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

        蔣茵大半夜餓得睡不著，蔣斯成本想下廚煮面給她吃，蔣茵不要。說給她點(diǎn)外賣，她還是不要。

        蔣斯成無奈：“你要吃什么？”

        蔣茵舔舔唇掰著手指數(shù)：“我要吃薯片、旺旺碎冰冰、奧利奧餅干、葡萄干、辣條，還要喝奶茶，要一點(diǎn)點(diǎn)的，隨便什么都可以，哦，順便帶點(diǎn)烤串回來。”

        蔣斯成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這些不都能點(diǎn)外賣么？”

        蔣茵搖頭：“我就要你買的。”

        蔣斯成：……得，養(yǎng)了個小公主。

        蔣茵眼巴巴地坐在他的床尾盯著他看，蔣斯成受不了了，翻身起床，走到床尾像拎小雞崽子一樣把蔣茵拎起來往外走。

        走到蔣茵房間門口，蔣斯成松了手，說：“開門進(jìn)去，在你自己房間等。”

        “帶幾瓶冰啤酒回來啊。”蔣茵從房間里探出頭來。

        蔣斯成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伸手食指左右拜了拜：“不行，未成年人禁止飲酒。”

        蔣茵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切，老古板。”

        蔣斯成本想開那輛摩托車，翻出鑰匙后又改變了主意，反正也不是特別遠(yuǎn)。

        拎著一堆東西走到燒烤攤附近時手機(jī)叮叮咚咚一直在響。

        蔣斯成騰出一只手來看手機(jī)。

        看見周園發(fā)的消息瞳孔縮了一下，想扔掉手中的東西原地蹦兩下。

        看見錯別字，蔣斯成心里大概有個底了，周園估計(jì)是喝醉了。

        盯著這個地點(diǎn)，越看越眼熟，抬頭一看，眼前這家不就是！

        蔣斯成三步并作兩步，快步走了進(jìn)去，掃視一周在角落里看見周園。蔣斯成走過去，把東西擱在地上，敲了敲桌子，聲音如林間的清泉：“周園。”

        周園聞聲抬起頭來，看見是他憨態(tài)地笑了起來：“你來啦。”

        蔣斯成心軟得一塌糊涂：“嗯，我來了。”

        周園伸出手戳戳他的臉，收回手雙手撐著下巴，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是真人欸。你來的好快哦。”

        蔣斯成臉?biāo)查g紅了，扭扭捏捏往后靠了靠。

        盡管知道周園喝醉了，蔣斯成還是耐心地解釋：“我妹妹催著我出來給她買吃的，看見消息的時候正好路過。”

        “噢。”周園憨憨應(yīng)聲。

        片刻后臉又皺了起來，要哭不哭的模樣，還有鼻音：“我好想回家哦。”

        蔣斯成：“那我送你回去。”

        周園搖頭，她不想回去和那對母子呆在一塊，她像一個局外人。

        周園湊近，眼睛像浸泡過的葡萄，水汪汪地看著蔣斯成：“你把我?guī)Щ厝グ伞Ｎ液芄缘摹Ｎ也浑y養(yǎng)，不會讓你難辦。”

        周園用手比劃：“只要每天澆一丟丟水，一丟丟就好，我就能長成參天大樹啦！”

        周園張開手，手臂比成一個大圓形，身子晃來晃去，假裝自己是一顆樹。

        蔣斯成失笑：“那我給你澆最好的肥料，讓你長成最好的大樹。”

        周園小雞啄米一般點(diǎn)頭：“好啊好啊。”

        周園騰地站了起來，搖搖擺擺都站不太穩(wěn)，指著外面說：“走吧走吧，我們回去。”

        蔣斯成提起東西：“你能走嗎？腳怎么樣？”

        腳，哦對，腳。

        蔣斯成一說周園才反應(yīng)過來腳踝好疼，皺起眉頭：“不行，好疼，好疼。”

        蔣斯成微微蹲下，背對著周園，側(cè)頭說：“上來。”

        周園麻溜地爬上去，緊緊環(huán)住蔣斯成的脖子，把頭靠在蔣斯成的肩膀上，呼吸間是清爽的沐浴露香味：“你好像個大火爐，好熱。”

        蔣斯成背著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穩(wěn)，笑著說：“夏天容易熱。”

        蔣斯成走了幾步，又記起蔣茵的吩咐，倒回去點(diǎn)了一些烤串。

        周園趴在他的背上很乖，沒有出聲催促。

        烤串做好后蔣斯成把它放在最靠外，用零食袋子擋著它，不讓它挨著周園的腿，太燙。

        蔣斯成背著她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下次別一個人這么晚出來喝酒，不安全。”

        周園：“哦，那我能叫你嗎？”

        蔣斯成：“能。”

        頓了頓，又補(bǔ)充道：“隨時都能。”

        周園開心地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的老長，親密無間地依偎在一起，像一對熱戀中的戀人。

        半晌，周園忽然說：“蔣斯成，外婆去世了。”

        蔣斯成一頓，一下就明白周園是因?yàn)槭裁础Ｋ�肯定，很難受很難受。

        蔣斯成輕聲說：“她會在天上一直看著你的。”

        “看著你戀愛，結(jié)婚，生子，度過美滿的一生。”

        就算不是和蔣斯成。他也由衷地希望周園能遇見良人。

        “看著你實(shí)習(xí)，轉(zhuǎn)正，拿到人生中第一份工資。”

        “只要你記住她，她就一直在。”

        周園沒說話，片刻后嗯了一聲。

        喝醉了的周園話題跳的很快，像壓抑了很久一般，倒豆子一樣和蔣斯成說：“你隔壁是我爸家，我從小沒叫過幾聲爸爸，也沒叫過幾聲媽媽。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一直跟著外公外婆。”

        “外公在我小時候去世了，我就跟著外婆，現(xiàn)在外婆也去世了。葬禮剛結(jié)束，他們就吵架，沒有人想要我。”

        “我也不需要他們。”周園聲音很輕，像說給蔣斯成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我一個人也可以。我會過得很好，很好。”

        “嗯，你會變得很優(yōu)秀，會遇上好的老公，一輩子都會過得幸福。”蔣斯成語氣很認(rèn)真。

        “還有啊，我偷偷跟你說，我外婆從我小的時候就跟我說。”周園乖乖趴在蔣斯成背上，像話家常一樣和蔣斯成搭話，“她說園園，不要做溫室里的花朵，要做高山上的青松。”

        “我一直記著呢。”

        蔣斯成穩(wěn)穩(wěn)地托著周園，沉聲回應(yīng)：“嗯，你做到了。”

        周園不出聲了。

        正當(dāng)蔣斯成以為她睡著了的時候，一滴熱淚砸到蔣斯成的脖頸上暈開。

        蔣斯成一頓，無邊無際的心疼漫上來淹沒了他。

        他聽見周園透著點(diǎn)哽咽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蔣斯成。”

        “我在。”

        “最愛我的人不在了。”周園像個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小孩，“我又是一個人了。”

        蔣斯成很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可是現(xiàn)在不能。

        “你不是一個人。”他說，“我會一直陪著你。”

        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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