,他給junonone提供住所,供她隱藏逃匿,那他就是犯了窩藏包庇罪。
他一揮手,四個隊員進入屋內檢查。
“你們不能這樣!”馬格洛大娘氣極了。但是主教依舊沒有表示。
一個隊員去了院子搜查,見到了那正在晾干的教士袍,頓時臉色大變。他跑回來,上下打量著老頭,然后在沙威耳邊說了幾句話。而另一個隊員還沒有走到主教經堂,只走到冉阿讓那晚休息的廂房,就遠遠地看見主教的紫袍和紫帽在衣架上掛著。他急忙退了出來,甚至想跪下求主教的諒解。
沙威臉色也是驚變,這是一個教士!還沒有等他消化完,另一個隊員直接匍匐在地:“請您原諒我!主教先生!”
沙威如遭雷擊,眼前這個老頭居然是主教先生!他是一個天主教徒,而今冒犯了主教……天父啊!
“請您原諒我的冒犯!主教先生!”沙威退后幾步,深深地朝主教鞠躬。
“沒事,警察先生,您只是正當行使您的權力罷了。”主教依舊波瀾不驚。“您可以繼續搜查,只不過我這里并沒有叫junonone的人。”
“不,不用了。主教先生,是我的錯。有線索說那兇案犯在教會醫院工作,我誤以為您的府邸是醫院……”沙威自責不已,他沒有停留,帶著人退了出去。
他自責自己的魯莽,這次他打聽清楚了原來旁邊那宏偉壯觀的建筑才是教會醫院,主教將自己府邸讓了出去。
沙威想了想,讓四個隊員先回旅店,自己在醫院旁埋伏蹲守。他不想再引起轟動,容易打草驚蛇,并且他相信自己能一招制服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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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諾安吃了午飯又回了醫院。
今天小瑞爾威的水皰終于好得差不多了。在他的軟磨硬泡下,雷奈克醫生終于同意讓他去庭院里散步。
朱諾安在一旁當保姆看著他。
小瑞爾威倒是沒有亂跑,而是拿著畫板和鉛筆,乖乖地蹲在一邊給草木寫生。朱諾安的工作就是盯著他,別讓他亂撓,結痂期的水痘是最癢的,而且這時候撓掉痂肯定會留疤。
她發現這孩子動如脫兔靜如處子,一旦進入畫畫狀態簡直入禪了一樣。她不禁反思自己平時摸魚也會玩手機。唉,比不了比不了。
朱諾安探頭看了看他的畫板,紙上畫的都是完整的植物,從葉子到根莖,有點像植物圖鑒里的插畫。
“你知道這些植物嗎?”朱諾安太無聊了,開啟法語瞎聊,語言就是要多練。
“黑頭發小姐!您嚇到我了!”小瑞爾威被耳邊突然的聲音嚇得一哆嗦,筆下線條都歪了。
小瑞爾威覺得她的姓太難發音了,決定叫她黑頭發小姐,朱諾安也隨意讓他叫。
“對不起。”
“呼,好吧,我不知道它們叫什么名字,但是我想記錄下來,說不定以后就知道了。”其實小瑞爾威看到野花野草昆蟲飛鳥,就看到它們長的都不一樣,可是沒人知道它們是什么。
唉,可惜19世紀沒有博物君,不然就拍照發微博問他了。
朱諾安突然聽到一陣翅膀騰飛的聲音。她抬眼望去,草叢里一只長得十分招搖的鳥在甩著尾羽。她定眼瞧了一會兒,好家伙,說博物,博物的親兒子到。這不是戴勝嗎?
小瑞爾威也看到那只鳥。
“我經常見那種鳥,長得好漂亮。”他趕緊現場寫生。
“它叫……”朱諾安張嘴,卡頓了。戴勝怎么翻譯?她用盡詞匯量,“……五彩雞。”
“五彩雞?好華麗的名字。”小瑞爾威點頭。
只見這只鳥在地上啄什么,一陣銀光反射。朱諾安一時被刺了眼,突然反應過來,它在啄她掉了的胸針。
她彈射起步沖了過去,誓要從鳥嘴奪下它。她怕戴勝給叼走了。戴勝確實叼著那胸針準備起飛,朱諾安都無望了,她沒翅膀追啊。突然一枚石子從她身后而來,直接把剛起飛的鳥打了下來。
小瑞爾威趕過來:“我的石子準吧!”
“謝謝你!瑞爾威。”這準頭確實非常行。朱諾安撿起了地上的船錨胸針。它又回來了。
小瑞爾威準備去抓鳥的時候,那戴勝醒了,翅膀嘩啦啦地留下羽毛飛走了。原來只是暈了。
小瑞爾威撿起地上漂亮的尾羽,陽光下折射著五彩的光芒。“原來真的是五彩雞……”
“……”朱諾安感覺自己帶壞了法國的花朵。
小瑞爾威湊過來看她手里的東西,“原來您是要這個胸針啊。”
他突然覺得這個胸針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是那位荊棘地先生的!這個胸針別在他的領口上。他一直忘不了那天,一天賺了5法郎呢!
對,那位荊棘地先生托他給黑頭發小姐送信,然后黑頭發小姐現在手上拿著荊棘地先生的胸針。小瑞爾威眼睛轉了轉,他的腦子里飛過他奶奶給他講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可是那位荊棘地先生不年輕了……
“黑頭發小姐,我可以問您的年齡么?”小瑞爾威實在猜不出她多大了。
“兩個你這么大。”朱諾安想孩子的思維就是跳躍。
“您20了。”小瑞爾威想成年的小姐跟成年的先生在一起好像沒什么問題。
朱諾安還不知道她旁邊這個男孩腦子里在瘋狂拉郎。她站起身,坐回原來的石頭上,把胸針別回領口,然后告訴自己以后洗衣服都記得摘下來。
“我知道這胸針是誰的。”小瑞爾威藏不住話。他等著這個小姐反問他,嘿嘿這是他的話術。
朱諾安張口就想反問,但是她立馬反應過來。拜托,冉阿讓都讓這孩子送信了,他肯定見過冉阿讓戴著這個啊。“我知道你知道。”
“什么?您怎么知道我知道?”他反而被她繞進去了。朱諾安心里微微一笑,小孩,姐姐我多吃10年飯呢。
“不告訴你。”朱諾安心情好,笑著說。
“……”小瑞爾威也坐回去,“我知道這是荊棘地先生的。”
朱諾安沒聽懂,他叫冉阿讓什么先生?
“荊棘地先生給了我5法郎,夠我家吃好久了。他真的是個大好人。”小瑞爾威決心要做給羅密歐和朱麗葉牽線的神甫,他要創造一個好的故事結局。
“嗯。”能給這么多錢確實是好人,朱諾安算是從馬格洛大娘的念叨里明白了現在物價。
“那天我見那個先生躺在荊棘地里,渾身是血,我可嚇壞了,還以為他是壞人呢。”
“為什么有血?”朱諾安好奇,她記得那晚她扶著冉阿讓的肩頭,血滋滋地冒,他被人砍了?
“我不知道。”小瑞爾威看黑頭發小姐一臉擔心就暗暗笑了。
唉,不知道荊棘地先生住在迪涅附近嗎?他們肯定還在他送信后見過一次,不然那位先生的胸針不會在小姐手上了。
小瑞爾威腦洞大開,想了一出荊棘地先生爬黑頭發小姐陽臺私會的故事。他身上的傷,肯定是小姐的家人不同意而派人追殺他。這些壞人,小瑞爾威撇撇嘴。
很快放風時間結束,雷奈克醫生過來把小瑞爾威抓回病房了。小瑞爾威舍不得自由時間,拉著她的裙擺,“黑頭發小姐,您每天都來看我吧。”
“會的。”她是常駐人員,廚房大勺守衛者,迪涅學渣,倒霉穿越的不會法語之人。
今天雷奈克醫生也特別高興,他拿著紙筒想,以后終于不用尷尬地貼在病人胸脯上聽音了。他又想到朱諾安給他比劃的那個聽診器,有這樣的東西嗎?他少年時對機械特別感興趣,說不定他可以自己動手造一個。
朱諾安看看時鐘,現在天黑越來越早了,她煮完今晚的大鍋飯就回去吃晚飯了。她哼著歌下班。
她打開了醫院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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