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請君入甕
謝知非很快用了餐,端坐在書案前,開始思索對策。
打老鼠,怕傷了玉瓶兒。要處理徹底,讓他徹徹底底與自己沒有干系。
謝知非想想自己手上的人,全是自己院兒里的。要做什么事情,極不方便。
謝知非不禁有些煩躁,在屋子里慢慢踱步。
立春就約束了丫鬟們退出二門,只自己在門外候著。
“他是良民,得讓他自己急,做出什么事情來。他向來自負又自大,看不上別人。得讓他束縛,急。”謝知非嘴角微微勾起,她想到一個人,常杰那個愛賭博的胞弟!
記憶里,那個矮胖的少年是過了幾年闖下大禍的。現(xiàn)在,不如直接把這個時間提前。這樣想著,謝知非心里有了計較,起身去了謝宮羽的院子。
……
和謝宮羽商量完,謝知非回去的時候,天都黑了。
寬大的羅漢床,腳踏上歇著立春,門外里三層外三層,都是她謝家的人。謝知非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很快入了夢鄉(xiāng)。
揚州城一處私窯,一個肥胖矮小的少年正一腳踩在凳子上,衣服半扎在腰帶里,正吆五喝六地和人推牌九。
一個穿著青衣的小廝低頭和負責這片窯子的地頭蛇劉大吩咐著什么。劉大恭敬地聽著,目光如蛇信子一般,靈活而危險。
少頃,少年兜里的錢就賭完了,就被人擠到圈外,“你不下注就起開”。
“小子,剛才你本來能贏的,最后改了主意,可惜了!”
少年忙道:“那可不是!”
“我瞧你手氣好著,哥哥借你一兩,拿去玩兒,贏了再還我,如何?”
“我這,”
“你常來,一分利就行,收別人,我們爺可是三分。”
少年就猶豫起來,一低頭,卻發(fā)現(xiàn)銀子已經(jīng)遞到眼前了。
少年下意識地把銀子拿到手里,遞過來的借錢條子,想也不想就按了手印。
這個少年就是常杰的賭徒弟弟常勝。
第二天早上,常勝暈暈乎乎離開賭場,腦子里轉(zhuǎn)悠著劉大的話:好小子,總共是一千兩銀子!你欠了爺一千兩,白紙黑字清清楚楚。一天一分利,趕緊回去籌錢吧!
城門才剛剛打開,有挑著擔子進城賣貨的村民們,有城里出去外面辦事的小廝們。常勝跟著人流迷迷糊糊地往家里走。
“常二爺,早啊!來個熱騰騰的包子!”
城門口賣包子的王大爺熱情地招呼著。常勝這才覺得肚子咕咕叫呢。但是摸摸身上,一個銅板也沒有。王大爺瞧出來,熱情地遞上一個白饅頭:“先賒著,正長身體呢!”
常勝接過饅頭,一口咬下去,松軟熱乎,有微微的甜,心里一酸,眼眶就紅了,“謝謝您,王大爺,以后我要是……我還給您一兩銀子!”
王大爺沒放在心上,笑著擺擺手。
吃了饅頭,常勝找回了自己的精神。他想想,大哥不是快娶謝家姑娘了嗎?謝家多有錢,這點賬,嫂子指縫里漏點兒,不就夠還的了。這樣想著,常勝有了力氣,一溜小跑往家趕。
常杰愣愣地聽完常勝的話,問道:你說你欠了多少錢?
“一千兩銀子”
“多少錢”
“一千……兩”
常杰從椅子上蹦起來,抄起門后的掃把就開始抽打弟弟。
常勝嚇得“哇”一聲哭起來,“娘!娘!”
一時間,屋子里亂成一團。
等常杰打得沒了力氣,他跌坐在地上,“不會,你定是被人設(shè)計了。。。。。。這是她爹娘做得,肯定是她爹娘!”他茫然地抓住自己的衣角,“我得挽回她,得挽回她。我現(xiàn)在不能沒有她。”
七日后。正是十月初十,宜宴請。
巳時剛過,謝府就打開大門,放鞭炮,撒賞錢,開始迎接賓客上門。謝家大房二少爺中舉,今日是大開宴席的日子。
男賓都在外院,女賓則都在內(nèi)院的汀芷軒。汀芷軒坐落在后花園西北角,離外院僅隔著一進院子。旁邊是蓮池。取自府外的活水。蓮池上有長長的連廊,中間是一個戲臺子。
大夫人特意請了冶春園的名角過來,好好慶賀慶賀。
這樣的日子,謝知非作為妹妹是一定要出席的。
親近的幾家都知道謝知非和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子定親又退親的事情。雖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免不了不露聲色地打量一下這個不走尋常路的謝二小姐。
謝知非感受到不時有人看向她。她不以為意,悠悠然聽著揚州獨有的“揚州清曲”。只兩束目光一直若有若無地盯著她。謝知非姿態(tài)優(yōu)雅地品茶,不露聲色地觀察了一下,一個是好友夏敏敏,還有一個是一向喜歡和她比較的柳家大小姐,柳云兒。
穿著青綠色曲裾的丫鬟們魚貫而入,奉上新鮮出爐的糕團。有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頭,捧著糕團放在謝知非跟前。小丫鬟輕輕放下盤子,悄悄地用無名指在桌上點了兩下。謝知非抬頭,正看見謝宮羽看過來。姐妹倆目光一撞,遙遙知意。
坐了一會,謝知非和祖母告假,說身子不適,回房休息。老太太叮囑了幾句,讓她好好回去。
眾親友只當謝知非尷尬,不疑有他。謝知非帶著立春立,不緊不慢地往自個兒的院子走。
走著走著,聽見后面隱隱有夏敏敏的聲音,“你這個釵子在哪兒買的?”
這是刻意找話題,刻意把聲音揚起來的。謝知非立即明白,這是好友提醒她。有人跟著。
謝知非眉頭微蹙,帶著丫鬟們轉(zhuǎn)入假山洞。自己一個人到二層,躲在石頭后面看。
只見夏敏敏挽著柳云兒的胳膊有說有笑,后面跟著丫鬟們緩緩走過去。柳云兒似乎有點不耐煩,細細的眉毛挑地高高地。
謝知非瞧著她們往自己院子的方向去了。微微一笑,帶了立春立冬走了另外一條路。那條路,是通往外院的。
清風閣。謝家少爺們讀書的地方。三面環(huán)水,外層是層層藤蔓,內(nèi)里修了三層古樸雅致的屋子。
立夏把謝知非的裙角扎起來。主仆三人一路暢通,到了清風閣。一進清風閣,耳朵里只有風吹過的聲音了。賓客的喧囂好像去了另一個世界。
謝家大少爺在樓下等著,看到妹妹來了,微微頷首。
謝知非拾級而上,到了三樓。常杰正立在窗前。他像是才聽到聲音一般,回眸一笑。
這回眸不知練過了多少遍,謝知非微微低頭,掩去眼底的譏諷。
“非兒~我自從回去,就一直沒有合眼。”
謝知非心想,那怎么可能呢,盯著你的小廝說你睡得好好的。
“非兒,我想,你不會那么無情,你怎么舍得我難過呢?”
謝知非忍著胃里翻滾的吐意,跪坐到書案前的坐墊上。
“非兒~”看到謝知非一直微微低著頭不說話,常杰心里有點沒底。本來看到謝知非赴約,他是很篤定的。
“常公子,我爹爹說,你有個表妹,很你感情很好。”
常杰一聽,心里就定下來。看來是吃醋了,便笑著跪坐到謝知非對面,“非兒,她只是我的表妹,我一向把她當做親妹妹看的。非兒,我的心里只有你,這一定是尊父母,看不上我。這才說這樣的話,讓我們分開。我知道我這樣的人,配不上你。你是天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你看我一眼,我就滿足了。”說著,常杰的眼淚就滾滾而下。
謝知非心里暗笑,越是貶低自己,抬高我,越是希望我心軟,同情他,可憐他,覺得我爹爹棒打鴛鴦。心里暗暗罵他。但是謝知非面兒上卻有些松動,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常杰聽了,哭得更兇了,身體都俯在案上。
謝知非悠悠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你說的這么在乎我。若你真是愛我,那我自然做什么都值得。如果你只是玩弄我?”
“絕對沒有!我是真的愛你啊”
謝知非便從袖子里掏出一份準備好的賣身契。“你若真的愛我,那就簽下這份契約,賣身給謝家為奴。若你真的簽了,我才信你。”
立夏則貼心地奉上筆墨。
常杰明顯地愣了一下,“非兒,你不信我?”
謝知非為難道:“我夾在你和我父親之間,已經(jīng)非常為難了。如果你愿意簽,我才相信。難道,我還真的愿意,讓我相公做奴啊……”說到后面,謝知非臉色一紅。
常杰心里一喜,道,“非兒,我們不需要這個。而且你謝家權(quán)勢這么大,難道還怕我對你不好嗎?”
“那你就像爹爹說的,不是因為愛我,而是愛謝家嗎?”
“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就簽。我要和爹爹證明,你是愛我的。爹爹說了,你簽了,他就同意我嫁給你。”
“我不簽,你也可以嫁給我啊!”
“怎么,你不愛我嗎?”說著,謝知非紅了眼睛,傷心地站了起來。
常杰忙跪在謝知非旁邊,“男兒膝下有黃金,我都愿意跪下了。我發(fā)誓,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我愿意相信你,但是你為什么不愿意簽啊!你不簽,我就去找愿意簽的人!”
說著,像小孩子生氣一樣,謝知非忿忿地走向樓梯。
簽還是不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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