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吳芃的嬤嬤是將她一手帶到大的，此刻見吳芃臉上都是傷，自是又心疼又怕。
  想都沒想，直接應聲，回身就是幾巴掌甩在了錦年臉上，邊打邊罵：“打死你這個賤蹄子，這是主子，這是府里的小姐，你也敢打敢罵。等我回稟了姨娘，把你賣窯子里去。賤貨！”
  錦年將念哥兒護在身后，挨打也不吭聲。
  眼見著錦年雙頰被打得高高腫起，念哥兒沒崩住，“哇”地一聲就哭出來了。
  跟著念哥兒的那個丫頭這才匆匆跑過來，攔在了兩個小人兒面前。
  念哥兒拉著錦年就往回走，想要去找娘親來報仇。
  剛走出花園，就撞見了吳惟成。
  向來與吳惟成不親的念哥兒，這會兒也顧不上那么多了，撲過去抱著他的大腿就哭：“爹，爹爹……”
  吳惟成今兒心情好，倒是有耐心問一句：“念哥兒這是怎么了？”
  念哥兒抽抽噎噎地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吳芃就從后面趕了過來，抱著吳惟成的胳膊就撒嬌：“爹爹……嗚嗚……我被人打了……嗚嗚……女兒好疼啊，我的臉，是不是毀容了……”
  吳惟成一驚，蹲下身去看吳芃，果見她的臉上全是一道道的抓痕，立馬怒了：“芃兒，這是怎么了？”
  又喝道：“你們是死人嗎？跟著小姐還能讓小姐受傷？”
  “是誰抓的？告訴爹爹，爹爹砍了他的手。”
  念哥兒呆呆地松開了抱著吳惟成的手，后退幾步，縮到了錦年的懷里，大眼里凈是驚恐。
  爹爹說要砍了他的手……
  吳芃的手緩緩指向念哥兒，頓了頓，又挪開，指向錦年：“爹爹，是她，是這個賤婢，她不僅打我，還罵我和我娘。說我們是賤人，說我們該死。嗚嗚……爹爹，你要給芃兒做主啊……嗚嗚……”
  小姑娘哭得分外凄慘，再加上那一臉的傷痕，更是讓吳惟成一顆心揪成了一團。
  若說他對安哥兒的疼愛是因為想要后繼有人。
  那對吳芃的疼愛則是分外不同的。她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亦是他和媛媛的第一個孩子。她小的時候，他還是個窮書生，什么也給不了她們娘倆。
  不同的意義外加愧疚，足以讓吳惟成將吳芃寵上天。
  吳惟成陰森的目光落到錦年身上，冷笑道：“是你打了小姐？”
  念哥兒慌了，從錦年懷里退出來，抬頭挺胸地道：“是我……”
  錦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將他往后拉，自己則跪在了地上：“回老爺，是我打的。”
  念哥兒人雖小，但也隱約知道發生了什么，  又要上前。
  被錦年一把抱住，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錦年再次將念哥兒拉到她身后，朝吳惟成恭敬地磕了個頭：“老爺，奴婢不是有意以下犯上。小姐先推了小少爺，奴婢這才……”
  “小小年紀，滿口謊言，還這般狡辯。哼，不知道沈璃怎么教的。拉下去打十板子，再賣出去。”吳惟成怒道。
  錦年抿著唇不吭聲。
  來了個小廝拉扯著錦年就走。
  念哥兒想上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又想起剛才錦年姐姐的話，掉頭就跑……
  *
  沈璃一下馬車，就見念哥兒沖了過來。
  “娘……嗚嗚……錦年姐姐……嗚嗚……救……”
  小家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璃一愣，將他撈起抱進懷里，拍著后背道：“念哥兒，怎么了？錦年怎么了？慢慢說。”
  說著，她給錦月使了個眼色。
  念哥兒心里又急又怕，不停地打嗝兒，一時間更說不清了，人也更著急了，指著翠園的方向要沈璃去。
  沈璃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好，娘馬上去，念哥兒不急啊，咱不急。不管發生什么事兒，都有娘在呢。”
  才走幾步，吳嬤嬤就攔住了沈璃的去路：“夫人，老夫人有請。”
  沈璃蹙了蹙眉：“嬤嬤也看到了，我這才回，一會兒就過去。”
  吳嬤嬤寸步不讓：“老夫人讓夫人現在立馬過去，小少爺犯了這濤天大錯，夫人別想著包庇。”
  沈璃側頭看了吳嬤嬤一眼，感受到念哥兒的瑟縮，突然揚唇笑了笑：“哦？那我倒要看看，這兩歲不到的小娃娃，能犯何樣的濤天大錯。”
  錦月稍一打聽，花園里的事就知曉了。
  本要去報給沈璃，卻見沈璃正被吳嬤嬤截著往福壽園去。
  她抿了抿唇，略一沉吟，腳下一轉只身往翠園去了。
  翠園。
  錦年腫著一張臉被押在長凳上，一旁站著個兇神惡煞的嬤嬤，正等著梅媛媛一聲令下就立刻打死這不知死活的小丫頭。
  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梅媛媛的心。讓她想起她被打的那日。
  “狠狠地打，不用留情。竟然敢打我芃姐兒，還抓破她的臉。呵，打死了就丟到亂葬崗去。”梅媛媛冷冷地道。
  錦年緊緊地抓住長凳的邊緣，此刻才知后知覺地知道害怕。
  她抿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隨著“咚”地一聲，板子打在屁股上，鉆心的疼。
  不能哭，不能哭，哭了就給夫人丟人了……
  “住手！”
  錦月冷喝一聲，大步往前，一把將錦年摟在懷里。
  又低聲問錦年怎么樣，疼不疼，打了幾板子了。
  錦年含在眼眶里的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抱著錦月無聲的哭：“只打一板子，不疼……”
  錦月安撫地拍了拍她，這才起身朝梅媛媛行了一禮：“見過梅姨娘，不知道錦年犯了什么錯，需要姨娘親自動手？”
  梅媛媛冷笑：“怎么，錦月姑娘還想護著？這個賤婢，打罵小姐，錦月姑娘說該不該打板子？”
  錦月輕笑：“奴婢不太明白，咱們府里現在梅姨娘管家了嗎？姨娘只能算半個主子，這事兒您自個兒應該知曉吧？這小主子的事兒，該夫人來管才是。”
  梅姨娘氣得臉皮一抽，不怒反笑：“錦月姑娘大概不知，讓打這個賤婢板子，可是老爺親自下的命令，怎么，在錦月姑娘眼里，老爺的話都不管用了嗎？”
  錦月緊緊地攥緊了手心。
  錦年輕聲道：“錦月姐姐，要不，還是讓她們打我吧，打完了就好了……”
  “姨娘說笑了，老爺官場上的事兒都忙不完呢，怎么可能管內宅這些小事兒？”
  “看來錦月姑娘這是連老爺的話都不愿意聽了。來人，將她拉開，今天這板子必須打了。”梅媛媛懶得跟她再糾纏，直接吩咐道。
  末了，又道：“當然，若是錦月姑娘愿意代這小丫頭受過，也不是不可以。”
  明顯是想報上次被打板子之仇。
  錦月一咬牙，拉開錦年：“乖，一邊站著，我代你受罰。”
  錦年的淚如珠子似的，一串一串的落：“不要，姐姐，我自己來……”
  “嘖，好一番姐妹情深啊，那就一起打吧。”
  周圍的婆子一擁而上。
  梅媛媛笑得暢快，兩個一起打，她看沈璃還能不能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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