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思路清奇
沉沂覺得他可能需要一副眼鏡。
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反反復復確認了幾十遍,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后,第一反應是如果許女士知道了,會不會把他劈了。
朱砂痣。
他,沉沂。
spoony。
遇到了命中注定的light,而且已經心動了。
拜托,有沒有搞錯?!
當初他還信誓旦旦地對許霜芹說:“放心,這個小破學校還沒有你兒子能看上的。”
……大型翻車現場?
打臉未免有些快了億點。
他還沒有想好對策,就聽隔著一扇門,禾悠又在喊:“沉沂你進去都半年了,掉進去了?需不需要我來拉你一把啊?”
沉沂沒有興致再懟她,隨便應了一聲,把浴室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擦著頭發出去了,他先是捂著脖子假裝落枕,然后趁兩人不注意溜進房間又換了件高領薄衫。
那顆痣對他來說影響不大,關鍵是不能讓許霜芹知道他已經看上那個命定之人了。否則許女士估計要日夜輾轉反側嚷著見兒媳了。
一旦朱砂痣出現,就說明多少都要受點苦,而這段時間沉沂的學習也一定會受到影響,整個人精神狀態都好不到哪去。
沉沂換好衣服走了出去,客廳里的餐桌上,禾悠和許霜芹在看到他后同時露出了同款怪異的表情。
“不是,你很冷嗎?”禾悠滿臉不理解。
他在一個別人都覺得悶熱恨不得穿著小吊帶出門的季節里穿了一件高領衫?
沉沂只是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換季,怕感冒。”
沉沂從小都是很少生病的,但每次一生病就會丟近乎半條命。
大概是因為上次生病被查出是spoony給他留下了陰影,所以才要預防……許霜芹沒多想。
“也對,別到時候又不爭氣地因為一個感冒往鬼門關跑。”禾悠調侃著。
沉沂笑了笑,“那是當然,不然又要麻煩禾悠小姐每天跑到醫院給我送吃的。”
“哎,你干嘛擺出一副我占了便宜的樣子?還不是我媽逼我去的?”禾悠瞥了他一眼,把盛好的粥推了過去。
許霜芹全程都只是笑著,安靜地和他們一起吃早餐。
吃完早餐,沉沂幫著許霜芹把碗筷拿到了廚房,可是那兩位女士都合力把他趕了出去,堅決不讓他洗。
沉沂沒轍,就幫忙擦桌子,掃地,拖地。
忙了一會兒,他就被使喚回了房間。許霜芹和禾悠現在好像是看他哪哪都不順眼。
回到房間,沉沂倒進了床里,望著天花板發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失了多久的神,等到回過神去摸手機的時候,時間早就一溜而過變成了中午。
沉沂打開微信,想找人聊聊天,訴說自己的悲慘遭遇,卻翻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他的手指停在最近剛加的新好友上幾秒,最終還是掠過,退了出去。
他跟顧閆之剛加上好友不久,唯一聊過的幾句里,一眼看過去大概除了假惺惺的微笑表情,沒有一條是能在表面上稍帶些善意的。
開學前跟他打的那次交道,沉沂到現在想起來都會有想打人的沖動。還得多虧了他顧閆之,沉沂現在成了鄰里的名人。
他就是因為氣不過所以才做各種過分的事損他。
然而那位居然壓根不記得有過這么一件事。
自從沉沂嘴賤亂說后,他和顧閆之的關系就順理成章地變得很“鐵”了。
他們好像見面就恨不得弄死對方。
沉沂覺得如果顧閆之知道他長了朱砂痣后,一定會笑死,然后百般阻撓他找到真愛。
他最后打開手機相機,看向屏幕里躺在床上的自己,他輕輕撥了撥衣領,就看到脖頸上那顆鮮艷的紅色。
他看了很久,才嘆著氣收起手機,躺在床上繼續思緒飄零。
他總不可能一輩子穿高領,而且總有一天會被發現的,他總要說出來的,總要把那個人帶回家。
但沉沂實在是不知道他到底對誰心動了。就很神奇……
所以說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知道那個人是誰,然后在最短的時間里面追到他。
對于追人這件事,沉沂沒有經驗,但他自認為如果是他的話,應該不會太難。
倒也不是他過分自信,是真的沒什么技術含量。
第二天上學。沉沂是踩著早自習下的鈴聲進教室的。
他拉著個瞌睡臉,在無數雙眼睛從門口到座位上的注視下,屁股剛挨上凳子就打算倒頭睡。張宇安叫住了他,“高領哥,不熱?”
“要你管?”沉沂瞥了他一眼。
“嘖。”張宇安點了點頭,“也是,秋天啦,我們沉沂知道保暖了。”
沉沂在片片低笑聲中完全沒了睡意,照著張宇安的后腦勺就是一掌。
張宇安疼得呲牙咧嘴,委屈地問:“我說錯什么了?!”
“沒什么,我就是覺得你語氣挺欠。”沉沂補充道,“再說。哥打人,需要理由嗎?”
沉沂說這句話的時候,全班都知道,這個小霸王安分了幾天后,就已經坐不住了。
沉沂突然變得不再怎么話多,一天到晚都陰沉沉地,眼神飄忽,好像在思考什么,下課也很少去別的班亂竄了。
他試圖通過感應找出自己的light,雖然他也不清楚感應成功的時候會有什么感覺。
總之兩天下來,毫無進展。
長了朱砂痣卻不知道自己的light是誰的,估計人類史上他是第一個。
沉沂不禁想,難不成……真的有一八幾的女生在等他??
他晚上回家,也沒跟許霜芹說什么話,進門就倒在床上。他想不通他到底是看上哪位大仙了為什么他自己都絲毫沒有察覺?
這根本不正常好吧。
沉沂躺了好久,兩條腿在床邊晃蕩著。靈光一閃,他突然起身,沖向書桌打開電腦。只有窗外月光和路燈照著的房間里突然又亮起一束光,沉沂把一只手抵在下巴上,另一只手飛快敲擊鍵盤。
問:“什么樣的light能配得上……”
“我”這個字還沒打出來,沉沂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傻逼行為,把搜索欄里的字刪除后又打:“一個很帥的spoony長出朱砂痣后找不到light怎么辦?”
他點了搜索,可不知道為什么出現的結果都牛頭不對馬嘴,胡拉亂扯,沒一個是他想要的。
沉沂往下翻著,都是一些基本常識,直到他看到一條回答后,抓著鼠標的手突然止住了。
他看了標題一眼,覺得也許會對自己有用,就點了進去:“spoony很帥,但light很丑怎么辦?”
他一邊等著頁面加載,一邊想,這兩天都是跟漂亮的女生沒有感應,難不成……他的light其實并不好看?
沉沂想著,頁面加載完成。
上面的回答是:“lifgt是spoony身體激素選擇的人,重要的是心臟上的共鳴和感應,不應局限于外表的顏值。既然你的基因選擇了他(她),生出的朱砂痣代表的就是你的真心,所以他(她)一定有值得你去愛的地方。加油吧,他(她)的內心一定是美的!被愛的前提不是漂亮。”
沉沂讀完這條回答后,莫名有種被鼓勵到的感覺。就好像給他在漫漫追妻路上添了幾分信心。
他又翻了一會兒,不知道怎么點進去一個專為spoony創建的網站,叫作“sevol”。里面的spoony是可以互相聊天分享自己戀愛經歷的。
沉沂腦子一熱就登錄了上去,然后他就在一個被叫做“戀塵”的頁面里,看到一條給他潑了一大盆涼水的熱帖。
從此他的人生就像開了掛一樣。
他看了那個標題很久,直到僵住的身體漸漸解封,他才動了動手指點進去。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帖子的標題是:“我的light也是一個男孩”
沉沂突然想到夢里那個人的一切,高個子,籃球,襯衫,為他彎腰,摸頭,肩膀,胸膛……仔細想想,會不會有一種可能,那個人壓根就不是女生?!
沉沂倒吸一口涼氣,大腦在短短的幾秒里飛速旋轉,轟隆隆地。
他把所有可能的人都在腦子里閃了一遍。
“臥槽,不會是張宇安那個牛馬吧……”沉沂漸漸開始懷疑自己。
如果他身體激素選擇的是個男生,那和他接觸最久的張宇安就是嫌疑最大的那個。
那多尷尬啊!
處了近五年多的兄弟,突然之間變成戀人……那還不如單身八輩子來得痛快!
是真的下不去手啊……
拜托千萬不要是張宇安,除了他誰都可以!
沉沂面色沉重,將鼠標緩慢地翻動起來。他抱著不敢相信的心態,滿腦子重復:“夢都是反的。”
倒也不是他沒法兒接受這樣的感情,只是……確實有些突然。他一個從小和在男生堆里跟他們打架掰手腕的人,明明從來都沒有過那種想法,怎么可能,突然對一個男的心動?!
他十八年以來都直得很明白啊!
況且,況且許女士那么脆弱,怎么可能接受。還有沉國偉,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gay……沉沂覺得可能他的腿就要沒了,管什么是不是身體激素分泌的問題,沉國偉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而且到時候怎么跟身邊的人解釋,他們又會怎么看。
他那個大仇人顧閆之肯定少不了嘲諷和笑話。
張宇安那個傻吊估計會分分鐘把他吃了。
沉沂心煩意亂,就差把電腦砸了。強忍著暴躁翻動那條帖子,他的心卻慢慢平靜了下來。
帖子很長,約莫有幾千字。那個男生講了他和他的l的故事。
兩人從相遇,到相知,再到后面相戀,相伴。
沉沂覺得,那條帖子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是那個男生溢出來的真情實感。大大小小的細節,以及他當時發覺自己感情的憂慮,怕被拒絕的忐忑,表白成功的竊喜,和愛人在一起的快樂。
他在幾千字的內容里對自己的疼痛只字不提,滿滿的都是關于和那個男生的一切。
沉沂看著,嘴角揚起了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弧度。
帖子上說:“我當時很怕很怕很怕他會覺得我瘋了,在遇到他以前,我并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可以有這樣一種感情。在遇到他之后,我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黯淡無光。”
“4月17日,我打算跟他表白,原本對著鏡子演習了幾百遍的話,見到他后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我很緊張,導致一時都忘了該叫他什么,一不小心就叫出了我早就想叫他的小名。他有一點驚訝,然后看著我,眼睛都彎成了天上的月牙,我當時覺得整個心都陷下去了,滿腦子只想著,這個男孩我好喜歡。那晚路燈很亮,他的眼睛在發光一樣。風吹著我藏在身后的花,我沒敢動,兩只眼睛像長在了他身上。最后他背著手,歪歪頭看向了我的身后,調皮地問是不是送給他的,我緊張到發抖,不敢承認,最后胡亂把花塞到他手里就打算跑,我太慫了。沒想到平常溫柔似水的一個小男生會有那么大的力氣,他把我拽了回去,站在比我高一級的臺階上,俯身說:傻子,我答應了。那一刻我覺得他像個妖精,我真的好想好想和他有一個未來。那天回家后我興奮地吃了三大碗,盯著和他的聊天記錄笑了又笑,樓下鄰居跑上來四次警告我不要再跳騰……”
沉沂不自覺地笑出了聲,他沒想到兩個男生居然還能這么甜。
他不知不覺地就把兩個人的故事看完了,還裝作不經意地順手點了個收藏。
帖子的結尾說:“可能這樣的感情會不容于世俗,但這并不妨礙我在這樣的世俗里愛我的小孩。”
樓主在帖子下評論:我是a
后面有一條被瘋狂點贊置頂的回復:我是a的雨。
沉沂想,那個回復的人大概就是樓主的愛人了。這兩人居然還在評論區里光明正大地秀起恩愛來,大有宣示主權的意味。
雨:請問我170礙著您什么事了嗎?您183又怎樣,還不是照樣得被我一個170打得找不著東南西北?
于是a就在下面很寵溺地回復:老婆大人我錯了,我再也不調侃您的個子了,今晚回家跪搓衣板給你唱歌好不好。
雨:跪榴蓮。
a:好好好,聽你的。
沉沂看了好久,突然有些理解了那些女生為什么經常牙疼。他抿了抿嘴角,不明所以地“切”了一聲。
還挺上頭。
評論區都是一些鼓勵和祝福的話。
在紛紛擾擾的世俗里,滋生出了心之所向的偉大情感。好似相愛便可抵萬難,在少年眼中,愛來自山海,來自人間,來自每一縷清風和流言。
也許有時候小說的光真的會照進現實世界,以至于這個世界變了又變,深長的愛意漸漸蓋住世俗的藤蔓,綿延至天際。
愛沒有錯,愛是風,是海,是星子揉進月光,花掉進云霧,是窮極一生至死不渝,是千千萬萬場浩劫。
突然發現,原來世界也在隨著路遙馬急的生活在慢慢改變,墨守成規的,不過是扎根于封建浪潮的思想,而不是這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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