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去看望卡特，他終于完成了那兩臺機器中較為簡單的車床。
  “老板，這是我見過最酷的機器！”我剛走進他的工坊，卡特就興奮地說了起來。所有人都圍在車床旁，瞪大眼睛，滿眼好奇。
  “確實簡單而高效，對吧？”我笑道，“我們從頭看一遍操作。”
  卡特將一小塊金屬磚夾在固定鉗中，使其懸空。接著，他向蒸汽機內加入水和煤炭，機器開始轟鳴，帶動飛輪旋轉。由于滾珠軸承減少了摩擦，主軸轉速極高。最后，秘銀制的刀具保持靜止，而滑動的床身向前推進，使金屬塊與刀具接觸，切削下金屬。
  結果：一個完美的圓柱體。
  “我從沒見過如此光滑的東西！”卡特驚嘆不已，對那枚毫無瑕疵的無螺紋螺絲贊不絕口，“哦，還有它的螺紋加工能力也太驚人了！”
  通過控制床身移動的速度，使得用螺紋切削刀具切割時形成的溝槽不均勻，從而形成螺絲螺紋。未來，我們需要一套自動調節進給速度的系統來制造標準化螺絲，但這還需要時間。
  “這么說，你是挺喜歡這玩意兒咯？”我打趣道，指出了他如小粉絲般的興奮神情，引來鐵匠們一陣哄笑。
  卡特朝我擠出個嘲諷的笑容：“嗯，還行吧。要是你能把我們省下來的時間也給我們就好嘍。不過我知道你不是來慶祝的。”
  “沒錯~滴。”我拍著手，抽出另一疊圖紙，“接下來你們要造的是軋鋼機，跟這個機器原理相似，你們已經有了相關技術基礎。完成后，我要你們大量生產管道，優先級高于銑床。”
  “告訴我你們還需要多少人手，好給你們騰出點喘息空間。不過要合理：如果超過一百人，那就是效率低下了。”
  “一百人？”卡特重復著，目光掃過他的二十名手下。
  “幾年后你們會有上千人。”我邊說邊走向門口，“我們現在是為全世界制造。所以，習慣起來吧。”
  留下這番話，我離開了建筑。下個月，我們要建設排水管網，處理與金尖塔的關系，還要建立起公共教育體系。要做的事情很多，每一刻都無比珍貴。
  哦，對了，我在商業活動中積累了整整一億金幣的財富，還不包括稅收收入和分給商業伙伴的部分。我想我該開始買書、做圖書交易了。既然國王從未讓我接觸到瓦萊利亞著名的皇家圖書館，看來我只好自己建一座了。
  在等待埃利烏斯神父對雷文頓公爵遇襲事件的回應期間，我專注于兩大首要任務。首先，要在我的無瑕記憶尚未消退之前建造一座圖書館。盡管我的記憶力仍會保持強大，但強大并不等同于完美。此舉不僅將提升我的教育體系，也將為我一生所用。
  其次，我需要著手改進我們城市的供水系統。幸運的是，卡特鋼鐵廠只需在管道批量生產上得到指導，而只要管道制作得當，組裝水管配件并非難事。既然卡特正在研發用于管道制造的桶式穿孔器，我就從搜集藏書起步。目的地：奧瑞利亞帝國的阿登哈爾城。
  我和蒂婭乘坐至高者號飛往阿登哈爾——這座連接諾維納與瓦倫西亞的風帆之城。以往因業務所需到訪時，總是冬季，因為那時正是我們的咖啡、乳木果和巧克力產地——盧米納拉的生長季。
  此刻的阿登哈爾生機勃勃。街頭店鋪外擺放著冰鎮的異域魚類，現場切割魚肉，再用黃油烹調，整個城市彌漫著濃郁的魚香。作為商貿重鎮，來自瓦倫西亞的商販們在地上鋪開地毯，擺賣香料、水果和根莖類作物，講述各自貨物的來歷。雖然他們口中多半是夸大的故事，但游客們卻聽得津津有味，隨后又拙劣地討價還價，往往被狠狠宰上一刀。
  街頭甚至有孤兒兒童穿梭其中，他們佯裝掛在行人衣角，哀求父母援助，實則行偷竊之事。盡管如此，這里仍是一派和諧景象。蒂婭笑容燦爛地四處奔走，手指向各處新奇事物，然后與我和至高者緊跟其后，任由她自由探索。在我看來，她的舉止可愛至極。至高者呢？似乎并不這么認為。
  “你就不能直接告訴她你喜歡什么嗎？”至高者抱怨道，“要是再聽到一句‘你覺得瑞克會怎么想？’，我就要吐了。”
  “她每次問起或者暗示時，我都如實告訴她的。”我回答，“我只是不清楚她究竟在尋找什么，否則早就給她了。”
  至高者翻了個白眼，目光落在正與攤主激烈砍價、為一條彩色裙擺鼓起腮幫子的蒂婭身上：“西婭想要的是你的愛，浪漫的那種。”
  看著她的笑容逐漸消失，我說：“盡管我現在并未將她視為女性，但她擁有我的忠誠，我確信假以時日這份感情會有所轉變，但是……”
  至高者以紫晶般的目光凝視我：“你是一位國王。”
  “我是國王。”我回應，“娶蒂婭意味著對各地政治體制的公然挑釁，幾乎鐵定會引起與瓦倫西亞的戰爭。”
  “而且會引發所有貿易伙伴的信任危機。”她補充道。

  我點頭贊同。若此時退出約定，等于向世人宣告，即便各國君主許我領土，我仍可能背棄盟約。這將警告瑟萊恩國王，與我的聯盟只是早晚破裂的問題，同時也令奧瑞利亞帝國對與我做生意產生疑慮。
  政治聯姻絕非兒戲。
  “至少，在決定與蒂婭的關系前，我必須先就政治聯姻的條件進行協商。”我確認道，“這樣一來，即便我們真的有了私情，將其隱瞞也能避免成千上萬人因此喪命。”
  “現在就開始隱藏倒是個好主意。”至高者冷笑著，看著西婭羞澀地瞥了我一眼，瞬間紅透臉龐，又迅速移開視線。“那何不現在就去藏起來呢？”
  “我對蒂婭忠貞不渝，至高者。”我堅定地說，“無論我們是今日、明日、明年、下一個世紀還是永生永世墜入愛河，這都不重要。她是我能妥善應對記憶困擾的唯一理由。沒有她，我早已對信任任何人失去信心，或許會變成一個憤世嫉俗的隱士，而非領袖。因此，我會陪伴在她身邊，直至世界盡頭，只為博她一笑。”
  至高者對我的回答頗感震驚，但臉色隨即轉為嚴肅：“若真如此，你必須更加認真對待此事。”她語重心長地說，“聽我說，少主。我知道你認為自己可以設定條件，但如果你未能與公主雷瑪誕下子嗣，那么這段婚姻將被視為無效。生育子女將兩國血脈相連——”
  “夠了，至高者。”我打斷她，“我還有兩年的時間來向這個世界灌輸我的價值觀，迫使王國做出改變，我打算充分利用這段時間。”
  言畢，我走向蒂婭，緊張地望著她佩戴的首飾。“西婭，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我說，“你想吃什么，我都請客。”
  她眼中閃爍出光芒，給了我一個燦爛的笑容：“好呀！”
  我掏出一枚金幣，輕輕彈給店家，隨后牽起西婭的手，帶著她離開，留下店家和她同樣一臉困惑。
  這就是我的妥協：有目的地握住蒂婭的手。這是我目前能做的最大限度，但……我看著西婭，她面露羞澀，淺淺呼吸，嘴角含笑。我心中默默祈禱，有一天能對她懷有同樣的情感。不僅僅是出于天然的愛意和激素驅使的吸引力。不，我希望體驗到她此刻所感受到的一切。
  如果情感療愈能達到那種境界……那一切都值得。
  我有兩年時間，要以雷霆之勢將我的理想強加于這個世界。我的策略簡潔明了：大規模傳播信息，并壓低食品及商品價格，直到人們覺得生活中無法缺少這些改變。一場經濟聯姻。
  在當代地球，臺灣占據了全球半導體芯片生產量的92%，摧毀這座小島將使世界陷入混亂。同樣，沙特阿拉伯控制著大部分供應全球塑料和能源市場的石油，而澳大利亞則提供了超過全球50%的鐵礦石出口，支撐著建造樓宇、汽車以及交通基礎設施所需的鋼鐵產業。在現代社會，貿易關系的重要性遠超政治聯系，戰爭無異于經濟自殺。對于永恒森林王國，我有一個近乎冷酷的計劃，旨在確保冬至城的經濟與政治穩定。
  兩年光陰轉瞬即逝，我需要每一秒來實現我的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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