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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說盡平生意


……

        “倒可憐了這青云將軍之獨子!小小年紀失了爹娘,歷這一場無妄牢獄之災……”說書先生娓娓道說著故事。

        百姓只知憑青云之力,從無可能全軍覆沒。

        一屆民眾,不會被告知亂丹怪藥。以免恐慌。沒有邵大人所呈異心之據樁樁件件,青云將軍全軍覆沒,也屬天方夜譚。

        而至今定論,也只是昆厥仙弄聯手突襲,才致少年成名,短短一生輝耀的傳奇英雄一疏兵敗,忽而落下年輕的帷幕。

        而文武百官的朝堂,聽取突歸的欽差大臣邵不央,報嘉門關失守,昆厥大舉來犯。

        于半途,邵不央與身負重傷,行將氣絕,拼死赴往不夜都的青云將軍麾下一員相交;青云將軍不敵昆厥人毒物,棄甲投誠,縱火燒山,自斷“后路”;再觀罪證道道,往太極殿上呈遞。

        少年成名,心比天高,莫不是也想做那女帝王。

        莫不是,一生未敗,拒對潰亡,背水一反。

        只有活人才會說話。

        他一口一聲,呶呶不休。

        ……倒是叫一個死人,歸來同他辯解。

        血海尸山,以身鑄盾時,邵不央端坐于馬車,籌謀著謀反實證的樁樁件件。終于待到兩萬精兵一將盡數耗死,無一活口。

        這眾寡懸殊一役,居然戰了兩天兩夜……

        謝驚弦手忽然自身側被拉起,手心傳來小小的溫暖,“謝將軍之子還有他們都沒有的好朋友呢。我娘叫我這月休憩日喊你來我家吃飯。”

        兩個人一高一低的影子,在地上疊合在一起。

        謝驚弦被拉著的手,不知幾何緊了緊。上一次被人這樣握著,還是乳娘的手,再是謝朝英的把糕點遞給他的手。

        元颯星拉著他走:“你可有口福啦!”

        ……

        ——是夜。

        圓月如眸,冷光銀輝普灑整座不夜都。

        一縷粉煙借著那棵巨大的杏樹,順著枝椏,附著向上緩緩縱伸,經過那褐色雕木花窗臺,飄然而至。

        異香探幔勾帳,百轉千折。

        謝驚弦又開始頭痛了,臥房里,床上的人陷入夢魘。

        夢中的他費力睜開道眼縫,四周的空氣仿佛霧中一個個扭曲的漩渦,攪著一個看不清的女人的影子,倩影裊裊,立于窗牖邊,咯咯咯地笑起來。

        ……

        謝驚弦自然沒有同元颯星回家吃飯。

        入機關樓的第一年,他和元颯星不足以為任,兩個字,活少,元颯星從小到大便是機關樓和家中來回跑。

        她家是開飯館的,飯館上下兩小層,不大,卻多是熱鬧的。

        謝驚弦難得回一趟謝府。

        不想經過元記飯館,撞上門口放風的某個亮麗的細瘦人影。

        女孩眼睛驟然一亮。

        元母抄著雞毛撣子走出門來,“颯星啊……”尚未發話,眼睛又一亮。

        “哎呀,你這孩子,這就是驚弦吧,請進來坐啊!”

        謝驚弦被生攆進元家。

        元記飯館今日掃洗不開張,元父被元颯星母親從樓上叫下來。

        窄袖袍衫的男人幾分文質彬彬幾分淳厚敦樸,左右手舉著一對白瓷茶壺,“呀!謝小公子,后廚魚缸里兩條鱸魚養了多日,我今日可得親自招呼。”

        颯星抱著茶盞,舉在頭頂一謝,“多謝元大廚!”

        元母為兩個小孩各倒了盞茶,一擦桌子,平聲道:“你除了會煮個胡辣湯還會什么?別在這里胡說一氣,先去把魚破了。”

        元颯星雖自小在機關樓,兩片生活區域一頭沒落下。

        又是大姐頭一般地叫住一串由元家門口張望經過大小孩童,有的個子比她還高,賜了茶糕,又是為街尾過來路對面買燒餅,耳力不好的阿婆解釋今日燒餅攤老板有事沒來。謝驚弦都在旁漠然看著她動作。

        第二次光臨元颯星家,是任務完畢由玄雀大街回機關樓的路上。元颯星說:“我們順路從我們家走一趟吧,我給剛柔叔他們帶些小籠包回去!”到元家方知一場簡單的騙局。

        謝驚弦寡言,出任務的時候稍微好些。跟元颯星在一起,雖一直是一人話盛,但他到底從未表現過厭煩。

        后來,又由“我家后廚告假返鄉了,我爹娘請你做客”,“我娘說今天把老母雞湯燉了,要我順便叫你跟我一同回家去吃飯”,“上次跟我說話的小孩又挨打了,也算作機關樓衛隊的職責,我們去看看,然后晌午在我家吃飯”被生脫強拽著去了數次元颯星家。

        少年站在鍋爐邊,打量了眼將軍府落灰的灶臺,轉身離去。

        謝驚弦回將軍府取了先前被官府查抄過的器物擺件,一并拿到了元家。

        元母正在錢柜后頭看時興的志怪小說,元颯星歪在旁邊,手下是玩一般地撥弄著算盤。

        她竟是剛洗過頭發,雙髻拆開散在兩肩,半濕不干的微微卷曲。

        “您若不收,我下回便不再來了。”

        “你是說你下次還會來了?”有幾絲濕發貼在她脖子里。她竟也不嫌黏。

        “娘,快收著!”

        廳堂中有花皂淡淡的芳香,謝驚弦成為一個冷漠地說自己下回還來的少年。

        玄雀街通四坊達八巷。

        謝驚弦綁了截取機關樓信物的蒙面人,扔給了朱雀,負劍回往機關樓。

        沿途客棧食肆,人上人下。

        這時候,元颯星若未得急令,定然正是要用午膳了。那個家伙……此番念想,不覺左右了腳下步速。

        “邵御史……”

        “呸!怎的還呼邵御史?”

        “呸,呸,一時失口,我說,邵不央雖為官不過十五載,但優進律令、北境民困、渝州贓污大案、一舉彈劾當朝八官……唉,也曾一度迥不猶人,可惜了頌聲載道。”

        ……

        邵不央終于等來母親最后一戰的收尾。

        “爾等不敵我盛空,必敗矣。”堂堂盛空御史,竟私家面見敵首。

        邵不央在昆厥仙弄攻入嘉門關前,乘著馬車冉冉而出,對曰,此戰必敗。

        昆厥首領仰天大笑,長矛指著邊上:“你們盛空青云大將軍,揚名于我昆厥一戰,已被我斬于馬下!雖作女子,鐵骨錚錚,至死不投戈于我昆厥,倒是叫我心生佩服!”

        邵不央面不改色:此戰若敗,只需協他共筑,“青云將軍叛變,為表忠心,自毀陣營,卻被撮弄鄙夷的昆厥失約殺害”一事。

        他會助昆厥新王消除異己,坐穩高位。

        此次率領昆厥全軍的乃新王得力干將。昆厥內部如今明爭暗斗已是按捺不下,現可汗堂叔野心勃勃,勢力盤根錯節。

        盛空御史的聲名能耐,昆厥大將亦有所耳聞。

        昆厥新王膽壯心殘,但少謀多斷,不及其叔城府。此番交易于為盛空著想的邵不央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盛空精兵宛若死士,有進無退,倒了一匹,一匹相接,仙弄施以毒技,即便排山倒海地送死,亦隨青云大將軍沖鋒陷陣,頑守邊關,以身遷延歲月。

        援軍終至,仙弄之毒在戰火不及燒過嘉門關,便已失了效用,大敗盛空。盛空主和,昆仙兩國經此一戰,五內俱傷,自取滅亡,許百年歸順。

        只不過邵不央未參透女帝,機關樓上下不出半年,推翻了這御史大夫誣害案。

        路旁的男子繼續道:“他雖曾言武官不可得勢,一國若立,重文輕武才是大道,唉,也不可說此人一無可取、罪莫大焉,無怪受帝王十年賞識。”

        一劍驀然橫在眉前,一根斷發蕩蕩悠悠,飄了下來,同那二人身軀一般顫顫巍巍,“再有此言,出門小心車馬。”

        元母收了謝驚弦的貴物,謝驚弦便是元家常客了,至此無法推脫。

        元家小飯館,午前——

        “謝謝元姐姐!”

        幾個小孩拿了元颯星盤子里糕點,快快樂樂一起跑出去了。

        謝驚弦同元颯星坐在正對大門的木桌邊,又見到了來買燒餅的阿婆,她跛著腳的矮小身影將將從元家門口過去,慢得很,颯星放下了茶盞,忙過去攙她往街對面燒餅鋪走。元母進廚房前還在同元颯星嘮家常,這位婆子上回往河里跳,被巡街攔住了。

        元颯星嘆了口氣,附在她的耳邊大聲道:“奶奶,張老板還等你來買燒餅嘞,記得多多光顧啊!”

        老婦聞見聲音,兩行老淚潸然交錯,“我那沒出息的兒啊,拿了家里那么多錢跑,現如今也不知道還在不在活,我下雨天,腳痛得不行……”

        元颯星陪她買完燒餅,又和謝驚弦親自送了她回了街尾同坊區的家,歸路上以機關樓的身份,尋了趟如意坊坊主。

        “她既然一心尋死,你為什么不幫她。”

        元家小飯館雙開扇木門對著車水馬龍的大街大大內敞,二人重新于正對街市的那張方桌落座。碎花布簾里頭的內廚熱火朝天,鍋碗瓢盆響動。

        元颯星瞪大眼睛,看著謝驚弦說:“壞人才該尋死,好人要長命百歲的。”說罷將將一塞,小小的落魄一閃而逝,“——這話也并非常常準。”

        “機關樓里你見過或是沒見過的,不乏曾經的惡人兇徒,”謝驚弦未意會她找補的重點一般,微一頓,眼眸似古井無波,“你倒分得清好與壞。”

        “我的確做不到區分。不過從小我娘便教我,黑白不由我辨,所以我顧及著我眼前事即可。但我想有些對錯,就算沒有世人判罰,錯的便是錯的。”

        “我既入機關樓,雖然喜歡升任漲月錢,但若有一天不夜都需要我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辭。”如花少女信誓旦旦。

        元颯星向上望著謝驚弦的眼睛,“不過這是對我自己一人說的,護國安民當然不是匹夫有責,只要人不害人就是最好了。”

        女孩子細瘦的臉龐雙頰飽滿,謝驚弦瞳孔里一驚,手背陡然傳來溫溫軟軟的觸感。元颯星一觸即離地拍拍他桌子上的手背,“在你做出毀天滅地的事情被我發現之前,我們都是好朋友!”

        飯館一樓正中今日剛好坐了一桌,元家三人和謝驚弦、后廚伙計及兩名店小二共坐。元母給謝驚弦夾了好些熱氣騰騰的菜,道:“你馬上比颯星還瘦了,多吃一些。”

        他們從不說“謝家”“將軍”或是“朝政”,從來不談爹娘。

        那是謝朝英走后的第二年。

        十四歲的謝驚弦的眼睛,看誰都帶少年的警惕。可這機關樓什么人都有,元颯星謝驚弦在各牛鬼蛇神眼前,不過兩個毛頭小孩。

        “我們颯星是交到至交了呀,天天歇活便跑沒了影兒。”瘦猴兒臉一臉怪色的揶揄。他旁邊桌臨著個大塊頭,這一細一寬相鄰,可謂天差地別,不似同一物種。

        元颯星瞠目又發笑:“剛柔叔,你都有瘦猴兒三個大了。”

        程剛柔吃空了碗從桌前站起,忽看謝驚弦,右側大手一提,將一小小的木匣丟給他,“上回下樓得來的養劍鹿皮,想你用來該最趁手。”

        瘦猴兒趁機滑到長板凳尾,“猴抓”攬住謝驚弦的肩:“驚弦,颯星是不是要將你娶回家了。”

        程剛柔像對周遭置若罔聞,扛著刀便拔腿出去了,遙不可及的頭臉上的表情是沒有表情。

        謝驚弦嫌棄地要去掙脫挨在一邊的人,卻先看了元颯星。她在同重明說話,像是一點沒有聽到瘦猴兒的話。

        發髻上扎的花,連著紅繩在微微晃動。

        真是小孩。

        怎的這般愛笑。

        昨夜細雨打窗,今晨早早放晴,空氣里留有潮熱。

        床上仰面躺著的人眼神空洞,像是丟了三魂六魄。額上汗水已然干涸,不知是不是其實只是夢里的,徒留冰涼。

        四肢百骸許久才有回溫,窗外鳥語人聲漸漸清晰。

        謝驚弦扯了外袍穿上,走出去,打了盆涼水,站在面盆架前,捧水澆在臉上。思及那句撥心弄弦的“毀天滅地”,少年突兀地“嗤”了聲。

        天熱人忙,元颯星驚覺,她已半月未有過休憩日。元颯星從杏花堂出,便在廊上遇見一早便要下樓,似乎正要跨越欄桿,飛身而下的謝驚弦,“你要回家嗎?”

        謝驚弦頷首,“嗯”了聲,扭頭轉向她。

        欄桿邊站著的人定定看著她,仿佛不用眨眼:“你跟我一同回去。”

        ……

        謝驚弦一件件地將竹刻紋毛筆、北境雪錦、彩繪瓷器放進元颯星懷臂。

        剩下庫房兵器,父母親的遺物,初此之外,謝府再無家珍異寶。

        元颯星左臂掛著個單把花瓷瓶,右肘夾著個檀木算盤,抱著的紙布杯寶蓋過了一顆小小的頭。女孩子的臉被埋沒在一堆東西里,縫隙里留得一只明亮的眼睛。

        風休住,兩眼相對。

        最上頭的冊子,寫“說盡平生意”,布帛垂遮下來,徒留“說盡生意”。

        竟然笑了。

        謝驚弦居然笑了?

        元颯星第一次見他笑,透過一塊縫隙,她看到云高瓦低,病樹前頭萬木春,柳暗花明又一村,少年臉邊兩綹發須微微打晃。

        陰戾孤僻的少年臉,連眼下淺灰都展開了,這副皮骨外表,好一個野心磅礴的好人。

        “抓穩。”謝驚弦笑完又不笑了,扶著花瓶底粗粗抬了抬。他好像變聲還沒變完,嗓子里像含了半管木煙的灰煙。

        還是剛來機關樓時候的聲音好聽,個子長得也太快了,都不好,不太好,以后出行任務時別人不是要把她當作他的妹妹了?

        “你不是要我幫你搬東西嗎?”元颯星問,“我可不能這么回家,我爹娘還會讓我送回來的。”

        謝驚弦高高地看她:“我一年有三百天待在機關樓,三十天在你家、蹭……飯,這些東西,猴年馬月用得著。”

        元颯星上身往右側艱難又靈活地一轉,從左側看謝驚弦,想笑他又憋住不笑,仰著天真稚氣尖尖而渾潤的下頜:“謝公子!你當是在下聘禮嗎?”

        謝驚弦走著走著忽然拐往右側,轉進了院子里,鞋跟將院門踢上:“你自己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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