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耀眼的他
就聽見一聲煙花爆裂的聲音,“嘭”的一聲。兩個人齊齊抬頭看去,一朵巨大的煙花爆開,它是五彩繽紛的,在漆黑的夜幕下是燦爛明亮的,傅遙甚至聞到了火藥味。
江邊的風還在吹,不大,但是很涼爽。他就站在江邊,沉默地看著漆黑夜空上的艷麗色彩。
他聽見煙花的聲音了,也聽見了陸逍透露著不安的聲音。
“你喜歡他?”
“……喜歡。”
兩個人都知道這個“他”說的是誰。
陸逍沉默了一會兒,問道:“為什么是他?”
傅遙笑了起來,茶色的眼睛里映上了點點煙花。他笑得肆意,又看起來像極了沒有真心的假笑。
“因為他對我很好。”至少曾經(jīng)對我很好。
“而你只會欺負我,對我一丁點都不好。”
“這樣啊。”
“嗯,就是這樣。”
騙你的,當然也沒有完全騙,這些也算是部分原因吧。
也許只是不甘心被欺騙,被拋下。既然他已經(jīng)向我伸手了,我就會像條瘋狗一樣咬上去,死不松口。
我的月亮再也不能逃開,四年前的不辭而別,我絕不會讓它再次發(fā)生。
在江風里,傅遙伸手抹了一把頭發(fā)。他面對著江,微涼的風籟籟地把栗色的頭發(fā)往后順去,被遮掩的眉眼徹底露了出來。
他嘴角掛著笑,眼睛很亮,整個人在發(fā)光,像漫山飛舞的螢火蟲一樣,在這漆黑的奪人目光。
實在是,太耀眼了。
紅發(fā)的alpha看得有點入迷,往日里桀驁不馴的模樣安靜了下來,摸向口袋里的煙的手停住了。
陸逍一定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底是副什么樣子。一頭短紅發(fā)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他微低著頭,側(cè)過臉注視著身旁的人,淺褐色的眼睛里在不知不覺間盛滿了笑意。
他們從認識到現(xiàn)在,算算應(yīng)該有十來年了。但是兩個人之間的相處,從來就沒有像今晚的這一刻一樣安靜和諧過。
吹拂過臉的風是溫柔的,風中帶上了莫名的草木清香,讓人忍不住沉溺在這縷風里。
可是好景不長,煙花在慢慢消失,滿夜空的璀璨火光就要不見了。在最后一朵煙花消失的那一刻,傅遙忽然低下了頭。
明明暗暗的光打在了他的臉上,右耳偏后偏下的那塊皮膚上,有一塊指甲長的疤痕,彎彎扭扭,皺巴巴的,像只蟲子趴在上面一樣。
很丑陋。
陸逍的眼睛微微睜大,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表情震驚又有點心虛。
他喃喃地開口:“你……”
“怎么了?”
傅遙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眼神有些疑惑,不明白好端端地陸逍突然叫他。
陸逍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臉藏在了路燈旁的樹影里,神色變得看不清了。
“……沒事。就是夜有點深了,要回家了嗎?”
他笑了一下,裝作不經(jīng)意地撥開了遮住眼睛的頭發(fā),語氣自然地說出了建議。
“那你走出來啊,大晚上的站在樹影里做什么?看著有點嚇人。”
“如果這時候有人從旁邊走過的話,肯定會被你嚇一跳的。”
“是沒看清后面的路嗎?”
還沒得陸逍說話,傅遙就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聲,看向陸逍的眼神突然變得復雜起來。
“你是不是有——”
“沒有,不是,我什么都沒有!”
眼看傅遙嘴里就要說一些驚天逆言,陸逍急忙打斷了他的話。之后自己還不太放心,又語氣嚴肅地重復了一遍:“你別瞎想,我什么都沒有。”
傅遙有些不信,但還是隨意笑了一聲,附合道:“行吧。”
“那,我們回去吧。”
“好。”
陸逍又走在了他面前,修長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歡樂,有一根脫離了主人想法的紅色小呆毛在風里晃啊晃。
嘴角的笑又抑制不住了,傅遙也沒打算忍,今天是他的生日,每個過生日的人都是有特權(quán)的。
任性一點是可以的。
“陸逍!”
“嗯。”alpha沒有回頭。
“謝謝你,我很喜歡這場煙花!”
“……哦。”
某人藏在頭發(fā)絲里的耳朵尖紅了,腳下的步伐也亂了幾分,變得快了一點,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后面追他一樣。
傅遙嘆了口氣,跑著追了上去。
“等等我!”
————
“…望舒?”
香樟樹下的少年回頭看過來,對著來人微微一笑。金色的陽光被茂密的枝葉切割得零零碎碎,灑在少年白皙的臉上,美好溫暖。
球場上還在喧囂,籃球猛地砸在球框上的聲音不止,看臺上一片歡呼尖叫。
耳邊是蟬鳴,知了知了個不停,可一切都離傅遙遠去,他的眼睛里只有那個穿著藍色襯衫,對著他笑的少年。
手里的橘子汽水是冰的,左邊口袋里的薄荷糖不知道什么時候融化了。
他伸手去碰它,只摸到一手的黏膩。
沒事,還有橘子汽水。這次,他一定要把手里的東西遞給那個人。
可就是這么幾秒鐘的時間,少年身邊已經(jīng)有了別的人。
林望舒已經(jīng)接過了別人遞的水,他還朝著傅遙走過來,晃了晃手里的水。
“傅遙,你也來給我送水的嗎?這可怎么辦呢。”
“我已經(jīng)有了呀~”
他嘴里說著抱歉的話,可臉上的笑意不作假,眼睛里明晃晃的嘲諷刺疼了傅遙。
傅遙后退一步,慌亂地背過手去,把汽水藏在身后,臉上勉強扯出笑容。
“這,這樣啊……”
喉嚨里堅澀無比,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像是拿著把刀在上面劃。
他自以為掩藏得很好,可是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副可憐又可笑的樣子。
白衣黑褲的少年臉色蒼白,咬著唇,淚意潮濕的茶色眼睛無所定處。
努力藏起手里橙色汽水的模樣像是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快看快看!”
“傅遙不會又要向林望舒表白吧?!”
“他怎么還有膽子敢來的,是上次林望舒拒絕的話不夠難聽,還是陸逍打得他不夠疼?!”
“林望舒連‘惡心的下水道老鼠’這樣的話都罵出來了,他就不覺得,呃,侮辱嗎?”
“誰知道呢。又不關(guān)我們的事,看戲就完了。”
女生不說話了,被她同學拉著站在不遠處著戲。
球場邊上的人越圍越多,低低續(xù)續(xù)的討論聲傳進傅遙的耳朵里,讓他越來越懷疑哥哥說的告白方法到底對不對。
“喜歡一個人呢,要敢于在眾人面前大膽表露心意。知道的人越多,那個人就會放不下面子,答應(yīng)你的概率就會越大。”
這是哥哥告訴他的。
所以他上周五在放學的時候,在校門口拿著玫瑰花再一次向林望舒告白。
鮮麗的達拉斯玫瑰,深紅摯烈,被清貴雅致的少年抱了滿懷,花和人都漂亮得不可言語。
可林望舒就是不喜歡,甚至稱得上厭惡,還狠狠推了一把他。傅遙摔在地上,玫瑰脫手,一地的紅色芬芳。
被來來往往的行人、同學踩在腳下,花瓣飄進排水溝里,和污濁的臟水一起流進下水道。
手掌心被磨出了血,傅遙坐在地上疼得不敢動,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滾落下來。
微紅潮濕的眼尾,茶色澄澈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間林望舒都要心軟了。
可事實證明他根本就不會有同情這種心理。
他只是笑了一下,然后目不斜視地從傅遙面前走過,手里還撒下一把破碎的玫瑰花瓣。
林望舒頭也不回地走向一輛黑色的轎車,傅遙還留在原地低頭看著玫瑰花。像垃圾一樣被嫌棄的不止它,還有他。
我以為是個人都會有自尊,看來我想錯了。
躲在下水道里的小老鼠,為什么敢探出頭來,妄想摘下月亮。
“傅遙,你惡不惡心啊!”
最后一句話是趕來的陸逍說的。
抱著籃球的少年匆忙跑過來,連氣都沒有喘勻就要動手教訓他。
傅遙下意識地緊閉上眼睛,他打又打不過,跑也跑不贏,反正怎么樣都要被打一頓,那就不要看到拳頭落在身上好了。
不要看到別人臉上的嘲笑,不要看到林望舒臉上的諷刺。
都不要。
可是身上沒有傳來痛感,他聽見了林望舒的聲音,語調(diào)平淡,無所謂。
他說:“跟他計較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人。”
無關(guān)緊要的人,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下,鈍鈍的痛感,不強烈卻又不可能忽視。
眼睛也酸澀得厲害,傅遙咬著牙不讓淚水流出來,他已經(jīng)能想像到鐘靈現(xiàn)在的神情了。
此刻少年看向他的眼神應(yīng)該是漫不經(jīng)心的,像看一團空氣一樣,所以才覺得無所謂,無關(guān)緊要。
可陸逍并沒有就這樣停手放過他,林望舒覺得沒有什么,但是自己非常非常的討厭傅遙,打心底里厭惡。
一只怎么也趕不走的老鼠,只敢在暗地里偷偷看林望舒,偶爾從下水道里爬上來,還敢妄想和林望舒表白。
已經(jīng)和林望舒一起走遠的陸逍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把手里的籃球用力拋起,狠狠地砸到了傅遙的背上。
尖銳的疼痛感從背后傳來,傅遙猛然從床上驚醒,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
他又夢到過去了。
那個自卑怯懦的自己,和一個再也不想見到的惡劣、高傲的人。
身上的汗黏得人難受,他皺了下眉,伸手摸向床頭,開了燈,起身向浴室走去。
水流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響起,浴室里霧氣騰騰,玻璃門上印出的身形若隱若現(xiàn)。
傅遙仰起頭感受著溫水流過身體的觸感,身心放松下來,鼻尖聞到的是他最喜歡的香雪蘭味道。
幽香里帶著花的甜香,很好聞,他向來喜歡能膩死人似的甜味。
綿密的泡沫從頎長的身體上被沖掉,他隨手拿了件浴衣穿上,光著腳踩在了厚厚的地毯上,留下一連串的濕潤腳印。
“啪嗒——”,火焰從打火機里竄出來,點燃了一支被咬在嘴里煙。
煙霧繚繞間,傅遙享受的閉上了眼睛,又一口煙霧從淡紅色的唇里吐出來。
霞光褪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靠在寬大的沙發(fā)上,淺紅色的嘴唇間又吐出一圈白煙。
修長的指尖夾著煙,猩紅的光點明明滅滅。
傅遙睜開眼睛,就這么看著它一點點燃盡,指尖一彈,頗有些長的煙灰段掉下去,把桌子上的白玫瑰染了臟。
漂亮的東西臟了,洗洗還能回收不是嗎?
人應(yīng)該也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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