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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朝英


謝朝英一案由女帝親查,謝驚弦下獄已過半旬,被遷往另一個樊籠,此牢建在地下,又稱無方獄,一間牢房少則關押十余人,惡貫滿盈者、殺人放火者皆囚禁于此處,等候罪案一一審理。

        無方獄里頭關的盡是喪盡天良之徒。世人皆知,入無方獄,無異于等候身心的雙重折磨,與受死無異。

        女帝即位以來,捕拿懲辦,貴賤不分。謝驚弦由金吾獄遷往無方獄,是念謝朝英屢屢戰功、一血一汗,也是暫平民憤、緩兵之計。

        地牢進了一個年輕瘦弱的新人,謝驚弦在那里度過了不得天光的半載。

        那么小的人,卻也不知道哭。

        “你究竟做了何等喪盡天良的瘋狂事!誒,是宰人還是搶人?怎么小小年紀也同我們一樣來了這無方獄啊,哈哈哈哈哈哈!”

        得乳娘之死,殺一個人和將其折磨的念想焚身;得謝朝英之死,胸中一剎喪失了生的意志。

        一個裝聾作啞的礙眼東西,端水送飯都指示不上,很快,第一個動手的男人來了。

        這個人因打罵妻兒時失手錯殺妻子入獄。

        聽說不僅僅是殺人,殺人后還順便分了尸。

        “哎,悠著點,你是在當你閨女打?”一堆人笑得嗬嗬的。

        角落里,竟有看不下去的男人出言:“算了吧,還是個細伢子,血淌多了也臟了這鬼地方。”

        “你狗日的,你一個殺人越貨的還好意思講是個小孩?”

        獄中又笑。

        無方獄的獄卒十年如一日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這里多半是流放或將死之人,提前死了也沒多少區別。

        那樣暗無天日,只有男人的地方不可能好過。

        淫詞穢語不乏,謝驚弦臉上一拳見了血。西域流傳來一種木煙,細細長長的一條,點著了就可以銜在嘴里吹云吐霧,不夜都時下很是走俏,這些人不知從何得來,雜七雜八地躺在爛草堆上抽,抽來了謝驚弦的胳膊上。

        皮肉被火頭壓上的末梢,他居然在這灼燒的炙痛中,奇異地感知到了紓解。

        牢籠外幾燈如豆,這里的牢籠沒有一扇窗戶;壹t滲出血絲的眼皮前生出金吾獄中,士兵將謝朝英半截尸骨抬到柵欄外的景象,他跪在獄中欲嚎啕,欲失心瘋地大叫,卻因著萬分的不信,發不出一聲,跪在那里,連磕頭也不會。

        而如今,了無聲響,終日被疼痛和恍惚的視聽麻痹,昏聵糊涂才是最好。

        意識漸行漸遠,黑色的虛無里渺然化開一片白,母親領著不及人腰的他走在雪地中,喚他跪下,爭飛風雪刮擦過父親冰凝的墓碑。寒冷侵肌入骨。

        他握著一盞酒,在地上劃開一線。

        “你父親唯喜飲酒,曾說待你出生長大,定要與你共喝你的第一杯酒!

        明黃的一抹衣角亮了眼角,謝驚弦被人架到一處空蕩的房屋,宮人給他喂了一顆東西。

        像他這樣的千夫所指的反賊之子,本該刑訊逼供,或身首異處,如今在這方地牢,倒是叫他大難不死、榮幸之至了。

        地牢密不透風,一眼下去全是男人的腦袋,整日充斥著濕糟糟的霉味和腐臭味,有人的腿上爛了一塊,被踢到墻根,不許挪動,太久不見太陽光,人的心氣也開始發酵,一些人開始不動彈了,有的人一直抽著木煙。

        謝驚弦還是被廢物叫廢物,被渣滓罵混蛋,被不得好死之人喊腌臜。

        直到地牢又進來了一個新人。

        青云將軍雖戰功赫赫,為盛空立下戎馬功勞,但人心難測,證據鑿鑿,念其舊功,謝驚弦暫落無方獄,待女帝察明此案首尾,再作處置。

        他們說:原來是謝家子。

        “青云將軍真的叛國了?!”

        “青云將軍怎會打敗仗?盛空一兩萬精兵,便可輕輕松松踏破昆厥!”

        “我早知謝朝英不堪重用!”

        “了得了得,你們謝家真不是個東西!吃我們的用我們的,居然謀逆不軌,你怎么不跟著你娘去死!”

        話音未落,男人被一腳踹往右肩。

        “梆——”地一聲,飛背砸在墻上。牢中或站或坐的十幾人先是怔愣,而后張口便罵的,起哄作弄的紛雜。

        她十八歲的時候,無名小卒,身率千百人直襲昆厥后方,轉敗仗為成,大勝而歸。毫發無損,震驚朝堂。

        十九歲,帶兵奇破玉奴,徹底擊潰北境,一舉收復邊疆,為盛空一統天下奠定傳奇。

        二十歲已連戰皆捷,功高蓋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不夜都幾人還記沙場征戰苦,將軍金甲夜不脫。

        天降奇才,卻是自女扮男裝做起,換來千百人心悅誠服,隨其長擊昆厥;女帝上位,方嘉其巾幗真面目。

        也是誰人皆配坐享盛世太平,呼其名諱?

        另一人目眥猩紅,嘴里罵咧完,盯著坐在地上的謝驚弦笑得不人不鬼:“我倒瞧著這小公子好生俊俏!倒不如讓爺也過過招?”

        所有人仿佛被刺激到最興奮的神經,帶著原始欲望的情緒破天般揚到最高,又笑又罵沸反盈天。

        天公布雪,無方獄漸冷,干什么的都有。

        衣衫襤褸的惡徒停到謝驚弦靴前,伸向那只一只手就能攥住的胳膊。少年靠墻坐著,瞧不清臉,虧他袖子還沒有爛,要是叫他看到底下一胳膊瘢瘢癩癩,嘖,真是掃他興致……他的想法還停留在此處,一身骨頭被謝驚弦由上自下,根根折得喀嚓響。

        人怎么有這么多骨頭,拆起來是無窮盡的遍體絞痛。

        牢內鄭五慘嚎不止,最后居然一時沒了聲響,謝驚弦將人翻了過來,跪在人身上,一拳一拳放開了砸。

        情勢逆轉得沒頭沒尾,不笑了,陡然間,一牢又懼又怒。

        眾人傳遞了臉色,人慣是不信邪,要治治他人的毛病,一擁而上,個個恨得牙癢癢地要撕了他的臉。

        只是這次,謝驚弦雖未一風掃殘云,但無一人落得美滿下場,也稱得個“平分秋色”。

        地牢中的晝夜與時辰由一日三餐判定。

        黑夜來臨,興許是白天一場群架打得七損八傷,地上睡得鼾沉。

        ……

        鄭五在慘叫中醒來,捂著臉的指縫中鮮血淋漓。

        身前站著的少年手指輕輕捏著一片薄薄的碎石,嘴角的一抹笑像是真瘋子。

        所以人都被鄭五的尖叫叫醒了,便見鄭五手肘支在地上,拖著殘軀拼著命瘋狂往后退逃。幾縷頭發亂落在臉邊,謝驚弦丟了石片。

        少年臉上的傷不知何時好全的,眼中異色灼灼:“等我傷好全了,你們若再未離開無方獄,便橫著出去吧!

        獄卒提著兵器下來了,站在最前面的幾個人被縛在刑架上。

        “你娘沒有死,活著呢!豹z下的臉為幾處搖擺的壁火從背后投照,顯得笑得黑慘慘的猙獰。

        從外面新入無方獄的趙錢,告知其余人這是謝將軍之子的人,便是他。

        謝驚弦抬起頭,眼中似有兩盞野火。

        “你還不知道吧,外面都在傳,青云大將軍為昆厥所俘,昆厥毀其聲名,又假造尸骨,妄圖籠絡將軍,將軍假意歸降,已與盛空通聯,好些人都在說,圣上快要派兵攻進昆厥王城,營救將軍了。”

        鄭五為少年眼中亮堂攝人的神色所驚怖,穩心定神地擺完話。

        冬去春來,身旁的犯人有些問斬,有些放了出去,與謝驚弦同存同留的寥寥,轉日又添了新人。

        鄭五隔三差五在牢中狀似不經意地與人講起青云大將軍,臥坐在墻根處的少年不動聲色。謝驚弦從來不說話,他連去與這些新入無方獄的人打探新消息的話都沒有。

        只是后面來了的一個男人,差點真是橫著出去。

        “我上次那個才叫祖上庇護,哼,他們有本事查出那樁!年紀小得不懂事,讓我爽快玩,提起褻褲,一頭就撞死了!哈哈……”

        手下的人,水一樣流在地上的血快要凝結,謝驚弦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堪堪止手,退后兩步,嫌惡呆愣又心跳飛快地一直盯著自己血跡斑斑的兩手。

        往往起折磨的殺心,謝驚弦去咬自己的手腕。皮膚上的一圈牙印逐漸成了黑色,愈合,淡化,新的咬痕重新出現。

        獄卒打開牢門,押著謝驚弦出去的那一日,那墻角縮臥的男人,忽而笑得放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為你要獲救了?”

        不知哪日開始,已經像是自閉的瘋子的趙錢,笑得斷斷續續,“你娘,他娘的早就死了,我編的故事逗你玩,這么百些天,哄得小爺不少樂子!”

        謝驚弦手一翻便脫了左右差役的桎梏,握著鄭五的脖子,將人生生按在墻上提了起來。

        少年血眼橫眉,怒目下鉛灰的眼圈像是天生生在這副眉眼上的,滿人陰戾橫生;只是那孩童無法全然隱忍的眼神里,還有面對真相的悲愴與了然。

        不過自欺。

        十幾個兵士沖進來,押著謝驚弦出獄。

        青云大將軍史策丹心,愿做斷頭將軍,率兩萬精兵以寡敵眾,至死無一人言退。

        昆厥騷擾邊境,謝朝英率兩萬精兵便出了這不夜都。昆厥新王即位以來,三番五次傾擾盛空邊界,為謝朝英十八歲一擊擊破,一國不復當初,野蠻卻不足為懼。本是無人多意的常規小戰,此去青云大將軍領兵,兩萬人馬,此番再戰,足以叫這昆厥革面斂手。

        然而兩兵相交之際,一場迎面不斷的飛風之中,如煙似霧的粉塵散來,排頭眾兵眼生幻象,喊笑哭罵,嗔癡癲狂,不得向前。

        奇禍突現,來得是反掌之間,覆滅全軍。

        青云將軍臨危不亂,電光火石中,移兵換陣,快馬疾退,回首遙望,當即拉弓射焰,率眾人往來風深處放火。

        驟然的爆裂聲中地動山搖,滾滾黑煙遮蔽了白日的太陽。

        天有不測風云。關外一帶多山,山高溝深,本就易起大風,且風向多變。秋令風干物燥,一場爆炸不僅自傷自毀、馬失前蹄,且引發了山火。冷熱之氣對沖,極易擾亂風向。

        兵不厭詐,用毒便用毒。他借山風,那她便借山火。

        此次昆厥雖竟不惜一切,傾巢出動,圖謀借東風施奇技,一舉潰退盛空之軍,直取嘉門關。但謝朝英用兵如神,不拘一格,以兩萬敵數十萬,尚有法門。

        爆炸半傷昆厥元氣,失了順風,粉塵些許帶到了昆厥陣前,亂了一時陣腳。天機不可多得,謝朝英繞林而下,奔赴戰場,率軍開路,一路血殺。

        戰地烽火熯天,遠坡一片火起,轉眼已是條條火龍,地上千軍萬馬兵甲旱燙,沸出熱汗。謝朝英用兵自我作古,精騎快馬,長驅直入,以少滅多。

        可惜。

        百年中庸的仙弄小國,甚至一度與盛空交好,師出無名,突襲而來。

        謝朝英已然猜到昆厥與仙弄暗通款曲。密藥幻毒,最是仙弄國之手。多是又以此毒物,無聲無息過了邊陲守備。昆厥層層人障中,那高頭大馬正中手無寸鐵之人,正是仙弄國師。

        謝朝英不與猛將纏斗,負傷越銳,拼死先取了這人首級。

        傷馬殘兵退至嘉門關城外,巧遇代天巡狩到此處的邵不央。

        “稟告陛下,盡快傳喚機關樓!”

        ……

        邵不央與謝朝英朝堂之上向來不和。

        有同僚私下戲言,許是自己三十五歲才入仕途,看不慣少年英雄。

        謝朝英十八歲奇襲制勝,昆厥十年不敢造次,二十歲勒石燕然,世人從此皆知,盛空青云大將軍,攻無不克,一代巾幗女將,敵過普天率土、八方將男兵雄。

        只是謝朝英胸有甲兵,未曾料到過,這與她相爭的文臣會為了一己私欲,漠對家國急危。

        以至于泯滅天理,顛覆自我,誣以謀反。

        只是,身體上的一切疼痛皆不比希望破滅時那一剎那的絕望。

        只是,道義等久了已經腐臭了。

        或許,在道義被需要的那一刻,它已分文不值。

        ……

        半年是半年,也是六個月份,是一百八十余天,是歲序已新,是日月無以窺見,等待與等待的數不清的日日夜夜。

        一朝出獄,天光好生刺眼。

        他總覺得,母親真的沒有死,就像是不打仗了,一場仗也不用打了,去某個很遠的地方游歷去了。

        雖尸骨半存,曾送至他的面前叫他看一眼,但是明明,他們別離之際,一切都沒有終別的端倪。

        謝驚弦走到了將軍府門外,朱門閉合,已落得許多塵灰。

        料峭的春風穿巷過,檐下兩盞懸吊的燈籠屹然不動。

        敵軍退,天下平,邵不央已當街問斬,孫瞎子在定罪前已在獄中死于一身爛瘡。

        他立于府門。這曾經算不上是熱鬧無邊的窠巢,如今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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