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跳與風(fēng)
晚上吃飯的時候,沉沂整個人都顯得不太正常。
許霜芹看他眼神游離,就問:“有心事?”
沉沂低頭扒拉了兩口飯,試探性地問她:“媽,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我……”他坑了半天又覺得說不下去了,“哎,算了,沒什么。”
話說到一半可不是沉沂的風(fēng)格。許霜芹給他夾了菜,然后低聲道:“有什么就說吧。”
沉沂不知道怎么開口。是應(yīng)該先說他長了冤種朱砂痣,還是先說那個人可能是個男生?
他最后猶豫了很久,才問:“媽,就是,如果有一天我遇見了那個light的話,你會希望他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許霜芹的手頓了頓,她隨即笑著說:“你的light,你喜歡就好。如果真要我說的話,那就,最好個子高一點,沉穩(wěn)一點?不然你這么鬧騰,再來一個跟你一樣鬧騰的,我可受不住。”
沉沂笑了,這倒是他夢里那個人有的特點,他莫名松了一點點氣。
“那萬一最后你不喜歡他怎么辦?”沉沂又問。
“那我走?”許霜芹笑了笑,“日子是你們兩個的,我總不能把你們拆開吧,畢竟你的light,是你要糾纏一輩子都離不開的人啊。”
沉沂點了點頭,裝作不在意地吃了口菜:“那我爸當(dāng)時追你的時候,困難嗎?”
許霜芹不知道沉沂怎么突然對這種問題感興趣了,她歪著頭回憶,眼里閃著光:“你爸當(dāng)時啊,特不要臉。”
“啊?”沉沂不太敢相信。總是一本正經(jīng)的沉國偉居然還會有不要臉的時候?
“他那時候追我,就是一個詞,死纏爛打。各種討好啊,獻殷勤的,我不答應(yīng)他還撒潑打滾。”許霜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都是幸福,“你爸當(dāng)時為了我沒少跟人打架,最后我還是看在他被打骨折,一時心軟過意不去才答應(yīng)他的。”
沉沂眉毛挑得老高,想不到他爸居然還會有那么不堪的一面?
許霜芹又說:“其實那時候喜歡你爸的女生也挺多的,他還是那種很高傲的,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做到那么不要臉的……我是跟他綁定了激素在一起一個多月后,才知道原來那天他被打骨折都是演的苦肉計。”
許霜芹說著,就笑了一聲,“不過他當(dāng)時鼻青臉腫的樣子,真不像裝的。他就可以憐巴巴的,連路都走不了,還抱著不知道從哪搶來的吉他,說要彈琴給我聽,那天人那么多,他像個賣藝的乞丐一樣,明明不會彈還可會裝樣子了。你是不知道,你爸損到給我表白的時候還放鞭炮。他就站在被圍成愛心的鞭炮里,那鞭炮噼里啪啦的一陣煙火,他就大喊:''許霜芹我愛你。''他自以為很浪漫,其實我都尷尬得不行了,像你們現(xiàn)在說的,用腳趾頭摳出三室一廳了。哎我當(dāng)時都因為丟臉哭了,他卻以為我是感動的。”
沉沂沒有見過許霜芹這樣的表情,那雙眸子里流出來的都是一種沉溺。
想到一個人的時候,會滿心滿眼只有他,談起他就會滔滔不絕,無意識地變得快樂。
他想,大概這就是嫁給愛情的模樣吧。
“媽,你說,spoony如果長了那個冤種痣,就一定是對light心動了嗎?”沉沂說著句話的時候不自覺地把脖子往衣領(lǐng)里縮了縮。
“是啊,不心動的話,spoony的胰渭腺就沒辦法分泌激素當(dāng)然也就不會長朱砂了。”
“那我覺得,這世界上的生物理論很不公平。”沉沂說。
“為什么?”
“感覺好像兩個人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激素,都看不清真心了。而且好像只有s單方面付出。”
許霜破聽到這話先是微愣幾秒,接著就笑出了聲:“怎么,阿裕現(xiàn)在是墜入愛河了?”
“才沒有!”沉沂一口否決。
許霜芹也沒再跟他打趣,就說:“這世上本就不存在絕對的公平。其實啊,spoony之所以會被light牽動一生,受盡折磨,那是因為他們前世欠了債,今生來還而已。”
“啊。”沉沂有些驚訝,“贖罪嗎?”
許霜芹點點頭,“spoony受的疼痛越少,就說明他們上輩子欠的越少。”
這么說來,沉沂又覺得,這世間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劇,他們生來就被規(guī)定了愛恨,然后照著劇本原封不動地演。
那那些愛,到底是來自于內(nèi)心的真情實感,還是命中注定的基因呢?
他不知不覺中失了神,許霜芹眸光溫柔:“你如果遇到了那個light,就一定不要再做傷害他的事了,知道嗎?”
否則所欠的債就會變成雙倍的痛還之于身。
“遇不到的。”沉沂就這么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其實他自己心里已經(jīng)沒了底。
“如果啊。”許霜芹說,“你可要溫柔一點,多使點手段,沒事呢就給人家送束花,這世上沒幾個人能抗住浪漫的,這樣才能討到媳婦兒。”
許女士的辛勤指導(dǎo)使沉沂在那一晚想清了很多。他決定如果他的light真的是一個男生,既然遇到了,而且還很神奇地心動了,那撒潑打滾也得娶回家!
畢竟是基因相吸,由不得自己。
即使那個人真的是張宇安。
第二天,沉沂剛進教室就莫名其妙地對上了顧閆之的眼神,他當(dāng)場翻了個白眼,并在講臺上沖他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顧閆之:“……”
全班都轉(zhuǎn)過頭看向沉沂比手勢的方向,笑了起來:“他們倆還沒和好啊?”
“誰知道呢,據(jù)說是顧閆之差點又把沂哥一顆牙打掉了,導(dǎo)致沂哥現(xiàn)在都懷恨在心呢。”
“啊,這倆人可真會玩兒。”
沉沂走到自己的位置,然后轉(zhuǎn)身隔著過道蹬了顧閆之一眼,“瞅啥?嫉妒我的顏值?還是垂涎我的美色?”
顧閆之:“……”
不理解他為什么永遠這么幼稚。
顧閆之不想跟沉沂扯上一丁點的關(guān)系,連和他交流都覺得累。他沒說什么,低下頭補自己的作業(yè),也不管那個傻子在吐槽什么。
他們之間的戰(zhàn)火從開學(xué)那天就被點燃了。
顧閆之其實根本不想陪他玩,沉沂不知道哪兒來的勝負欲,處處都要壓他一頭。
他們的關(guān)系不好,是個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也許有的人就是生來相克,像宿敵,像冤家,相視一眼就能激發(fā)一場世界大戰(zhàn)。
兩兩相望,火花綻放。
沉沂剛坐到座位上,就跟鄰桌的的張宇安吵了起來,后面調(diào)侃不夠,沉沂直接把他的頭摁在桌子上,道:“你有種就再說一遍?”
張宇安被壓制著依然不改一身倔強:“你你有種就弄死我!”
沉沂剛使了使勁,突然想到什么,有些不自然地手起了手,靠回椅背上。
張宇安沒想到他會這么輕易放過自己,有些驚訝地揉了揉脖子坐起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你那小女朋友把你教育出人性了?”
“閉嘴。”沉沂眼神有些飄忽,他頓了幾秒,問張宇安:“你最近,對哥有沒有什么感覺?”
他想如果自己感應(yīng)不到,說不定light多多少少會被影響到一些。
沉沂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一邊懷疑人生,一邊想抽自己。
他這算是單方面承認了嗎?
可誰讓張宇安嫌疑最大……
“什么感覺?”張宇安扭了扭脖子,有些疑惑的樣子。
沉沂看到他的表情,莫名放下了幾分心。
“你就沒覺得你哥又帥了?”
“切。”張宇安翻了個白眼。一看沉沂危險地瞇起了眼,他立馬改口:“哎哎哎別動手啊,哥哥哥,你世界超級無敵巨無霸帥!”
兩個人打鬧著,直到英語老師鬼一樣地出現(xiàn)在門口死亡凝視才安分下來。
語文課剛下班里的人就都瘋跑出去準備上體育課。
顧閆之一直趴在桌上睡覺。
他在半夢半醒的模糊意識下,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他背上輕輕撫弄了幾下。很輕,像是怕吵到他一樣。
又過了幾秒,那人好像準備走了,可剛抬腳沒邁出一步,顧閆之就伸手拽住了他的后衣領(lǐng)。
沉沂臉住臉上的隱隱笑意,肢體像被凍住。
顧閆之輕輕一拽,就把他扯到了自己身邊,他不由分說地把沉沂推到墻上,胳膊抵在他的脖間,壓迫感十足。
沉沂吃痛地“唔”了一聲,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和震驚,眼神交織的瞬間他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他還沒來得及質(zhì)問一句,就見顧閆之把手伸到自己背后,十分輕松地扯下一張便利貼,下一秒就貼到了他的腦門上。
沉沂的視線頓時被遮住了半分,只能隱隱看見顧閆之似笑非笑還有些霸道的表情。他想把那張紙扯下來,可兩只手都被對方牽制著。
顧閆之一條胳膊壓著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緊緊圈著他的兩只手腕。
這么窘迫,還是第一次。
他從在顧閆之書上亂寫開始,各種不干人事。往他凳子上撒粉筆灰,灑水,把他的書藏起來害他被老師罰站,趁他睡著在他背上貼便利貼,對外亂說他的種種……
對于這些,顧閆之本是毫不計較,大有一副獅子不因狗叫回頭的氣勢。他只是任由沉沂耍無賴,從始冷到終,就像慣著他一樣。
但這次,顧閆之好像不打算遷就了。
他悶聲道:“你幼兒園畢業(yè)了嗎?”
也許是因為剛睡醒,他的聲音有幾分啞意。
沉沂被問得一團火,本來就沒太反應(yīng)過來他的操作,腦子還嗡著,就又被這么諷刺了一通,只覺得耳根在燒,卻傲嬌地回了句:“沒畢業(yè)又怎樣?”
顧閆之個子比他高,整個人欺身壓下來,灰色的陰影投在身后白色的墻上,窗簾被吹起,在兩人身邊蕩起又放下。
耳邊風(fēng)輕輕掠過,卷起了他額上的字條,在空中轉(zhuǎn)了轉(zhuǎn),落在腳邊。
上面是張牙舞爪的,像狗爬一樣的幾個字:“我是沒人要的大笨蛋”
“那……還在上幼兒園的大笨蛋,是我沒人要,還是你沒人要?”顧閆之又近了幾分,呼吸噴在他耳側(cè),灼得人發(fā)熱。
沉-沒人要-笨蛋-沂不習(xí)慣跟人靠這么近,而且還是在這種被壓制的狀態(tài)下。
胸膛相貼。心臟被連在一起,無聲跳動在風(fēng)中浮動的九月天光里。
“顧閆之,你是不是有病?”沉沂在他身下扭了幾下,想要掙脫,卻因燥熱而顯得沒有力氣,一瞬間像在撒嬌,又像誘惑。
他的手腕被顧閆之捏得生疼,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你不是覺得挺好玩的嗎?”顧閆之審視了他一眼。
沉沂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耳邊突然像有刺耳的鳴聲,他瞪了顧閆之一眼,視線相撞時卻心跳愈烈,渾身燒著一樣地難受。
“我去你大爺?shù)模砰_。”他用最后的力氣有聲無力地威脅著。
腦子越來越混亂,身體里像有什么流過,心臟堵地慌。
呼吸漸亂。
顧閆之也不知道是突然起了憐憫之心還是怎么了,手中的力松了幾分。
沉沂沒等他完全放手就甩開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跑,僅剩的清醒告訴他自己這個樣子讓顧閆之看到會很沒面子。
只想逃離。
他走路像是在飄,最后不知道怎么,眼前猛地一黑,在倒下前最后一秒聽到張宇安隔著半條樓道扯著嗓子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https://www.dzxsw.cc/book/52302893/3051836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