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舌戰白骨
老道士賠笑臉:“姑娘,剛才真是冒犯了,我這在鬼地方待著,不得找幾樣東西防身嘛。不過我下狠手確實不該,還請你包涵包涵。”
“放心,我不怪你,等出去以后給點醫藥費就行。”
“醫藥費?你也沒傷到啊,不過精神損失確實該給,”老道士笑瞇瞇的,“那咱們怎么出去?”
方紹魚找了幾塊磚頭堆在一起,然后仔細擦拭一番,又墊了一張紙。
老道士稀奇:“這是個哪家仙法?也能破鬼障?”
她蹲下身,靜靜坐在磚上,捧住臉,漠然說:“摸魚法第一式,坐著歇會兒。”
老道士錯愕:“什么?你要歇會兒?這地方你還想多呆?難道……是要等著妖孽現形?”
“我不是道士,不會降妖。”
“你剛明明就用——”
話音未落,一須陰風猛烈刮過,角落的枯樹轟然倒塌。
老道士嚇了一哆嗦,躲在方紹魚身后。
她淡定從背包里拿出一團面包,遞給老道,說:“別掙扎了,鬼要想殺你,我是保不住的,不過能保你不會餓著死。吃吧,明天過期。”
老道顫巍巍接過來,試探吃了一口,繼而狼吞虎咽。
方紹魚補充:“對了,飯錢等出去以后結算。”
老道士噎住,忽然靈光一現:“可以啊,但是姑娘啊,這要是我死了就沒錢還你,還不如保一保我。”
她又掏出一張紙給老道,他勉強掙了掙繩子,接過手瞧了半天,發現紙上空空無一字,大驚:“這又是什么符印?無字鎮妖符?”
“打個借條,等你死了以后,我出去找你兒女還錢。”
老道呆住,臉上輪流出現了彩虹的顏色。
方紹魚冷冰冰地看著他,數秒后,忽然淺笑一下,飛快收斂。
“對了,你在這三天,有沒有注意到這屋子附近的一種花?不太常見,是紅色的,花瓣很多,花盤和芍藥差不多大。”
老道細想一陣,喃喃自語:“渡河兩岸,紅白二花,白花者忘憂,紅花者留情,陰司兼取之。”
“……”
“姑娘,找花找到這里,難道是找鶴尋花?”
“你見過?”
“畢竟我活了有些年頭,見識還是要多些嘛。但是這花凡人又不能碰,找它做什么?”
方紹魚環顧四周,潦草回答:“長見識。”
老道的賊眼轉了轉,諂媚一笑:“這花我見過,見過,就在屋后邊。我記得那一株只開了兩朵,大太陽照著還會泛一股邪氣,不過現在這天有異象,烏漆麻黑看不太清楚,你要著急用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找——不過我還有個小小的不情之請……”
“別請了,”方紹魚打斷他,又揮手拍打蚊子,悠悠說,“我自己都在等死,別說搭救你了。”
角落又開始異動。總感覺有人站在他們身后,漫不經心地踩踏荒草。老道士心驚膽戰,吞了吞口水,往方紹魚身邊蹭。她被蚊子咬煩了,一把推開老道,徑直往室內方向去。
老道進退兩難,但還是選擇跟從方紹魚,說話不住打顫:“姑娘啊,你說你不是道士,這怎么一點不怕鬼啊?可別再往那邊走了!房里陰氣最重啊,這以前是殯儀館,前幾天大水沖出來幾具白骨,指不定屋里有幾只呢!按風水,最西頭陽氣最淺,鬼氣叢生,偏偏房子就靠西,進去就撞鬼窩了!”
“好歹屋里面沒蚊子。”方紹魚在房門口停步,撕開門上的黃符,推了推門,吱呀吱呀就開了。
漆黑一片。她試探著摸墻壁,按開了燈。
這里年久失修,燈泡忽明忽滅,客廳幾乎空曠,孤零零擺著一方桌、一條凳,擺飾幾乎沒有。
方紹魚開口:“你剛說花在屋后邊,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老道面色慘白,“咱們出去,繞著走到后面吧,啊?算我求你了,姑娘。”
方紹魚淡定看著老道,說:“屋后最偏西,不是更危險?還有,鶴尋花喜光,所以地下少有,照這房子的布局,種在屋后面怎么也照不到光,可你剛說你看到的鶴尋花是在大太陽底下,怎么想也不合理。”
老道拱手,有了哭腔:“好好,是我誑你,花確實不在屋后面,那天晚上我在這睡覺,朦朦朧朧看到有鶴尋花種在園子里,我一開始沒發現是這花,結果走近去看,發現這花憑空往上升,就好像……有誰把它摘了下來,我嚇暈了,后來就不知道了。姑娘,這回可都是實話,我求求你了,你要有辦法帶我出去,多少錢就行,我想活著。我進來前聽說屋后面也有個小門,咱們去試試吧?”
方紹魚沉默一刻,而后打開包從里面取出一道符給他,說:“要離開,得經過房主人的允許,如果他不現身,我們就要困死在這。這道符你先拿著,雖然不至于保全你,但是多多少少……”
話還沒說完,老道就扯過符,緊攥在手里。她正要收起包,這老頭忽然掙脫了繩子,伸長手搶了她的包,飛速跑出了門。
她邁步想跟,門卻一瞬關閉。
落單了。
葉泛去了花市,根據萬花圖鑒仔細比對后,找到了一朵疑似鶴尋的花。他跟店長買花,還順口問了鮮切花的保存方法,雖然話少,但交易起來似乎很熟練了。
拿著鶴尋,他又被一旁的粉白色郁金香吸引視線。
見他定神看著,店主微笑:“喜歡郁金香嗎?這個是半開的,一束十支,25塊,送人自養都合適,需要嗎?”
“……郁金香?”葉泛說話仍舊緩緩地,帶一絲涼意,“沒聽過。”
店主很快遮掩驚訝表情,恢復笑瞇瞇的臉:“很受歡迎的花哦,送給喜歡的人、老師、家長都很合適。”
“……要。”
捧著花,葉泛走到無人街巷,從兜里掏出一個手機,打開了定位系統,確認方紹魚的位置。
忽地,袋子里發出一陣響動。
他拿出玄鏡,看清鏡中人的面孔后,呆住了。
鏡子里是個老頭,神色恐懼,五官變形,沖著葉泛哭喊:“救我!有鬼!快救我!”
破樓中。
燈泡一閃一閃,大概到第823下,終于滅了。
方紹魚眼力一向好,能在黑暗之中迅速觀察到異動。有個瘦長的白色物體緩緩靠近她,還帶著……人的腳步聲。
很快她就分辨出那是人的骸骨,骨架殘缺不全,晃動時發出生銹般的聲響。
“年紀大就別出來轉了,”方紹魚慢悠悠地毒舌,“不然可能人沒嚇到,自己骨頭先撞散了。”
白骨置若罔聞,舉起桌上的茶具往下潑灑。桌面流淌著黑色粘稠的液體,差點碰到她的裙擺。一大片黑色飛蟲撲向液體處,又仿佛混入液體之中,朝著方紹魚的方向蠕動。
她站起身,離遠了點,說:“惡心,低成本恐怖片。”
這時燈光閃爍,有了些亮光。室內憑空出現一具吊死的尸體。仔細一看,尸骨的面容已經枯干,下面也沒有腳。
方紹魚全然不入戲,說起正題:“你的靈力不強,不是殺人飲血的惡鬼,還有改造的機會。只要你把門打開,放我和那個老頭走,我們兩不相干,怎么樣?”
白骨并不現身,只發出森冷的低聲:“他搶了你的東西,還救他?”
“沒辦法,他欠我錢呢。”
白骨又說:“曾經我做人也堂堂正正,后來做了鬼,也不愿意為非作歹。這個殯儀館,是許多逝去人的安歇之地,可是這幾年太吵了,很多人趕都趕不走,還要住進來。到今天,我已經放過上百個人了,就從來沒有獲得過安寧。于是我一直在想,做鬼太仁慈也會被欺負。如果我今晚殺了你們,就不會再有人敢來了。”
“殺了我們,記者上門,更別想安生。”方紹魚環顧房間,走到一旁擺弄起條幾上的古董鐘。所有家具里,她只對這東西感興趣。
白骨的笑聲也陰森森的:“我好歹也當了一兩百年的鬼,比活人更聰明,毀尸滅跡做得更干凈。”
“可萬一哪天被陰官抓走,就是永生永世的地獄之苦。不劃算。”
白骨狂笑更甚:“陰官?你說那些收錢辦事的魂使?他們可從來不用良心給鬼定罪,也不是什么盼著人間太平的鬼吏。”
方紹魚點頭鼓掌:“這倒是真的。”
“好了,閑話少敘,我研究過很多殺人的方法,動作很快的,你隨便選一種吧。不過外面那個老頭沒機會選擇,我已經決定讓他餓死了。到時候把你們的魂魄扔遠點,清清記憶,陰官也不會找上我。”
方紹魚不語,立在那邊,似乎凝固了。
白骨感覺古怪,知道她多少會點道術,謹慎地觀察她的反應。
忽地,她開口:“我記得前幾天,這里大雨沖刷出來幾具尸骨,園鼎公司的開發項目也因此暫時擱置了。這是你想出來的辦法?”
白骨笑笑:“很好的方法,不是嗎?至少旁邊這些人怕了,暫時能清氣點。”
“你說過,殯儀館,是一些人的安歇之地。你卻為了你自己的清靜,把別人的尸體搬出來利用,這算個鬼的堂堂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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