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桑粒到北京機場落地時,是下午。她走出通道時,赫然看見一個寫著她名字的接機牌。
而舉牌的那個男人……
他她不認識。
舉目遙遙觀望,桑粒與男人四目相對了一霎,隨后她撤回目光,從隨身挎包里摸出手機,邊走邊把手機的飛行模式取消。
登上微信,桑粒看見易澤兩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leo:下午正好有點空閑時間,我去機場接你。
上機前易澤發了消息來問航班班次,桑粒告訴他班次后,易澤許久沒回復,而桑粒上機就開啟飛行模式了,因而這時才收到這條接機消息。
那么,這個男人應該就是易澤了。
桑粒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帶著打量意味。
他還蠻帥氣的。
央老師果然誠不欺我。
易澤穿黑色襯衫配深藍牛仔褲,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鏡,看著蠻有風度,又有點混藝術圈的人特有的頹廢氣質。
易澤也在打量桑粒。
見到桑粒從通道出來,走進他視野里時,他眼睛一亮。女生體型苗條,穿著黑色長裙,上身套件寬松的牛仔外套。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直覺就告訴他,這個女生就是他要接的人。
考慮到桑粒的特殊情況,易澤沒喊她,而是朝她笑著招手。
桑粒見狀,也笑著向他招手,一邊腳步不停走向他。
“leo?”桑粒走到他面前時向他確認身份,“易澤師哥?”
易澤收起接機牌,笑著點頭,又好奇地多看她一眼。
他感覺桑粒說話的樣子很正常,不像是個聽障人士。
易澤指指出口方向,說:“走,我車就停在這外面。”
“嗯好,”桑粒跟著他易澤走。
易澤卻停下腳步,驚奇地看向桑粒:“你能聽見?”
“對的,”桑粒點著頭說,“這個月剛做了手術。”
易澤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說:“挺好。”
桑粒笑了笑,感激道:“我沒想到師哥你會來接我,真的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咱都是央老師的學生,互相照顧一下,沒什么的。況且是央老師特意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的,我要照顧不周,怕央老師生我的氣。”
也不知道央老師是否真這樣交代過,總之桑粒相信了。她于是心想,自己不但欠了易澤大人情,央老師的人情更是無以為報了。
當下便想,這次無論如何得去看望一下央老師。
易澤目光落到桑粒的行李箱上,下一刻就伸手要去拉桑粒的行李箱。桑粒見狀忙說不用,行李不多,自己來就可以。
易澤還是幫她拉著走,笑說:“照顧女生是應該的,你就別跟師哥客氣了。”
出了機場,桑粒坐上易澤的車,兩人一同去了展館。
展館面積不算大,設計卻不簡單,很有創意的復古風。
易澤把桑粒介紹給布展負責人,桑粒想著反正無事,便留下來幫著一起布展。
易澤本要請桑粒去辦公室坐一坐的,不過他臨時接到一通電話,說有事要先走了。
臨走又問桑粒晚上的住宿問題,桑粒表示自己會訂酒店住,他沒多說什么,點點頭走了。
易澤管布展的男生叫小蕭,桑粒于是也管他叫小蕭。
小蕭是個悶葫蘆,人跟他說話,總給出一副愛搭不理的態度。
桑粒好心情地問他:“小蕭,你來北京多長時間了?”
小蕭只倉促地看桑粒一眼就又收回目光,沒有更多回應。
桑粒對于哪幅掛的位置提出意見,他也只是看她一眼,然后默默按照桑粒的意見,變換畫的位置。
桑粒心想他也許是個社恐,甚至懷疑他可能不會說話,于是不再和他多說什么了。
忙忙碌碌到天黑,小蕭終于開口說話,表示他要鎖門下班了。桑粒忙說好的,然后自動自覺走出展館大門。
走出去的時候,桑粒感覺好像少了點什么,但沒再細想,直到走到大馬路邊,她才反應過來——
她行李呢?!
站在馬路邊,桑粒著急忙慌地從隨身挎包掏出手機,給易發消息,可等許久,對方也沒回音。
不得已,她給對方打語音通話,可惜仍然沒回應。
易澤手機可能沒電了……
沒辦法,桑粒只好跑回展館。
然而,展館門已被鎖上,小蕭也不知去向。
嗚嗚嗚……本還想問問小蕭,易澤住哪,她直接打車去找他拿行李的。
難怪桑媽媽會擔憂她一個人來北京。桑粒無可奈何地又走回大馬路邊上,去就近的一個公交車站坐下。
放眼望去,北京的夜晚霓虹燈閃爍,車道上車水馬龍,車站等車的人越來越多,全部都是生面孔,除了……
車站的燈箱廣告上,那張俊美的熟悉面孔。
她明明都在刻意回避看他的消息,他卻總是猝不及防地懟到她面前來。
沒辦法,誰讓他無處不在呢!
眼下已是蕭瑟的秋天,北京的晚風實在有些涼,桑粒收回目光,不自覺地抱了下自己,下一刻又感覺胃里好空虛,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
都怪在閱山居的日子過得太舒坦,缺乏鍛煉,如今乍一出來混社會,感覺實在應接不暇。
桑粒對自己無語至極,下意識地打開手機給周覓發去的消息,想求安慰。
桑粒:嗚嗚嗚我好沒用啊!我今晚可能要露宿北京街頭了……
幾秒鐘后,周覓打來視頻通話。
桑粒快速接起,她的耳道式助聽器帶藍牙的,可連接手機,收聽聲音。
周覓:“寶貝,什么情況?”
桑粒哭笑不得地把自己慘狀描述一番,末了說:“要不我還是先訂酒店再說吧。”
周覓靈機一動出主意:“你不如聯系一下季杰,讓他幫幫忙?”
“啊?”桑粒想都不想,連忙回絕,“不了不了,我自己可以搞定,先這樣。”
不等周覓再說什么,桑粒快速結束了視頻通話。
她打算先訂好酒店再做下一步打算,于是打開軟件查看酒店信息。
然而一遍刷下來,竟然沒一間合她意的酒店!
附近的酒店,五星級的,賊貴。而桑粒想當然不能拿桑媽媽的錢去滿足自己的奢侈。因而高檔酒店排除,排除,再排除。
便宜的酒店也不是沒有,就是太遠,打車過去要好大一筆車費……
難以抉擇。
就在桑粒低頭盯著手機糾結不已時,忽聽有人喊她名字,聲源就在她頭頂。
她愕然抬頭,赫然看見一頭自然卷發的季杰站在她面前,而季杰身后,停著一輛熟悉的保姆車。
車窗貼了車膜,看過去黑漆漆的一片,桑粒看不清車里有沒有人。
怎么會這么巧!
難道是周覓干的?
不可能啊!
就算周覓去通風報信,季杰也不能來的這么快吧?
桑粒不知道,她第一次從展館走到大馬路邊時,這輛車恰巧就從這條路上一馳而過,車里的人看見她時,差點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忍了忍,在車開出去很遠以后,還是叫季杰就近找個路口掉頭,心里帶著某種期盼兜了回來。
想不到過了這么些時間,她居然真的還在這里。
瞧著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公交車站硬邦邦的休息凳上,低眉順眼地刷手機,言落覺得她的模樣實在有些可憐。
言落側頭看向車窗外,見女生緩緩站了起來,和季杰說著什么,看肢體語言,像是在推遲拒絕。
他的心莫名亂了。
略顯不耐地收回了目光,猶豫片刻,手指橫沖直撞地在手機上敲下兩個字:上車。
桑粒看了消息后,臉色微變,目光無辜地投向保姆車的后排車窗。盡管仍是什么也沒看到,但她相信,言落此刻一定正在看她。
沒錯。
他透過車窗,在暗中肆無忌憚地觀察她。隨后他看到桑粒跟季杰說了句什么,便和季杰一起往車這邊走過來。
季杰直接上了駕駛座,桑粒還站在后排車門外,側著身不去看車里,暗中定了定心神。
后排車門自動打開。
桑粒隨之望進去,見車里男生穿一身黑衣,隱在昏暗的車廂內,臉上皮膚被襯得越發冷白。
他的神情也是冷白的,不再像她印象中的那個溫吞暖陽一樣的言落。
此時的他,猶如眼下北京的晚風,有點冰涼,叫她無所適從。
他姿態懶散,態度淡漠,玩味地朝她投來一瞥:“還不上來?”語調輕佻,聲線涼薄,如深秋晚風的那一股涼意。
心忽地一滯,桑粒此刻有些后悔。
她懊惱不該因他發來兩個字,就不受控制地上他的車的,畢竟她還不知怎么面對他。
可是這時再轉身走掉的話,似乎只會更糟糕,更難看。
腳下似有千斤重。
桑粒賣力地扯了扯嘴角,對他微笑一下,然后艱難地抬腳跨進車廂,再安安靜靜地坐下。
這輛車雖跟開去源市的那一輛是同款,但這輛車明顯不是那一輛,車內有許多不同的細節,連香水的味道也不一樣,這些桑粒都注意到了。
車門自動關上,車輛匯入車道。
密閉空間里,和身旁的人互不理會,桑粒感到無比局促,她找不出話題,她猜想言落也一樣,所以大家都不說話。
季杰雖在專心開車,也明顯感覺到后排的微妙氣氛,他轉動眼珠,飛快從后視鏡里看了眼言落,見他一臉嚴肅不茍言笑的樣子,季杰也不敢輕易開口說話了。
時間一點點挨過去,在車子轉入小道時,桑粒才終于想起一個重要問題。
這是要帶她去哪?
她于是不得不開口問:“這是、要去哪呀?”
見言落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她只好調轉目光去看季杰后側身。
她詢問的目光,季杰沒接收到,但季杰見她的問題沒人答,主動出聲化解尷尬:“你不是行李不在又還沒訂酒店嗎?不如今晚去言哥家住一晚先?”
“啊?”
去言落家住,那她今晚可該怎么熬過去好?桑粒下意識就想拒絕,她擺擺手,多余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身旁的人開口說話。
他輕描淡寫卻又充滿意味地說:“你慌什么?”
這句話好熟悉。
桑粒驀一轉頭看他,在昏暗中對上他的烔烔發亮的眼睛。
如同在閱山居的那次,她解讀言落的唇語一樣,這次的她也條件反射般急著反駁:“我沒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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