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魏陽沖向村長家時,李長富和小兒子李寶光已經在驢車上了,為了不被人看見,李長富還得伏下身子趴著不動。避開人群抄著小路到了村口,李寶光轉頭查看,確定沒人追上來才出了村子。
李長富緩緩直起上半身,松一口氣道:“幸好來的及。”
對面的李寶光用袖子擦了擦汗,仍覺得熱,他看向有點狼狽的父親、一邊用袖子搧風,最后轉頭看著驢子嫌棄道:“唉,我說爹啊,早就叫您買馬車了,您又不聽。這破驢車,呿,速度慢又掉價啊!”
“閉嘴!”李長富打斷他的話“在村子里用馬車?就不怕招人耳目?更何況,要不是那魏家的突然回來,哪需要急成這樣?”
李寶光也埋怨:“就是說嘛,這魏陽早不早、晚不晚,卻選今日回來,偏偏我昨兒才…”話到這兒,又突然住了口。
李長富一聽小兒子這語氣,抬頭瞪過去:“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李寶光裝做一副沒事樣:“沒呀,您看我這陣子,不都乖乖待在村里嘛……”
”真的?”
“哎呀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幾日,不就一直在魏家嘛。我剛才是想說……我昨兒才剛把魏家的半邊地都挖開了,今天打算挖另外一半呢!”
李長富半信半疑看著小兒子:“是嗎?……魏陽都回來了,你最好別給我出什么幺蛾子。”
李寶光像是在乖乖聽訓,用袖子繼續搧涼,并未接話。
過了一會兒,李長富才問道:“都沒找到嗎?”
李寶光如獲大赦,趕緊回答:“沒呀,劈了家俱,拆了灶,連井底也找過了,這不是都開始翻地了嘛,還是沒發現。”
李長富的臉又糾在一起:“唉,找不到就虧大了呀…”
他唉嘆一會兒后,才交待趕驢的仆從,到了鎮上先去錢莊一趟。
***
村長家這頭。
李長貴將魏陽三人趕出去后,不斷低聲咒罵:“粗俗無禮,沒大沒小的,什么玩意兒,呸!”
他碎念幾句后才轉頭招呼三弟李長發一同進屋子。
“現下暫時唬弄過去了,但大哥那不知怎么樣了……”李長貴想了想,對三弟說“剛剛我們在門外的對話,你都聽清楚了嗎?”
李長發回想一番,疑問道:“為什么會冒出風濕老寒腿這句啊…”
“哎我那是臨場發揮啊。”李長貴解釋。他和三弟復述剛才說過些什么,確認沒疏漏后,便道:“你再帶些銀子去京畿找大哥,務必找到人,把剛剛的事仔細說了,咱們的話可得對上啊。”
李長發點點頭記下了。
李長貴苦惱:“再來就要靠那個曹老爺了,唉!”這次得手的本就不多,大概都得吐出去了,他心痛想著。
“應如何處理,大哥又怎么說,得了消息就趕緊回來。”
李長發應聲后詢問:“那曹老爺是住隆華客棧嗎?“
李長貴搖搖頭:“你有所不知,那些個商賈都不住客棧了。現下時興租院子,租個一季三個月的,價格雖然高了點,但有廚子、仆役和奴婢,回去就有人伺侯,客棧哪比得上啊。“
李長發想象一下:“也對,那些商賈常常三地兩頭跑,做完生意,繼續留著游玩的人也不少,住院子舒服多了。”
李長貴交待:“到京畿后,你先往北邊幾處胡同和小河街找找,再不行,就去出租院子的東家那兒打聽打聽……”
”二老爺!二老爺!”有人在屋外喊著,打斷兩人的交談。
“是大牛?“李長貴聽出是自己二房仆從的聲音,便讓人進屋。
“怎么樣了?”
“二老爺、三老爺。“那叫大牛的仆從行禮后,阿諛笑著向前幾步,才壓低聲音道“魏陽后來是直接沖回家,四下到處翻找,只是沒過多久,人就倒下去了。”
“倒下了?“李家兩兄弟對視一眼。李長貴轉頭問:“可有搜出什么來?”
大牛搖搖頭:“應該沒有。我在暗處瞧著,那人不停繞來繞去,整得臉紅脖子粗的,沒一會兒就暈了。”
“天助我也!”李長貴輕拍一下桌面“我看他傷得那么重,還是早早讓老天爺收去吧,別到處添亂了。”
李長發附和:“也是,剛才在門外瞧了一眼,還真嚇人。人都傷成那樣,自家婆娘又…呿,哪來的臉活著?“
“唉唉三弟,你別忘了,他傷成那樣,早就沒臉沒皮啦!”
李長發一愣,想起魏陽臉上一整片的紅疤,兄弟兩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李長貴又問仆役:“那后來呢?人還在魏家嗎?“
大牛回道:“魏陽暈了以后,旁邊那兩個北漂的漢子大呼小叫,引起外頭圍觀村民的注意,林家的林大南便帶頭跑進去,后來就帶著這三人回林家了。“
李長貴皺眉:“這姓林的一家子,就愛沒事找事!”
李長發附和:“就是,我看林家那婆娘就是一臉衰樣,連個大男人,都整日哭哭啼啼的。”
李長貴罵道:“方家要不是他們插手,那小兒子早就將新田交出來了。啐!盡干些蠢事!”
罵完之后,李長貴對弟弟說:“你這里還是按照計劃,去京畿鎮一趟,盡快找到大哥。”
李長發點點頭,告辭回屋收拾一下,沒多久就往京畿鎮出發了。
李長貴自己則是閉門不出,在家中等待消息,又派了人偷偷在林家外頭守著。
****
魏陽清醒時,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可怕的惡夢,但很快就發現那些事都是真的,他家…他家人…都沒了。
毫無預警,就像那場大水一樣。
他不相信什么一家子都搬走的狗屁話,聽鄰居說屋子是前幾日才開始動工的,才沒過幾天,也許還能找到線索,還能…找到人。
魏陽本來想再去魏家和村子四處查找,但大夫有交待要讓他好好休養,大柱兄弟和林家人便勸他躺著先別起來,幾人花費不少唇舌再加上眼淚攻勢,魏陽才答應躺著,等村長回來再說。
林阿慶自告奮勇去村長家外頭守著,一有消息就會回來通報。
就在魏陽心焦等待時,外頭有人來拜訪,說想見魏陽一面。
是丈夫失蹤的劉氏。
王小兵失踨后,媳婦劉氏在村中鬧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找到人,現在她都趁著空檔,去屯中碼頭及鎮上詢找。前兩日劉氏去了趟屯中鎮,回村后才知道魏家的事,打聽了魏陽的落腳處,便找了過來。
劉氏也不相信老王將田賣了拿著錢和女人跑了這種鬼話,但苦于找不到證據。聽了魏家的事,總覺得兩家有些雷同之處,便過來想要一同商量。
劉氏說了自己的狀況,還提了更早之前李小兵失踨的事,最后說出她這陣子一直在想的事:“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怎么都是北歸者家里出了事?”
“而且,這三件事,怎么都和李家有關?”
林家夫妻、魏陽和大柱兄弟幾人表情凝重。
大柱猶豫一下,抿抿嘴,還是決定說出口:“難道是因為…新田?”
其他人沒說話,若真牽扯到新田,那就是謀財害命的大事了。
劉氏皺著眉:“我這陣子一得空就會去鎮上,的確幾次聽到人家在談論新田……”
魏陽覺得劉氏和大柱說的有道理,但又抱持著懷疑:“可是,我人才剛回來,都還沒去報到,哪兒來的恤銀和新田啊?”
幾人反應過來,確實如此,魏陽并沒有新田可圖。
大柱問:“你家不是還有些良田?”
魏陽點點頭,咬著牙根:“房契田契都在娘手中,她才不會輕易發賣的。“
難道是被逼的?為何李家又說人已經搬走了?他煩燥彎腰抱頭,若不是身體不允許,他直想沖出門,將李家屋子給砸了。
劉氏道:“不管怎樣,我還是覺得村長那兒有什么古怪。“
幾人點頭附和。
這時屋外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回來了ーー,村長坐著驢車往村子這頭過來了!”林阿慶邊跑邊喊進了門。
劉氏站起身:“魏家兄弟,我陪你一道去,把事情問清楚。”她年紀比魏陽大了些,便稱他為兄弟。
大柱也說:“咱們都一起去,人多勢眾。”
林家三人也要跟去,但被大柱幾人阻止,說這樣不妥。
“也許會攤上大事,把你們牽扯進來不好,還是我們自個兒去吧。”
劉氏聽了,也點頭附和。
林家人說不打緊,但魏陽三人和劉氏堅持,最后也只好答應下來。
林家父子將魏陽的驢車拉出來,幫著三人上車,劉氏跟在一旁步行,朝李家出發。
林家三人目送幾人出門,林母看著緩緩前進的驢車,不禁悲從中來。
好好的人、好好的一個家,竟會成了這樣……
她又想起方大樹的腿,和女婿如今的處境。那場大水究竟禍害多少家庭啊……
“娘,您怎么了?”林阿慶發現娘親在偷偷抺淚,急忙開口詢問。
“沒事、沒事。“夏氏低頭“我只是替他們…難過…嗚嗚嗚……“最后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林家人雖然答應不跟去,但等驢車離開一段距離后,三人還是偷偷摸摸跟在后頭。
還不時嚶嚶嚶抽泣再加擤個鼻涕。
魏陽幾人:……。
想不發現也難啊,苦笑。
一些村民瞧見魏陽和劉氏的驢車,有好奇跟在后頭的,也有回去吆喝親朋好友的,還有去村長那兒通風報信的,等驢車抵達李家外頭時,已圍了一圈人。
村長站在門口,和他兩個弟弟說著話,看樣子回村后還沒進屋,可能刻意等著魏陽過來。
圍在外面竊竊私語的村民看驢車靠近了,紛紛讓開一條路,待魏陽一行人通過,又在后方圍攏起來,繼續指指點點。
驢車剛靠近,李長富便靠過來客氣笑道:“哎,魏賢侄,你身上有傷,就不用特地過來…”
“誰是你侄子?“魏陽抬頭瞪向李長富“我姓魏,和李家屁點關系都沒有。”
李長富愣在當場,一個村長被這樣下面子,僵在那兒反應不過來。
呸,粗鄙的兵痞子。李長貴在心里啐了一句。
李家從上一代當了村長后,慢慢掙了些銀子;李長富接位后,便開始裁培人才,家里設了書房,買了文房四寶、甚至還有幾本書。現在更是供著幾個晚輩讀書,正在準備考功名。
李長貴的侄子輩中,有幾人已經中了童生,他覺得自己也沾了些書香氣,和這些不識字的村民、或是去軍營討生活的糙漢子不是一個檔次的。
他在心中罵完了,才笑著打圓場:“別動氣,別動氣,你身上有傷,別氣到自己啊。村長只是和你打個招呼、順道關心幾句而己。”
他說完沒理會魏陽,抬頭對外面的村民喊著:“安靜、安靜ーー。“
等村民靜下來,他才開口:“各位鄉親父老,想必大家都有所聞,就在三日前,守山村的村民魏陽剛回村,就跑來我們李家說…”
“別在這婆婆媽媽裝讀書人了,我好好一個家,你們說拆就拆,村里念過書的吳秀才都不會這么干!還有,人呢?快點把我娘和媳婦兒子交出來!”
魏陽直接打斷李長貴的話,聚集的村民聽了,又開始嗡嗡低聲交談。
李長貴氣到胸口起起伏伏,心里連連咒罵。他深吸口氣后才喊說:“安靜、各位安靜ーー,大家聽我說ーー“
“那日我沒說清楚,是因為魏家媳婦是將屋子賣給村長,其中細節我也不太明了。現在村長回來了,就請村長親自來解釋吧。”
李長貴做了個請的動作,將主位讓出來,李長富前進幾步,先向眾村民打過招呼,再清清嗓子,又摪了摪胡子才道:“那房子,確實是魏家的媳婦出售予我的,她賣了房子后,便帶著婆婆和兒子離開了。”
他解釋:“魏家媳婦ーー林氏,之前來找過我幾回,提到賣屋的念頭,我是考慮一陣子后才答應的她。林氏知道后,很快就找我去衙門辨手續,拿了銀子就帶人離開了。”
“后來我們去看過,屋子里沒什么重要的,剩些舊家具,因為要俢整重建,才找人過來拆屋的。”
李長富拿出一份新房契,對著魏陽的方向展開,魏陽忽然身子一撐,伸出右手一把搶過來,嚇了他一大跳,不自覺后退幾步。
大柱眼睛看不到,阿鐵湊過頭來,兩人低頭細看。魏陽識字不多,但認得出這確實是房契形式的文件,他曾看過幾次。
李長富后退幾步停下,伸手遙指房契:“這是屋子過戶后新立的,上頭還有繳契稅后衙門蓋的大印。“
他又從懷中取出另一份文件:“為避免日后有糾紛…“他看了一眼魏陽,才續道“林氏還當場請人寫了這份文書,一式兩份,上頭寫了買賣雙方和交易日期等事項,說明銀貨兩訖,童叟無欺。”
李長富手上雪白的紙上,有幾行整齊俊秀的文字,押了日期、還有兩個紅泥手印。
“我和林氏都按了手印,上頭寫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日。“李長富接著道:“那日在衙門,我直接交付銀兩、辨了過戶,之后和林氏各自離去。又過了幾日,我想問林氏何時交屋,來到魏家,才發現已經人去樓空了。”
魏陽盯著李長富手中的白紙沒說話。
站在驢車旁的劉氏問道:“你們又沒看到人,怎么那么肯定說,林氏是帶著婆婆和兒子離開的?”
李長貴回道:“這不是按常理推論的嗎?何況之前林氏來找大哥時,也提過這樣的話。“
李長貴轉頭看向李長富,李長富點頭道:“確實,林氏說要帶婆婆去南方,說那邊氣候溫暖,對婆婆的身子比較好。”
魏陽低頭看著房契不說話,他身旁的阿鐵瞄了幾眼,抬頭問道:“那魏家原本的田呢?聽魏兄說過他家還有不少良田。”
李長富搖搖頭:“這我就不知情了。”
魏陽回來時,家中早就空了,桌椅家具都被沒了,根本沒有存放文件的地兒。
村長和自己手中的文件,白紙黑字很是清晰,甚至還蓋了印,但魏陽還是不相信,或說不能接受。他緊抓著房契、皺眉不發一語。
劉氏向前幾步大聲說:“話都是你們自己說的,我就奇怪了,怎么一個兩個,和村長做交易的,都是一成交,人就跑沒影了?”
“又沒做虧心事,難道是被嚇跑的?”
圍觀的村人聽了心中都一咯噔,各自起了臆測。
李長貴拉下臉來:“妳別亂說話!”
劉氏嗓門更大:“我怎么亂說話了?莫名其妙人就不見了,這可是事實。怎么兩個三個都這樣,還都是北歸者出了事?”
是啊,怎么都是北歸者……
新田!!
一些腦子動得快的,臉上已經浮出懷疑警惕的眼神。
過了這個年后,新田的事已引起各方人心浮動。各個北歸者和親友間,或多或少也起了摩擦,甚至現場就有不少人,心中正打著某些新田的主意。
但這不代表自家(親友)的新田可以被外人覬覦!
好處只能自己拿,不能給不相關的人!
現場的氛圍瞬間一變,一些不懂表情管理的村民,已轉用敵視的眼神看向村長三兄弟。
就差配上八倍鏡了。
村長臉色不豫,他口氣嚴肅斥喝:“妳不要造謠生事!這些都是沒有根據的話。“
他向前幾步,趁著魏陽分心,學他剛剛那樣一把將房契搶過來,再后退幾步舉著兩份文件,義正嚴詞道:“這幾次交易,都有正式的買賣文件,代表這些是正正當當的買賣。我們李家做事正派,可不受他人任意抹黑!”
二弟李長貴附和:“是呀,你們沒有證據,自己胡亂猜測,上下嘴皮子這么一碰,對我們李家的聲譽造成多大的損害,污蔑村長,這責任你們負擔得起嗎?“
三弟李長發也說:“沒錯,我們大哥做為村長,可是勞心勞力為村民著想,才能獲得大家擁戴的不是嗎?再說,我們也很無辜,人家自己有腳……”
他瞄了驢車上的魏陽和阿鐵一眼,才接著道“人家拿了銀子,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難不成還要我們把人找回來,和你們當場對質吧?“
一群李家人就站在村長三人身后,各個抬頭挺胸,氣勢逼人,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看樣子就不像會打別人新田主意的。
一些村民看這排場,又回過頭來懷疑自己,為何剛才會那樣想呢?
劉氏臉色緊繃:“你們人多勢眾,黑的都可以說成白的。就不要讓我發現什么證據,否則就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放完話后劉氏還是氣不過,帶著人車離開后,便直接沖去魏家翻找,然后又在村里村外找了一圈。
等魏陽劉氏離開后,李長富幾人和和氣氣向村民打過招呼才轉身進屋。兄弟幾人一進了堂屋關了門,臉色全變了。
李長富氣憤坐下倒茶:“那些人越來越放肆了!簡直無法無天!”
李長貴用力拍桌:“講的都是什么話,一個個蠻橫無禮,什么玩意兒!”
李長發也附和:“就是,自己斷手斷腳、少了老公,總不能心理不愉快,就隨便對人發火吧。”
待三人發了一頓脾氣后,李長貴問大哥:“怎么樣,都處理好了吧?”
李長富點點頭:“房契是重新辨過的。你剛見著了,那文書還按了手印的。”
“怎么按的?“
“曹老爺把人灌醉后讓人按的。“
“那魏陽他娘…?“
李長富又點點頭:“已經確認過,那晚就處理了。”
他將事情說了,兩個弟弟邊聽邊點頭。
李長發嘆口氣:“真是虛驚一場。”
李長富:“哪里是虛驚?白花花的銀子轉眼都沒了。“他糾著臉“曹老爺硬把新田全都討走了!”
“什么!全拿了?!”
李長富解釋:“新田的持有人要變更,臨時又想不到別人;房契過戶的日期也要改,這都要走關系,要去官府走動呀。”
他又補充:“而且曹老爺說,新田和房屋都在同一日過戶,容易引人懷疑,我想這話也有道理,就按他所說的都改了,條件就是新田全歸他名下。”
李長貴:“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一整片的新田哪。”
李長富嘆口氣。“我想這樣也好,等魏陽去查,只會查到新田是在曹老爺名下,我們可沒沾過手。”
李長貴唉嘆一聲:“唉,就說我們學不來曹老爺那些法子,人家可是商賈呀,人脈廣、手段多,背景又硬。”
李長富氣道:“那還不是王家那回出的事!是誰提供的消息,說那對夫妻不和睦,即使人失蹤也不打緊的?”
兩個弟弟回想,似乎村里人都是這么說的,自已以前也是如此認為,便吱吱唔唔答不上話。
過了一會,李長貴道:“現在那王家的婆娘四處亂說話,多少還是讓人注意了……以后別這樣做,換別的法子吧。”
李長富:“我還不是想讓咱們李家過得更好?那曹老爺不也說,他們那邊也是這么做的嗎?“
他覺得自己口氣有點沖,便深呼吸幾口氣,不再說話。過了一會他才重新開口詢問:“…那還有什么法子?”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一時說不上來。
此時窗外隱約傳來女子的談話聲ーー
“唉,怎么連繡線都變貴了…“
“妳呀,吃米不知米價的。西北大災后,有哪樣東西不變貴的?”
“哼,變貴又如何?瞧瞧這釵子…我娘還不是照樣買給我了?繡線再貴,也不成問題。”
“哇,好漂亮的釵啊…一定很貴吧?”
“呵呵,當然不成問題,繡線再貴也不關妳事吧?反正妳繡的荷包,也送不出去……”
“妳!……”
“我怎樣了……“
“哎…別吵了……”
“……”
年輕女子的燕語鶯聲漸漸遠去。
屋內,李長發眼睛轉了轉,對著大哥說:“既然無法一口吞下,那咱們慢慢來…”
”你是指…?”
李長發:“雖說方家的事還沒成,但照那種法子,等個三年五年,慢慢收拾也是可行的吧。”
李長貴輕拍一下桌子:“對呀,就是書上說的…許許圖之?”他轉頭對大哥說“村里頭,咱們的親家也不少,再多嫁娶個幾次,然后慢慢來…”
李長發:“是呀,咱們也不要急,慢慢磨個幾年……有的岳家婆家年紀大了、丈夫媳婦自己病了的……”
李長富聽了,抿了一下嘴,最后緩緩點頭:“…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
魏陽和劉氏找了兩日無果,在林家和大柱兄弟的壓迫下,又被逼著休息一日。隔日一大早,劉氏又來林家,打算商量新的搜查方向。
她才剛進門,后頭又有人找了過來。
“請問,這兒是林大南家嗎?“
劉氏回頭看到一對母子走過來,開口詢問:“你們是…?”
“我們是隔壁屯田尾村的,家里姓江。剛才問了村人,說魏陽住在這兒?”
劉氏點點頭,此時林母夏氏也從廚房出來,江大娘便向夏氏說自己是隔壁村的,在屯田尾聽到一件事,所以過來找魏陽,另外也有事想詢問他。
當夏氏劉氏聽到江父的江興也是去了西北,至今都沒消息時,就趕緊請人進來,一群人全擠在林阿慶的屋子中。
江大娘介紹了一下母子兩人的狀況,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你才從西北回來,在離開之前,可有看過江興?”
魏陽還皺著眉在回憶,大柱想了想開口問:“江興…是不是壯壯的…駱腮胡子?”
江家母子一聽立刻激動起來:“對對對,你認識?你有看過他嗎?是多久之前看到的?”
大柱看不到人,但能聽到母子急促的呼吸聲,他轉頭朝向那邊道:“這人我有點印像,但…抱歉…”
“事發當天,我們兄弟剛好輪休,正想去街上館子吃東西。倆人才剛走過廣場,就聽到極大的聲響……”
阿鐵點點頭道:“其他值班的,應該都在隊伍中。那個時段…應該是太守領著文武官員,向皇上稟告祭祀的準備狀況…。“
“大水后,全都被沖散了……”
屋內一陣沉默。
三個北歸者沉默不語,劉大娘用力呼吸克制情緒,江大娘緊緊攥住兒子的肩頭,一旁的林家三人已經淚眼汪汪了。
江則抓著娘親的袖口,抬頭看向她,江大娘放開手,改為輕輕拍著兒子肩頭。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抱歉道:“對不住,你們都是當事人,我不該問這事的。”她接著道“我來主要是聽到一件事,這事在守山村沒有傳開……”
江大娘說,在鄰村的江家附近,有一戶人家姓辛。原先江大娘也沒注意到魏陽的事,但昨日她經過辛家附近,正巧看到一件事。
之前辛家有個閨女,是辛大娘親戚的小孩,可能是堂姐妹的女兒之類的。那閨女早年父母雙亡后,就寄人籬下,在他們家生活,江大娘以前也有見過的。
那女子嫁到守山村,也有幾個年頭了。
江大娘低聲說:“那辛氏的丈夫,應該也是守山村的北歸者,我猜他也失踨幾日了。”
“什么?!“
“這消息可真?”
江大娘:“雖然我不能完全肯定,但聽了他們的對話,回家又想了想,推測是這樣的…“
江大娘當時在不遠處,還沒經過辛家,就見那辛氏正被辛家人趕出來。
那女子在屯田尾村算是長得不錯的,所以自小被辛家的親生閨女嫉爐,連帶影響辛家人,可能常常受到欺負或排擠,也是個苦命人。
那辛大娘帶著兒子,把人推出來時說了:“都幫妳找過兩回了,妳還想怎樣?“
辛氏說話聲音小,全都是辛家母子的聲音。
“山上都跑了一趟了,沒看到就是沒看到。”
“再仔細找過?嫌我們不夠仔細,那妳自個兒去找呀?”
“才那一點銀子,找了兩次妳還不滿意?那行,妳學妳們村的…那誰,姓王的?去找你們村長啊,叫守山村的人一塊兒找啊!”
辛大娘和辛氏正在拉扯,她余光看到江大娘,才放下手,假裝和辛氏在說話。
等江大娘走開后,她才低聲道:“人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妳還不是我家親閨女呢。都嫁出去幾年,早就不是辛家人了,趕緊回妳自個家去吧。”
說完這些就把門關上,獨留辛氏一人在門外。
辛氏在門外逗留了一會兒才離開。
江大娘躲在附近聽完,看著辛氏離開的背影回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這人在幾年前就嫁到守山村去,丈夫好像也是從軍的。
可能涉及到北歸者或失蹤未回的軍人,江大娘這才重視起辛家母子方才說的話,她后來在田邊又聽到人討論魏陽的事,兩方聯想,才發覺怎么守山村好像…不太平靜。
知道魏陽剛才從西北回來,江大娘想借著辛氏這事,也來詢問丈夫的消息,所以今天一早,就過來守山村找人了。
江家母子離開后,剩下的幾人仍擠在林阿慶屋子里討論。
劉氏皺著眉:“我覺得江家妹子說的是真的。”江大娘比她小幾歲,所以她稱人家為妹妹。
阿鐵點點頭。
魏陽皺眉不語。
林大南喃喃自語:“應該也是這幾日發生的事……”
聽了辛氏的遭遇,夏氏已經在一旁流眼淚了。
劉氏憤怒對著眾人道:“你們看,若這是真的,就是第四個人了。他們是要把我們北歸者趕盡殺絕嗎?”
大柱抿抿嘴說:“但也許是那江大娘聽錯,或誤會意思呢?”
劉氏想了想:“要不然,我現在就去找辛氏問清楚。”
夏氏正擦著淚,聽劉氏這么說,有點耽心:“可是妳之前說話得罪了村長,在村子走動會不會不安全……”
劉氏聽了便站起來出了門,沒多久又折返回來,手上多了根搗衣杵。
阿鐵看著這短短的木棒:“搗衣杵?這武力…也太弱了些。”
劉氏哐哐敲了敲桌子:“別小看我這棍子,真要用力,也能敲斷人家骨頭的!”
看起來的確是有點威力,但大家還是決定陪劉氏一道過去,一群大男人會待在不遠處候著,讓劉氏一人進屋找人。
夏氏又拿了些掃帚和桿面棍來,幾人不坐驢車,慢慢在樹林間移動,因為有肢障人士和盲人在,一群人的動作更慢了。
好不容易到了辛氏的溫家附近,遠遠就看到有人堵在門外。
幾人對視一眼。
阿鐵小聲對哥哥說:“門外有人,我們悄聲過去。”眾人又放輕腳步,再靠近一些后,就見門外一位年輕男子帶著三個仆役小廝,正在拍門。
“你就開門吧,躲了幾日,這破木門可擋不住我,我真想進去,一腳就能踹開了。還不是因為憐惜妳……”
靠過去的一群人:……。
魏陽皺眉輕聲問:“那帶頭的是誰?”
林大南伸長脖子看了看,也小聲回答:“是村長家的小兒子,叫李寶光的。”
劉氏皺眉:“奇怪,辛氏的丈夫失踨這事,她不是暪著好好的嗎?這小崽子是怎么知道的?“
魏陽想了想,低聲交待:“咱們再靠近一點。“
幾個老弱傷殘利用地形,在樹與樹之間移動。
“寶見兒,再不開門,我就叫人撞門了。“
“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乖乖跟著我不好嗎?我可是村長的兒子,跟了我可是吃好穿好,比你那酒鬼老公強多了。”
里頭靜靜的,沒一點聲音。
李寶光磨了幾天,又碰到魏陽回村這突發狀況打破他的計劃,耐心早就耗盡了。他變臉恐嚇:“妳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個死了老公的寡婦,我還拿妳沒辨法嗎!”
他說完便上前用力拍門,碰碰碰幾聲,門內還是沒反應。
拍了幾下,李寶光手都痛了,他氣到喘了幾口氣,便抬手一擺,開口大喊:“給我撞門!”
李寶光喊完這句便要后退,打算讓出門前的位置,讓手下過來撞門。
但人才后退一步,便感到一股大力襲來,背上一陣劇痛,人啪嘰一聲就被踹到門板上,還順帶將門給撞開了。
果然如他自己所說,這破木板根本擋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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