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婉泣不成聲。

直到一只手將她扶住，并將她手中未曾倒完的酒壺奪回：“小姐，快些走吧�！�

“趙伯！”

“快走�！壁w棠推搡著她上車，臉上平靜依舊：“我已經(jīng)老了，血氣枯敗，攔不了太久，接下來的路靠你自己了�！�

“趙伯！”甄婉扯著他的衣袖，哭道：“你帶著財物，我們分頭走便是。”

“小姐你錯了，你以為甄家最值錢的是這些財物嗎？”趙棠搖頭，笑道：“甄氏最值錢的是你�。〖抑骱臀覀兌疾荒芙邮苣懵淙胛寤首邮种�，這才是對六殿下的霜雪之忠�！�

甄婉立時愣住。

趙棠已將她推上車去。

他晃了晃手中酒壺。

“酒了生死，恩斷義絕！”

“小姐速行。”

不給甄婉阻攔的機(jī)會，酒水被吞下，酒壺撇落，噗的落地，撒出幾滴未盡的豪氣。

長劍出鞘，直趨來敵。

前方，他的學(xué)生兼下屬，已與敵人接戰(zhàn)。

李成沒想到竟有人敢對朝廷人馬下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當(dāng)先三名武差不備，被死士砍翻戰(zhàn)馬落地。

再復(fù)一刀，殺死在地。

沖來的武差們又驚又怒，將敲擊的銅鑼掛下，怒吼道：“哪來的不法之徒，你們是要造反么！”

趙棠朗聲大笑：“無主無家之輩，何懼作不法之徒！？”

李成身邊，一名隨從眼珠子一轉(zhuǎn)：“大人，這些人定是甄氏安排的，要是能抓活的……”

啪！

李成反手就是一巴掌：“蠢貨，這種人能讓你抓活的嗎？！”

他不擅武力，此刻也拔出佩劍大吼：“敢對我們下手，這幫人是叛賊！殺了，上報平叛之功！”

這話一出，那幫武差們眼睛都紅了。

平日里立功，多數(shù)抓犯拿賊，了不起殺幾個不要命的匪徒。

可這些人頭，哪有“叛黨”來的值錢？

端弩便射。

箭雨中，有三人倒下。

這給另外幾人創(chuàng)造了機(jī)會，他們策馬沖了過來。

三名最近的武差急抽刀接戰(zhàn)。

刀光交錯中，三名武差滾落馬下。

李成驚目圓睜，吼道：“圍上去，殺死他們！”

嗖！

利箭再發(fā)，又一人身中數(shù)矢落馬，另一人戰(zhàn)馬負(fù)創(chuàng)，只能持刀步戰(zhàn)。

“死！”

十?dāng)?shù)名武差瞬間迫近，彎腰、出刀、下掃！

步戰(zhàn)者面不改色，忽地將身往前一矮一探，一刀掃出。

只聞戰(zhàn)馬哀鳴出聲，馬背上的武差滾落下來。

死士手中刀也被馬腿強(qiáng)大的力道震的脫手，他干脆一把將落馬的武差抱住，兩人就地翻滾起來。

眾人投鼠忌器，一時難為。

“放箭，愣著干嘛！”李成果斷喝道。

箭矢落下，將兩人一同射死在地。

剩余那名武士抓住機(jī)會離開距離，撥轉(zhuǎn)馬頭往后方而去。

武差們愣了一下，便齊刷刷追了過去。

李成諷笑：“怕死也叫死士？”

“快躲開！”

身側(cè)忽起一聲喊，身前突沖一騎至。

明晃晃的劍尖，直取李成。

李成如墜冰窟，僵在原地。

幸好，一人沖至，將他推落馬下。

一劍落空，趙棠眉頭微皺，平端劍身，反削回來。

那人架刀不及，腦袋被切落半邊。

他一低頭，瞄準(zhǔn)跌得七葷八素的李成，又是一劍劈下。

“大人小心！”

一名武差架著臂掛小盾抵擋。

趙棠劍鋒凌厲，一劍掃開牛皮小盾，在他臂膀上拉開一條口子。

再復(fù)一劍，挑破咽喉。

再度追殺李成。

趙棠目標(biāo)明確，只要做掉李成，廷尉府失去了前線調(diào)度之人，甄婉才有一線逃走的希望。

李成嚇得亡魂皆冒，手按著地、腳踢著塵，在泥地里掙扎著后退。

腰間突然一緊！

原是一名馬術(shù)極佳的武差撲來，彎身提住了他的腰帶，拖著他狂奔后撤！

死里逃生。

李成大出一口氣，趕緊喊道：“快！攔住他！殺了這個老東西！”

身邊的武差紛紛涌來。

前方被引開的那十幾名武差也已殺死那名死士，此刻撥馬回頭來援。

趙棠目光直視李成，手中大劍大開大合，連殺七八人。

忽地，他身下馬哀鳴一聲——原是后方的武差回頭，一箭射中坐下馬。

他反應(yīng)極快，一個側(cè)身滑下馬背。

一名武差抓住機(jī)會，取短槍往他胸膛刺來。

兩足尚未站穩(wěn)，挪閃困難，趙棠只能勉力側(cè)肩，左手探出抓槍，右手提劍向上。

噗的一聲，血光兩濺——趙棠肩部受創(chuàng)，出槍者人頭被剃落。

趙棠亦不停歇，一聲沉喝，將短槍射向李成。

這一槍略偏了些，未中李成，反中拖著他的那匹馬。

馬上武差跌落，正好砸在李成身上。

機(jī)會來了！

趙棠平靜的目光凌厲起來，提劍猛沖！

“擋住他！”

“保護(hù)大人！”

“快！快頂上去！”

周邊的武差一時簇?fù)韲鷣�，堵在李成前方�?br />
短短不過十步距離，遍布刀光。

后方武差加速回援，箭矢不斷。

噗噗噗——

趙棠背后連中三箭。

箭矢撕開衣裳，露出里面暗色細(xì)甲。

細(xì)甲不如重甲，被這種小箭撕開，血跡淌出。

他似未覺，速度更快，一頭撞入前方的刀林中，掄劍如風(fēng)狂斬。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刀劍交擊聲、沉喝聲、怒吼聲、血肉分離聲、慘嚎聲，交織成片。

趙棠身披九創(chuàng)，淋血而至，身后匍匐十?dāng)?shù)具尸體，滿是斷肢——還有一條他自己的胳膊。

這位滄桑劍者呼吸粗重，持劍的手都在發(fā)抖。

看著在他腳前嚇到失禁的李成，他滿意一笑，奮力提了提劍……好重！他的老朋友，從未如此沉重過！

剎那間，這位平靜而強(qiáng)大的劍者，眼中終于浮現(xiàn)了片刻的慌亂。

是受傷？是疲憊？

是英雄垂垂老矣！

他發(fā)出了一聲喊，提盡全身力，將劍提起。

卻在下一個瞬間，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唉……”

如果能年輕十歲就好了……

他的身體往前栽去，目光中滿是遺憾。

還沒完全倒地，他便聽到一陣清晰的切響。

那是刀刃分開骨肉的聲音。

這種聲音，他不曾少聽過，卻從未如此清晰過。

緊接著，他感受到一點冰冷從后背鉆了進(jìn)來，直透心臟至胸前，最后蔓延到全身。

他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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