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白鼠
西弗勒斯·斯內普走下樓梯，剛一拐入走廊，就看見梅森等在他辦公室門口。此時梅森也看見了他，沖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西弗勒斯一看到這個笑容便心道不好，若無其事地開門，梅森跟在他身后溜了進來。
“先生，”依舊是一臉討好的笑容，“我能問一個變形學的問題嗎？可能會用到，額，不少的麻瓜玩意�！�
“繼續(xù)�！�
“我一直在想，我把一只小白鼠變成陶瓷花瓶，然后從窗臺上扔下去，花瓶碎了�；謴腿绯跄芑謴吐�？對著哪一塊碎片來施恢復如初呢，最大的那塊還是隨便哪塊？如果我一直不肯施恢復如初，需要多長時間，這個小白鼠會死掉呢？這種死法和索命咒的區(qū)別真的很大嘛？我不太敢問麥格教授。”
西弗勒斯·斯內普被嚇了一跳——不是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平心而論，相比他自己的個人研究，這個想法還不算可怕。但是一個麻瓜出身的一年級女生，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事情，效果就近乎驚悚了。別說女生了，七年級的男生都能給嚇到一片，說不定還會有幾個斯萊特林。或許這是無知者特有的魯莽？她避開了米勒娃，避開了菲利烏斯——這還是她自己的院長，專門來找自己，這可不是出于無知能干出來的事情。他甚至想，假使有一天她不繞過米勒娃和菲利烏斯，恐怕也只不過是為了和自己說一句“我問過麥格教授/弗利維教授了，她/他不肯回答我。”小孩子的小心思真是淺白，他不用攝魂取念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不過想到這里，他又感覺好了些，這個姑娘的馬屁才拍得恰到好處，比她的蠢貨同學好得多了。
“麻瓜的部分是什么？”
“假如把小白鼠變成花瓶摔碎了，放置足夠長時間小白鼠就會死的話，平均來說是多長時間呢？標準差是多少？和小白鼠的體重以及碎片的數量會不會有什么關系。為了數據有統(tǒng)計意義，可能會用到……挺多的小白鼠。我們麻瓜有專門賣這些小白鼠的�！�
她的個子不高，又是短發(fā)，乍一看還是個小男孩的模樣。殘忍和純潔這樣奇妙的結合，西弗勒斯一直以為只有男孩才會有這種特質，直到今天。
斯內普教授沒有說話，他一手撐著下巴，食指輕輕摩挲著嘴唇下方，好像在認真思索。
“所以，我總結一下，你想要我?guī)湍憬o一堆小白鼠施變形咒？而你負責什么工作呢？記錄數據，統(tǒng)計數據？”
“是，先生。還有處理小白鼠的尸體�！�
“我假設，你已經有了一個實驗計劃？”
維多利亞立刻明白，這就是斯內普教授有興趣的信號了。她從書包里掏出一個活頁本子，本子上別著兩支筆，一支藍色一支綠色，恭恭敬敬地擺在了斯內普教授面前。
西弗勒斯隨意地翻開，她的實驗過程設計得非常完美，考慮到了所有的情況。“周六早上九點，到我辦公室來�；謴腿绯蹙筒挥迷O計實驗了，對哪個碎片施咒都是一樣的。”
星期六早上，維多利亞一大早就起床，吃早餐，把一籠小白鼠塞進書包——空間書包里可以塞進一個書房呢，興沖沖地直奔斯內普教授的辦公室。
8：55，斯內普教授給她開了門，辦公桌上收拾得干干凈凈，“待會你也要清理成這個樣子�！�
維多利亞點頭。
斯內普教授把三只小白鼠變成陶瓷花瓶，摔碎。維多利亞定上鬧鐘，斯內普教授奇怪地掃了她一眼，一揮魔杖，空氣中浮現出三個倒計時：30分鐘，60分鐘，90分鐘，維多利亞訕訕地收起了鬧鐘。
第一次實驗結果：30分鐘的小白鼠還活著，60分鐘的小白鼠也活著但是動作明顯遲鈍了很多，90分鐘的小白鼠沒有撐到90分鐘，在78分鐘的時候碎花瓶變成了碎尸。
斯內普教授沖她揚起下巴，維多利亞開始收拾她制造的這一堆爛攤子。她抓起第一只小白鼠，一拽尾巴，扔進一個木盒子里，第二只如是操作，第三只就要仔細地清理了。忙著打掃戰(zhàn)場的維多利亞沒有注意到，在她處死第一只小白鼠的時候，斯內普教授的瞳孔遽然收緊了。
西弗勒斯·斯內普等到維多利亞·梅森忙完了手上的活，擦干凈了辦公桌——這一項工作他本來可以交給家養(yǎng)小精靈的，不過現在他不打算施展這份善意——冷冷地問，“我可以理解你要處死第二只小白鼠，但是第一只有什么問題？”
維多利亞疑惑地看著斯內普教授，就好像他是個白癡兼陌生人，“第一只小白鼠，我已經用完了。”
“所以你就要殺了它？”
“我認為，我是說，我們通常管這個叫做處理�！�
“你們，麻瓜？”
維多利亞感到了一絲失望，斯內普教授對她，和她對斯內普教授，大概他們倆是同樣的感覺吧�！笆堑�，先生。”
下一個瞬間她就意識到，她還需要斯內普教授，而斯內普教授沒有這么需要她。“先生，也許第一只小白鼠看起來很健康，但是經過這一輪實驗，它已經不能再提供其他數據了。這個，是常規(guī)處理。就好像，就好像會說話的魔藥材料一樣，比如說，曼德拉草，除了，產物沒有魔藥，只有一個數據�！�
斯內普教授依舊沉默。
維多利亞竭力挽回，“先生，我很抱歉我冒犯了你。我不知道……這些小白鼠是很廉價的實驗品，一只不到一英鎊。我不是說它們廉價就該死，我是說……這是生物實驗用的小白鼠。每年會被生產出來幾百萬只，它們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讓學生學習解剖，或者為科學家們提供實驗數據，或者……那些供學生學習解剖的小白鼠，解剖小白鼠的第一節(jié)課就是正確地處死小白鼠。你一定可以想象，至少有一半的人不會第一次就成功，這些小白鼠只好遭受無謂的痛苦，然后才能死去。然后是下一只，再下一只，直到每一個學生都能這樣干脆利落地處死小白鼠。我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先生�！�
斯內普教授的嘴巴動了動，但還是沒有說什么。
“先生，這就是小白鼠的存在意義。這就是它們被制造出來的唯一原因。你以為我不難過嗎？在長期實驗里，一只小白鼠跑錯了籠子，那就所有老鼠全部殺掉。在控制條件足夠多的實驗里，一只小白鼠跑出了控制區(qū)，不是它的錯，也只能處死。雌小鼠懷孕了，如果不是實驗目的的話，處死。試驗結束后，剩下的老鼠，極少數幸運兒會被當成寵物收養(yǎng)，其他的還是處死。先生，整個科研體系就是這么運轉的。”維多利亞越說越難過，斯內普教授怎么會是這樣的人？竟然需要她來告訴他“世界就是這么運行”的。
“對我來說問題不是小白鼠。問題是你�！彼箖绕战淌诰従彽卣f，“如果你說這是正常的，如果你接受的教育告訴你這是正常的，那就是吧。”
西弗勒斯垂下眼睛，他才沒有難過呢。剛才他只是一時震驚，震驚于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那樣熟練地殺死一只老鼠。不過說到底，就算這個孩子有問題，那也是梅森夫妻的問題。“那么，我推斷，接下來的實驗，你也會處死所有的實驗對象，無論結果如何？”
維多利亞已經收拾好了情緒，她平靜地直視斯內普教授，“是的，先生�！�
“既然這樣，我想我今天得去禮堂吃午飯了。”
維多利亞思索了一下，她覺得這大概是實驗還會繼續(xù)的意思，又沒有那么肯定。她跟在斯內普教授身后，出門，上樓梯，到一樓的時候斯內普教授去禮堂，而她要去禁林邊上埋掉這些小白鼠。
“梅森，你這是要去哪？”斯內普教授叫住了她。
“我去埋掉這些小白鼠，尸體。先生�！�
斯內普教授皺了皺眉，“禁林？走吧�！�
維多利亞沒有多問，也不好解釋自己并沒有打算走進太深，只是在心里暗暗決定速戰(zhàn)速決。
西弗勒斯·斯內普看著維多利亞·梅森從書包里掏出一把小鐵鍬——顯然這是早就準備好了，熟練地挖出一個坑，放下裝著小白鼠尸體的木盒子，埋土。最后她還鞠了一躬，口中說“感謝你們?yōu)榭茖W做出的貢獻�！彼鋈幌肫饋砹耍飞坝玫脑~是“難過”，“所以，這就是你的解決方案？用一個小小的葬禮，鞠一躬，解決你的愧疚感？”不等回答他就從梅森臉上看到了答案，他又犯蠢了，這大概也是她麻瓜教育的一部分。
“是也不是，先生�！迸⑦�是回答了他，“我覺得整套儀式都有點荒謬，而且虛偽。不過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我愿意接受。如果你在這種場合表現得過于不敬的話，會被認為有反社會人格，然后會被開除。我不是怕開除，生物本來就不是我的主修專業(yè)。而且我覺得，真正的反社會人格，會裝作很配合這種表演的。但是，有時候我也覺得，也許這就是整套體系的目的，讓所有的從業(yè)者學會表面的恭敬，總之……”
西弗勒斯·斯內普直接把女孩的絮絮叨叨當作了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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