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誰敢動手！”
  溫和的聲音傳進眾人耳里。
  錦月和錦年驚喜回頭，是夫人！
  沈璃緩步走進來，對著錦月和錦年招手：“過來。”
  末了，掃了梅媛媛一眼：“梅姨娘倒是好大的威風，無緣無故就要打我院子里的人。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梅姨娘才是府里的夫人呢。”
  梅媛媛臉上的笑意滯住，屈身行禮：“夫人說笑了，妾身不過是按老爺的吩咐辦事。”
  沈璃冷笑：“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經清楚，不管什么事，總不能憑一言之堂。人我帶走了，若是老爺有什么不滿，你可讓他找我。”
  說完，不待梅媛媛反應，沈璃就帶著錦月錦年出了院子。
  “謝夫人。”錦月低聲道。
  “你先帶錦年回去上藥，我去福壽院，這事兒咱們回去再說。”
  “是。”
  *
  福壽院正鬧成一團。
  吳芃哭得聲嘶力竭，吳惟成和老夫人哄得團團轉。
  沈璃進門時，吳芃突然瑟縮了一下，一副害怕的樣子往沈老夫人懷里鉆，哭聲也小了下去。
  吳惟成看得眉緊緊皺起，回身呵斥道：“沈璃，你也不好好管一管你院子里的小丫頭，連小姐都敢打。”
  沈璃先是給老夫人行了禮，這才笑眼彎彎地看他一眼：“夫君向來公正，這回怎的還學會偏聽偏信了？當然，你心疼芃丫頭也是能理解，但也不可這般冤枉他人呀。若是以后芃丫頭也跟著有樣學樣，可就不好了。”
  吳惟成被指責得心頭火起：“沈璃，你是當家主母，事情不處理，怎的上來就只知道狡辯？”
  沈璃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夫君今兒怎么火氣這么大？我不過是去姨母府上多坐了會兒，夫君這就不許了？可巧還見到了靖遠侯府的趙世子與遠西侯府的晏小侯爺。”
  吳惟成愣了愣，理智回歸，怒火如同被澆了杯冰水，瞬間熄滅。
  吳芃在吳老夫人懷里扭了扭身子，又開始哭起來：“祖母，我疼……嗚嗚……”
  沈璃道：“芃丫頭撒謊這一點實在要不得。”
  吳芃尖叫：“我沒有，我沒有撒謊……”
  吳老夫人怒道：“你院子里的丫頭把芃姐兒打成這樣，你還說芃姐兒撒謊？”
  吳惟成心里想追問沈璃剛才話里的意思，難不成尚書大人的態度不錯？還有世子與小侯爺是怎么回事？
  此刻再聽到吳芃的尖叫，本就被她哭得煩躁的心，立刻就透出些不耐煩來。
  也不敢再一味的偏向吳芃。
  吳惟成緩聲問：“夫人此話何意？”
  “事情的經過我聽了些，其實打芃丫頭的不是錦年，是念哥兒。因為這事兒，念哥兒愧疚得厲害，一直哭著要跟姐姐道歉，求姐姐饒過錦年那丫頭呢。”
  “念哥兒，你自己說。”沈璃輕聲對念哥兒道。
  念哥兒揉著哭得紅腫的眼，磕磕絆絆地道：“她罵人……推我……姐姐才打她……嗚嗚……她讓人打姐姐……”
  眾人一聽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沈璃又招了個小丫頭過來地：“你來說說，你們小姐罵了些什么。一個字都不許錯哦。”
  小丫頭嚇得臉色慘白，學著吳芃的語氣將她罵的那些話都說了出來。
  室內靜了靜。
  吳芃嚇得哭都不敢哭了。
  吳惟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怒道：“孽障！還不趕緊給你母親和弟弟道歉？”
  吳芃直往吳老夫人懷里縮。
  吳老夫人和稀泥：“算了算了，孩子這么小點兒，懂什么呢，瞎說的，大人難道還上綱上線不成？”
  沈璃笑容不達眼底：“可夫君剛才可是為了芃丫頭撒的謊，要打了我身邊的丫頭十板子，還要賣了她。那孩子也才十來歲，比芃姐兒大不了多少。”
  吳老夫人瞪眼：“一個婢女而已，值當你這樣子為她與自家夫君和孩子發火？”
  一個婢女而已！
  一個商女而已！
  聲音重合。
  沈璃的笑越來越燦爛：“既然這樣，正好我生了念哥兒之后身子就不大好，一直沒給念哥兒生個兄弟姐妹什么的。我也挺喜歡錦年的，  就將她收做義女，當正經的姑娘養在府里吧。夫君覺得如何？”
  吳惟成皺了眉。
  “以后多帶著她去姨母和將軍府上走動走動，認識幾個貴人，說不定以后還能是夫君的助力呢。”
  吳惟成的眉頭松了下來：“你既喜歡，隨你就是。”
  吳老夫人不滿。
  養什么義女！那得花多少銀子啊？有這銀子，好好養一下芃姐兒不好嗎？
  “沈氏，你想要養女兒，將芃姐兒養在跟前就是，收什么義女。”
  沈璃的笑容冷了下去：“一個罵我賤人，對我兒子非打即罵的姑娘，我養不起。母親想養，親自養也不錯。”
  吳老夫人拿她沒法子，就去喝問吳惟成：“成兒，你也不管管沈氏。”
  吳惟成不耐煩地道：“娘，芃姐兒錯了您還護著！以后只會越來越錯。她不肯道歉，那就交給阿璃去教，說到底，阿璃才是她的母親。您也別摻和這些事兒了，就這么定了。”

  一錘定音。
  沈璃滿意了：“那倒不用，我花銀子請個教習嬤嬤給芃姐兒吧。”
  此事也算就落定了。
  沈璃告退出來，吳惟成就跟了出來。
  “夫人，你與我說說今兒去尚書府的事兒……”
  *
  得到了與貴人們搭上線的消息，吳惟成心滿意足的去了安姨娘的院子。
  既然夫人不太方便，讓他去安姨娘處，那他也得多給她一些面子不是？
  沈璃看著吳惟成的背影，冷聲道：“錦珠，這教養嬤嬤，可得好生尋摸。芃姐兒這般野蠻又目無尊長，得尋個嚴厲些的。”
  “奴婢曉得。”
  回到院子，沈璃將錦年拉到跟前仔細地瞧了。
  白凈的小臉高高腫起，全是指印。
  即使涂了藥，此刻看上去也甚是嚇人。
  錦年不安地在沈璃面前跪下：“夫人，您罰奴婢吧。都怪奴婢，若是奴婢忍一忍，帶著小少爺離開了就是，不該和庶小姐起沖突的，害您難做。”
  沈璃笑著拉起她：“說什么傻話，你今兒做得對又不對。對的是知道護著弟弟，不對的是在面對比你更厲害的惡人時要知曉示弱，不該硬杠。若是你錦月姐姐沒及時趕到，你豈不是吃了大虧？”
  錦年眨巴眨巴大眼，心里樂開了花。
  什么其他的都沒聽見了，就聽見一句“弟弟”。
  在她心里早就當念哥兒是弟弟了，可她不敢那么說。可是，今兒夫人這么說了哎，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偷偷地當一當念哥兒的姐姐？
  沈璃看著面前這明顯神游天外的小姑娘，樂了  ，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錦年，你可愿意做我的孩子？”
  錦年回過神來，驚呆了。
  一旁的幾個丫頭也驚呆了。
  錦珠忍不住戳了戳錦年的背，心中無聲吶喊，答應，快答應啊。
  "不愿意嗎？"沈璃有些可惜。
  “娘……”錦年直接撲進了沈璃懷里，“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夫人的懷抱好溫暖。
  像極了娘的味道。
  真好，讓她抱一會兒就好了。
  沈璃緩緩地撫著她的背：“好了，沒事兒了啊，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兒都有娘在呢。”
  錦年嗅著沈璃懷里的香味兒，哭得更厲害了。
  沈璃很有耐心哄著，哄著哄著自己也紅了眼。
  上輩子，錦年的人生定格在十三歲。
  那一年，沈璃還沒有被關起來，但在府中的日子已經漸漸難過。
  也是念哥兒被吳芃為難，錦年護著念哥兒，與吳芃的丫頭仆從起了沖突。
  等沈璃過去時，已經被吳芃讓人打得進氣多出氣少。
  沈璃永遠記得，錦年最后死去之前念叨的“弟弟”二字。
  那是她從未說出口的對念哥兒的愛護。
  沈璃重新睜眼，眸光堅定，這一回，換她來護她一世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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