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待沈璃母女一走，又將女兒哄了回去，立馬沉下臉，低聲吩咐丫頭去尋張大人。
  一個(gè)時(shí)辰后，張大人匆匆而來，抱怨道：“我正忙著呢，你什么事兒不能晚間再說？”
  張夫人斜睨他一眼，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又讓屋內(nèi)伺候的人都下去了，這才悄聲與張大人說了沈璃剛才的話。
  張大夫聽完，笑了：“你呀，一個(gè)小婦人胡說八道你也信。你也不想想，若這是真的，那可就是欺君之罪。靖安侯自己心里能沒點(diǎn)兒數(shù)？”
  張夫人急了。
  她知道自家夫君向來瞧不起內(nèi)宅這些小爭(zhēng)斗，覺得不過是逗趣兒。
  可她心里明白，內(nèi)宅的女人狠起來，其實(shí)比男人更狠。
  “老爺，她難道還敢在我面前憑空捏造事實(shí)？更何況，他們這才上京多久？怕是京中的關(guān)系都沒摸清楚呢，從哪知道咱們欲與靖安侯府結(jié)親的消息？”
  張大人的態(tài)度漸漸鄭重起來。
  他坐下，單手敲擊著面前的桌沿：“那你的意思是？”
  “議親的事咱們先緩緩，反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老爺你再派可靠的人好好查一下這件事兒，看看真假，到時(shí)候再做打算。”
  張大人若有所思：“可趙世子，在京城高門中，算是不錯(cuò)的了。”
  張夫人嘆氣：“我能不知道？不然也不會(huì)千挑萬選地挑中了他。正好侯夫人又有意。可現(xiàn)在這么個(gè)事兒……就像你說的，這若是真的，往小了說以后姑娘嫁過去跟著吃苦受罪，往大了說是欺君砍頭抄家都說不定。”
  張大人又喝了幾口茶，將茶碗往桌上一擱：“成，這事兒我先讓人去查。你這邊也不要露了聲色。那沈家女那邊我也查一查。你估摸著他們求的是什么？”
  “世人所求不過權(quán)與財(cái)。他們沈家定是不缺財(cái)，瞅瞅送過來的禮……那就只能是權(quán)了。沈家的女婿是去歲的狀元郎，我尋思著這對(duì)夫君也有益，便收下了那禮。”張夫人指了指桌上的禮盒。
  “竟是去歲的狀元郎？今兒還在說，這狀元郎不嫌糟糠之妻雖說搏了美名，終歸還是失了一個(gè)尋找后盾的好機(jī)會(huì)。沒想到，我這是天降大喜。”張大人哈哈大笑。
  “可不是？若這沈璃說的話沒錯(cuò)，對(duì)咱們也是大恩了，往后你幫襯一些，這沈家又有財(cái)，狀元郎想要爬上去并不太難。”
  張大夫捋了捋胡須：“這也是他的高明之處，三年前狀元娶平樂郡主卻被郡主發(fā)現(xiàn)殺發(fā)妻的事兒，這才過去幾天啊？圣上對(duì)此很是忌諱。如今他不嫌糟糠之妻，既博了美名，在圣上面前留了好印象。這沈家又有萬貫家財(cái)借他打好關(guān)系往上爬。”
  *
  念哥兒偷偷看了一眼一旁打瞌睡的丫鬟，拉了拉錦年的衣袖，小聲道：“姐姐，去花園，偷偷……”
  錦年有些猶豫。
  她知道夫人有交待過，不能亂跑的。
  念哥兒又輕輕地晃了晃她的衣袖：“姐姐，花園，自己家……去……去……”
  一張白凈的小臉上凈是祈求：“蝴蝶……”
  這是上回錦年帶著他去花園里抓過蝴蝶，惦記上了。
  錦年心軟了，瞄了一眼打瞌睡的丫鬟，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個(gè)“噓”的姿勢(shì)。
  兩個(gè)小小的人兒貓著腰，輕輕地溜了出去。
  花園不大，但正值夏日，各色花都開得艷麗，引得蝴蝶蜻蜓紛紛過來采蜜。
  念哥兒撒了歡兒地跑起來，又央著錦年給他抓蝴蝶。
  兩人正玩得盡興，丫鬟找了過來，念哥兒撒潑耍賴不肯回去。
  錦年舍不得他哭，幫著求情：“姐姐，就讓念哥兒再玩會(huì)兒吧，咱們?cè)诜蛉嘶貋碇�前回去，好不好？�?br />  念哥兒在一旁猛點(diǎn)頭。
  丫鬟見此，只好守在一旁。守了一會(huì)兒，見兩人真只在花園里玩兒，也不糟蹋花，也放下心來。
  正玩著，吳芃來了。
  她走到念哥兒面前，提高了聲音問：“你就是念哥兒？”
  念哥兒呆呆地點(diǎn)頭。
  “我是你的姐姐，我要與你們一起玩。”
  錦年早就聽說府里來了個(gè)庶小姐，這回就知道是面前的人了。
  念哥兒不太懂，拉了拉錦年的衣擺：“姐姐，是她。”
  吳芃不屑地道：“一個(gè)婢女而已，還敢說自己是你的姐姐？行了，我?guī)�你玩兒吧。看你這樣子，也是挺蠢的。”
  錦年不太樂意她說念哥兒蠢，但她的話也提醒了錦年自己的身份，不敢胡鬧。
  三人勉強(qiáng)玩了會(huì)兒。
  錦年捉蝴蝶又快又多。
  吳芃捉不到。
  念哥兒一直圍著錦年轉(zhuǎn)：“姐姐，厲害……厲害……”
  吳芃就不高興了，一把摔了手里的網(wǎng)捕，上前推了念哥兒一把：“說你蠢你還真蠢，對(duì)著個(gè)婢女叫姐姐，整天就只知道和下賤的人一起玩。跟你娘一模一樣。
  賤人，你們都是賤人！你們搶走我的爹爹，讓我弟弟變成傻子，讓我娘天天不開心，就該弄死你們。應(yīng)該你變成傻子才是，你該死！”
  念哥兒對(duì)于這些謾罵其實(shí)不太明白意思，就算是被推了也一臉莫名，懵懵懂懂地抬頭去看錦年。
  錦年卻是聽懂了，心里的火氣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想都沒想，伸手就推了回去。
  她的力氣不小，一下子就將吳芃推倒在地上，厲聲道：“你不許罵小少爺，更不許罵夫人。你是庶女，你娘只是一個(gè)姨娘，你憑什么罵我們家夫人和小少爺！你才是賤人！”
  念哥兒聽了錦年的話，才明白過來眼前這個(gè)小姐姐是在罵他。
  小家伙也不樂意了，舉起自己的拳著就沖了過去：“壞人，你罵我和我娘，我打你……”
  錦年沒想到念哥兒會(huì)來這一出，嚇了一跳，趕緊去拉架。
  架沒拉開，眼見著吳芃跟發(fā)了瘋似的竟然敢打念哥兒。錦年脾氣一上來，也顧不上尊卑了，薅住吳芃的頭發(fā)就開打。
  念哥兒得了鼓舞，更是小爪子一伸，直接朝吳芃臉上招呼。
  三人打成一團(tuán)。
  吳芃挨了打自然大聲的哭喊起來，將她的嬤嬤丫頭都引了過來。
  一群人鬧了許久才將三個(gè)孩子分開。
  丫頭婆子不敢動(dòng)念哥兒，就將所有的怒火都發(fā)泄在錦年身上。
  錦年吃了不少的暗虧。
  她抿著唇一聲不吭。
  吳芃也不指責(zé)念哥兒，反而指著錦年抽噎著道：“這個(gè)賤婢以下犯上，打我，還罵我，嬤嬤打她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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