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沒猜錯，那縣令一定想掩蓋什么。”沈青棠信誓旦旦地說道。

        她剛剛把自己的猜想講了一遍，越講越覺得，這背后水很深。

        “他怕吳良鬧事，引起王爺注意，所以才對吳良下手，想讓他不能說話。”衛城若有所思地總結道。

        沈青棠點了點頭，“不知道這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

        “那得去查。”衛城說著，看了寧知一眼，“不過，只要有沈姑娘在，就一定能破案。”

        話音剛落，沈商陸便翻了個白眼，“你倒是真好意思。”

        衛城恍若未聞，反而看向沈青棠，“你說對吧，沈姑娘。”

        沈商陸聽到這話，也轉頭看向沈青棠：“這事兒太危險，你可不許參與。”

        兩人目光都聚焦在沈青棠身上，指望她說點什么，附和一下自己。

        沈青棠卻無視了他倆，反而看向目光沉沉，一言不發的寧知。

        “……王爺？”沈青棠試探地喊道。

        寧知卻不答話，突然問道：“你可記得，縣衙為何找上吳良？”

        “因為說了不該說的話。”沈青棠脫口而出，有些奇怪王爺怎么記性突然這么差，“剛剛不是才說呢。”

        “還有呢？”

        “還有？”沈青棠一怔，想了想說道，“因為吵了一架？”

        “為什么吵架？”

        “呃……”沈青棠咬了咬嘴唇，一臉茫然。

        寧知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可提到了糧稅？”

        沈青棠一愣，想起那女子的話，點了點頭：“是，因為納不上糧稅，官差才找上門。”

        寧知點了點頭，突然問道：“還記得那條蛇么？”

        “蛇？”沈青棠一怔，她快速回憶了一下，遲疑地說道：“秦玉家里那條？”

        寧知點了點頭，“正是。”

        沈青棠聽到這話，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秦玉家里那條蛇，可是讓她好一頓驚嚇，她自然是不會忘記的。

        但王爺剛剛不是在講糧稅么？怎么又講起蛇來了？

        她看了看王爺認真的神色，似乎吳良這事……和蛇有關。

        這下她更迷惑了。

        難不成那蛇會吃糧食，把家里的糧全吃了，所以那娘子家里交不出糧了？

        可也沒聽過，有蛇是吃糧食的啊。

        又或者是那蛇有毒，毒害了莊稼地，所以今年才歉收的？

        可能性倒不是沒有，但……總有些匪夷所思。

        沈青棠想不通其中關竅，只好抬起頭，呆呆看著寧知。

        卻聽見寧知說道：“衛城，去查一查，近日整個江陵，有多少案子與蛇有關。”

        衛城領命，迅速去了。沈青棠更加好奇，忍不住問道：“王爺，那蛇和糧，究竟有什么關系？”

        寧知看向她，微微一笑，道：“你可知，蛇慣愛在什么時候出來？”

        沈青棠想了想，“蛇會在冬天伏蟄，要能出來活動，怎么也得是暖和的季節吧。”

        寧知點了點頭，“那你覺得，近日天氣如何？”

        沈青棠一愣，“好像比往常熱一些……天氣熱了，蛇也出來了，所以近日蛇特別多？”

        寧知欣慰道，“倒是不笨。那你再想想，最近可有下過雨？”

        沈青棠回憶了一下，她的印象里，這段時間雨水很少，總讓人感覺又熱又悶。所以她時常將茶飲冰鎮起來，為的就是那一口清涼味道。

        沈青棠如實將這想法說了出來，疑惑地問道：“王爺，這糧、這蛇、這天氣，到底跟吳良……”

        話音未落，沈青棠突然怔住。

        腦海里電光火石一般，想起了種種線索——

        “最近也不知怎的，城里蛇突然多了起來，不少人都被咬了。”

        “這天也太熱了，悶得人喘不過氣。”

        “縣里來征收糧稅，征得實在太多，家里根本拿不出來。

        難道……

        沈青棠頓了頓，看向寧知，一字一句說道：

        “王爺的意思是，蛇出來活動，是因為天氣炎熱；而天氣炎熱，又會導致糧食歉收？”

        寧知勾起嘴角，“正是此意。”

        沈青棠默然。

        若是天氣太熱，雨水太少，土地便會干旱。干旱太久，便會產不出糧食，甚至發生旱災。

        而且，她以前還聽過一種說法，很多動物都是有靈性的，在荒年來臨前，會大規模出來活動。

        包括蛇在內。

        所以說……

        沈青棠驀地抬頭，正好對上了寧知的眼神。

        “難道今年，會出現旱災？”

        寧知默了默，“只是猜測。”

        沈青棠立在原地，有些愕然。

        若真出現旱情，那可就要遭難了。

        她曾經在書中讀過，歷史上每逢旱災，都會有大批百姓饑亡。

        她每每讀到餓殍遍野的慘狀，便覺得渾身發冷，想想就害怕。

        想到這里，她急切地看向寧知，“王爺，現在該怎么辦？”

        寧知略一沉思，便道：“與其猜測，不如親眼看看。”

        江陵城郊有一片農田，城里的糧食大多靠這里供應。不少農戶在這里生根，與莊稼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正值中午，刺眼的太陽直射在土地上，曬得人仿佛要冒煙。農田沒什么人，只剩下一片片枯黃的莊稼，在太陽下耷拉著腦袋。

        沈青棠和寧知走在附近的小道上，四下觀察著周邊的環境。

        時而有微風輕輕吹過，帶來一片熱意，吹得莊稼簌簌作響。沈青棠蹲下身來，扒開莊稼，仔細瞧了瞧。

        卻見那土地干涸結塊，溝壑很深，一看便是有相當一段時間缺水了。

        她拈起一些土，輕輕磨了磨，干燥的泥土就像沙一般，簌簌落了下來。

        她拍了拍手，起身向遠處看去。目力所見范圍內，一大片稻田都耷拉著腦袋，干癟癟地毫無精神。

        她轉頭看向寧知，有些擔憂地說道：“王爺，確實跟我們想的一樣，再這樣下去，恐怕要出旱情。”

        寧知蹙了蹙眉，“此事須得從長計議，先回去吧。”

        沈青棠揣了一抔土，又掃了一眼太陽直射下的農田，有些擔憂地跟上了寧知的腳步。

        一路熱氣蒸騰，沈青棠沒走幾步，便覺得冒出了汗，口干舌燥起來。

        她抬頭看了看熱辣辣的太陽。要是在這種時候，能有一壺冰鎮的酒釀圓子，再來點水果就好了。

        她想起藥鋪的桌上，還放著一盤新鮮的杏李，表面沾著水珠，看起來很可口的樣子。

        一想到那酸酸甜甜的滋味，沈青棠不由得舔了舔唇，咽了咽口水。

        等回到藥鋪，一定要多吃幾個。她這樣想著，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旁邊的寧知突然輕輕笑了一聲。

        沈青棠一怔，轉頭看了過去，剛好對上寧知那雙淺笑的眼睛。

        “這就餓了？”寧知聲音帶笑，“你還真是準時。”

        “我才沒有。”沈青棠立刻回應，手卻不由得摸了摸肚子。

        本來還沒感覺，被寧知這么一說，還真有些餓了。

        寧知看著她的動作，揚了揚嘴角，“你那咽口水的聲音，幾公里外都聽見了。”

        沈青棠一僵，臉紅了起來，羞憤地瞪了寧知一眼，正想辯駁幾句。

        寧知卻突然攤開了手。

        沈青棠低頭一看，只見寧知手心里，赫然躺著兩個杏李，翠綠色、圓滾滾，在陽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

        沈青棠“啊”了一聲，愣愣地抬起頭，卻見寧知嘴角上揚，“你確定不吃？”

        沈青棠呆愣地看著他，有些驚訝地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這個？”

        “某些人剛才眼睛都直了，”寧知斜了她一眼，“還能看不出來？”

        沈青棠有些發怔。

        表現得這么明顯嗎……連王爺都看出來了？

        還是說，王爺一直在關注自己，所以才……

        沈青棠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地呆在原地，連果子都忘了接。

        見沈青棠仍在怔愣，并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寧知瞇了瞇眼。

        他若有似無地理了理袖子，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過現在看來，某人好像并不想吃……”

        說著，便作勢要將杏李拿回去。

        沈青棠這才如夢初醒，急忙從他手里搶了過來，“誰說我不吃的！”

        寧知輕笑一聲。

        沈青棠擦了擦果子，一口咬了下去。一瞬間，酸酸甜甜的果汁便溢了出來，充盈在整個嘴里，頓時讓她大感滿足。

        她甚至閉上了眼睛，細細品味起來。一個杏李很快就吃完了，沈青棠滿足地發出一聲喟嘆，一臉舒爽的表情。

        “太好吃了！”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盯著自己手里第二個杏李，有點猶豫要不要分給王爺。

        給吧，這杏李實在太好吃，有點舍不得；不給吧，又覺得過意不去，畢竟是王爺親自帶過來的。

        沈青棠抿著唇，翻來覆去地盯著那杏李看，一臉忍痛割愛的神情。

        她還在猶豫，卻聽見寧知輕輕笑了一聲。

        “把口水擦擦。”寧知正視著前方，嘴角幾不可見地揚了揚，“都流下來了。”

        “啊？”沈青棠聽到這話，趕緊擦了擦嘴唇，卻發現自己并沒有流口水。

        她這才反應過來，寧知又在逗她玩。她瞪了寧知一眼，拿起那僅剩的杏李，一口咬了下去，心里還默念：叫你再逗我！一個都不給你！

        看著沈青棠忿忿不平又不停嘴的樣子，寧知勾了勾唇。

        還挺好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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