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搶什么?
齊笙從來都沒像這回一樣不歡騰, 靖國公府的老老小小全都急得不行,個挨個的簡直擠成沙丁魚罐頭,全都圍在齊笙床邊哄。
“笙笙,別這樣。你看看爹爹, 爹爹在這兒呢。”
“笙笙, 還有哪兒難受?乖,告訴大哥, 大哥這就進宮給你請御醫(yī)去。”
“笙笙, 你來看啊,二哥給你畫了個大豬頭!大豬頭跟二哥像不像?”
“笙笙, 想不想出去玩,三哥帶、不,……背你出去好不好?”
“你們這都不行啊,笙笙,想吃什么?還是四哥給你去做行不行?”
“……”
齊笙窩在楊氏的懷里,怎么逗也沒用, 繼半天都沒說話后,才聲音發(fā)顫著嗚咽了句“娘親”。
“哎, 乖,娘親在這兒呢。”楊氏嫁進國公府二十年來、把手養(yǎng)得又香又軟,但拍在齊笙已經瘦骨嶙峋、硌到她心疼的脊背上時,只感覺難受想哭, “笙笙想說什么?娘親在仔細聽呢。”
“娘親, 我忽然想起來,上次秋獵時, 我答應會再給太后帶蟹粉酥吃的, 可惜我不記事、一直都忘了, 還有我說,要帶太后一塊出宮玩,還要坐在八寶樓上吃茶看煙花的……”齊笙使勁攥住楊氏的衣領,把頭埋進她的懷里,身子發(fā)抖著、痛哭失聲,“但我還都沒來得及呢,娘親……太后說,她從來都還沒去過呢!”
“好,好好好,娘親知道了,乖,不哭,不哭了。”楊氏跟太后不熟,同她談不上有多少感情,只知道齊笙這么一哭,直接把她的心肝胰膽肺全給擰巴住了,趕緊把孩子抱好,柔聲安撫道,“太后那樣疼笙笙、才不會怪罪笙笙,你想些好的事情、比如沒準太后已經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長寧,再也不用苦苦思念了,這會兒正跟她母女敘話、相談甚歡呢,對不對?”
“你看太后多幸福,在人間有笙笙,在天上……有長寧,娘親說得對不對?”
齊笙沒回話,只管嗚嗚嗚地一直小聲啜泣著,靖國公實在看不下去,上前拿掌心揉了揉她的頭頂?shù)?“笙笙,你眼睛都哭傷了,正擦著藥,可不能再掉眼淚了,知不知道?”
“別讓太后看見,你把自己都給哭成個小瞎子了,讓她在天上也得多抱怨一句,笙丫頭就是讓人操心,好不好?”
“你看看,你一連幾天水米不進,才吃了幾口稀粥,白白可都比你吃得多,再用上幾口,讓爹爹喂你、行不行?”
“就是,可不能不吃東西,這像什么樣子?哪能撐得住?”楊氏抓緊機會,趕快給齊笙擦干眼淚,扶她勉強半坐起來,“你若是身子垮了,可讓爹爹、娘親、哥哥們都怎么辦?”
齊笙剛想回應一句,就被雙腿傳來的劇痛壓制、扭曲出痛苦面具,疼得緊蹙眉頭。
“笙笙、孩子,還疼是不是?哎。”靖國公想起來剛接齊笙出宮時,她的膝蓋被磨到血肉模糊,這會兒雖說纏著好幾層紗布,也簡直讓他不忍回顧,“你這傷得實在嚴重,傷筋動骨的、要在床上多躺些日子才行,等過些天、你若實在悶不住了,就讓哼哼、哈哈用輪椅推著你出去轉轉。”
“嘖,對了,差點兒給忘了這玩意!”齊景北拍拍手,和變戲法兒似的掏出來個錦盒,笑嘻嘻地晃到齊笙面前,“鏘鏘鏘鏘鏘,笙笙你看、這是什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開不開心?”
“嗯?這盒子好丑。”齊笙只掃過一眼就知道,“這是薛域送的吧?”
早說過他腦子不太好,果然總不讓人失望。
“啊,你猜對了,就是……”齊景西拍拍手,剛想夸一句妹妹猜中了好厲害,結果等來的就是全家人面無無情的奚落跟嘲諷。
“嘖,不是說讓那小子不準進咱們府的大門嗎?怎的東西還是過來了?”
“就是,咱們一家人在說話,他過來插一腳算個怎么回事?有他能待的地方嗎?”
“他還是認清自己身份的好,別真把自己當成乘龍快婿了,妄圖占我們笙笙的便宜!”
齊笙:“……”
雖說薛域總整出來一系列騷操作,是跟正常人半點都不沾邊兒,可婚約這事又不是他作妖搞出來的,倒也不至于被如此排斥對待吧?
他確實長得很好還能文能武的嘛,連太后都認同。
這也怪他咯?
齊景北:“……”
他剛剛樂昏了一時腦子發(fā)熱,這會兒被當頭澆了好幾盆冷水后,不得不被迫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或許有一種可能,沒準薛域那家伙根本就不是誠心夸他廚藝好,只是以此為借口,想利用他接近笙笙的——
豈有此理?!
豎子無禮,陰險小人!
齊景北越想就越生氣,在齊笙的手剛要碰上錦盒的一瞬間,他又猛地給縮了回去,往腋下一夾,慷慨激昂道:“就是就是,笙笙,咱不要他的!乖,別看了,我這就給他扔出去!”
齊笙:“……”
剛剛你可不是這么說的啊喂!
“不要,四哥。”齊笙的手懸在半空中,并沒縮回去,“其實我還是挺想知道這盒子里,都放了什么東西的。”
齊景西頓時停住:“那行,你等下,哥給你打開。”
在鑲金蓋子掀起的那一瞬間,齊笙最先望見的,是兩個黃燦燦、晶瑩剔透、栩栩如生的——
糖人。
齊笙很清楚自己的長相,當場就能認出,其中那個小姑娘,就是照著她的模樣做出來的。
而另一個少年樣子的糖人,矮矮胖胖的,又明明跟薛域根本長得半點兒都不像。
只是仔細看看,糖人跟他本人,都是不那么聰明的樣子,似乎又有那么些相似在身上。
“哼哼,你先拿著,我再往下扒拉扒拉。”
金瘡藥、小風車、九連環(huán)、孔明鎖、竹編鳥,幾本小人書,甚至還有個墜著兩枚彈丸、紅艷艷的撥浪鼓。
“豈有此理!他把我們笙笙當成什么了?”齊景西本來就瞧不上薛域,這會兒更加義憤填膺、對他滿目鄙視蔑視外加藐視,“三歲小孩兒嗎?拿堆這樣的破玩意兒東西糊弄。”
“不是啊,三哥。”齊笙抓起來撥浪鼓搖了搖,盯住它雙眼晶亮地認真道,“我覺得這些都挺好玩的啊,我喜歡的。”
齊笙的興趣愛好一天能變八回,難得薛域能歪打正著一次,恰好踩在她的點上,怪不容易的。
“那那那……你也不能讓他忽悠了,笙笙。”齊景西還不死心,板著個臉、目光在錦盒里轉悠悠地、非得要挑刺兒,“你看吧,他給你送的,都是些什么便宜東西?加在一塊都值不了五兩銀子,你……”
齊笙默不作聲地淡定把小人書拿開,露出來底下許多支綴著昂貴東珠的黃金小釵,攤了攤手、展示給齊景西看:“嗯?”
齊景西嘴角一抽,依然不想認輸,哽了半天:“那,那那那……”
好吧,薛域那小子這回送的東西確實挑不出錯來。
算他走運!下次別再犯在他手里!
齊笙低頭瞅了瞅糖人,忽然覺得嘴里太淡,拿起那個少年模樣的,張嘴朝著它的頭,“嗷嗚”咬了一大口。
*
“什么?”薛域頭昏腦漲地揉揉額首,盯著暗中跟蹤了一路李小五、正趕回來復命的暗衛(wèi),“你說……那個李小五,果然不簡單?”
“是,主子。”暗衛(wèi)拱手跪地,把他全部的所見所聞都交代了個清清楚楚,“李小五雖說做得沒什么毛病,但越這樣、越像是有毛病。小的不敢懈怠,果然他在夜起如廁時,見對外傳過信。屬下不敢打草驚蛇,只把信接過來偷看了幾眼,信中寫得也極隱晦,看起來像是正經家書,但細品起來前言不搭后語,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對了,屬下已謄寫了下來,請主子過目。”
薛域秉燭照明、面色凝重地逐字細看,終于成功地——
什么都沒瞧出來。
但樂觀一點,這起碼能證明,李小五那么曲折離奇,男人聽了沉默、女人聽了流淚的身世,果然是假的。
這家伙接近齊笙,就是別有用心,且恐怕——還有別的同伙正潛伏在京城里。
薛域的眼神中,逐漸凝聚起深味陰沉的殺意。
但別管這些癟犢子都是誰,只要敢對齊笙笙圖謀不軌,他就絕對會熱情出手,幫他們去見地底下素未謀面的十八輩祖宗。
*
齊笙在房里躺過大半個月后,總算有了些起色,神情也比之前明顯歡騰了一些。
“笙笙,笙笙。”齊景西和齊景北推門而入,提著兩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扔在桌上,“發(fā)月銀了,笙笙,要不要一塊玩猜拳、剪刀石頭布,誰贏了這些就都歸誰?”
齊笙對于銀子并沒有世俗的欲望,只敷衍地點點頭:“那好吧。”
她也壓根不打算贏,在齊景西喊完“三、二一”后,只攥著手,隨便伸出來個拳頭。
正好大大地攤開手掌,比劃出倆布的齊景西和齊景北:“……”
齊笙:“……”
哎,她早說沒勁嘛,簡直點兒背透了。
這倆倒霉哥哥面面相覷,望向自己伸出的手掌,然后迅速心有靈犀地收回來三根指頭,默默變成了兩把剪刀,興奮不已地喊著齊笙道:“笙笙,你看,你贏了!咱們三個,只有你贏了!”
齊笙:“……”
行吧,雖然她并不瞎,但她能夠接受。
“哥哥們,其實我想說……我在房里悶太久了。”齊笙低頭撫摸著自己還被紗布纏住的膝蓋,“想出去走走。”
“好啊。”齊景西見她可算有興趣出門,樂得順勢接話道,“那我……”
不料被齊景北搶白道:“我去找輪椅,推著你出去!”
齊景西:“……”
“怎么還帶嗆行的呢?四弟,這明明是我先提出來的。”
“三哥,說什么呢?是笙笙自己先提的。再說不好意思,誰讓你的嘴慢人一步呢?”
“四弟,怎能如此?你做人要厚道,總得要講點道理!”
“三哥,你說我哪里不講道理了?”
“四弟,你說你又哪里講道理了?”
……
齊笙:“……”
真是好一出……兄友弟恭。
“哎,算了算了。”齊笙盡量保持冷靜,招手悄悄喊過來哼哼,“你去備下輪椅,還是喊二哥推我出去吧。”
“嘖,出府?”薛域剛命阿福取出青藤紙鋪在桌上,準備給嘉隆帝寫青辭,聞言后直接把朱筆隨手一扔,正色道,“不寫了,今兒本侯沒空。”
“都爭什么?搶什么呢?”他勾了勾唇角、嘚嘚瑟瑟地抬腳就要走,“她未婚夫婿還在這兒呢,哪用得著別人為她推輪椅?”
作者有話說:
薛:正經夫君在這兒呢,別人通通閃開。
正在吵架的齊景西和齊景北:滾,你個連家族群聊都進不去的玩意兒,這里就你沒資格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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